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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惊雷雨 ...

  •   “今天可能会下雨,早去早回。”

      注视着他那位金发的副官逃慌慌张张地跑出自己的控制范围,阿亚纳米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开口并说出了这样的话。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是理性主义者,大到军事战略的部署,小到人际交往,凡是需要表达的,都是经过了大脑理智的审判,确定能够达到目的以后才肯做出相应的行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个叫做米卡杰的年轻人被划入社交范围后,这个固定模式似乎就被悄无声息地打乱了。

      最开始,他只是简单地迁就少年人,放任他在自己公寓的厨房里研究那些华而不实的食谱,然后像逗弄宠物一样,象征性地吃点新鲜出炉的杰作。之后在安特沃尔特,看到那副尚且青涩的身体毫无生气地躺在血泊当中,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莫名地对那个只当作棋子的人类产生了叫做怜悯和好奇的情绪。而现在,每当他看着这个偷偷藏着秘密的男孩子小兽似的眨动他那双纯净的金色眼眸,在自己故意的戏弄下露出窘迫的神态,久违的欲望突然就冲出沉寂的海面,掀起难以遏制的风暴。

      想要彻底玷污这抹金色。想要完美地占有这个灵魂。

      翩然衣角沾染着阳光的气息,很快便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阿亚纳米站在房间里,直到再也捕捉不到少年的身影,这才收起幽远的目光,垂下头的同时摊开自己的左手,细细地审视起自己掌心上交错的细纹,仿佛仅仅用视线,就能一笔一划地临摹出昨夜里少年残留的体温的模样。

      顷刻间,一抹笑容便如同永夜里的蔷薇花,盛放在上扬的唇角边。

      阿亚纳米不得不承认,上一次他产生如此难耐的冲动还是在十年前拉古斯战争的时候。那天,在漫天的飞雪之中,他的剑刃割破他的长兄软弱的颈项,比白雪更为凄美的红色便如同滔天的浪潮,滚烫地洒落在他冰冷的灵魂之上,引发了一阵的战栗——然而紧随着这刻骨铭心的战栗的,是无尽的满足,将灵魂完美地打上只属于自己的印记的饕餮满足。

      往后的日子里,尽管因为意识到如此占有所爱之人的方式似乎还并不完善,从而停止了生命的收割,但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份满足却始终如同刺入血管的毒品,与血液混合成无底黑洞,蛰伏于看不见的黑暗里,只等着上瘾狂欢的时刻的最终降临。

      他有一种预感,这场填满心底空洞的酣畅淋漓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脚边,刚刚睡醒的两只小黑豹摇摆着步伐,圆滚滚地从床边蹭了过来,朝着男人奶声奶气地叫唤了几声。阿亚纳米随即轻笑出声,弯下腰将这两只性格迥异的幼崽抱入自己怀里,便坐回到扶手椅中,重新翻开圆桌上的那本书。

      说起来阿亚纳米看的那本书其实并不出名,也无关军政,只是恰好他曾经长兄爱看,过去的副官爱看,如果允许猜测,来自遥远历史的那个女孩应该也是爱看的,所以他就一直保留着这册书籍,即使不喜欢,也时不时地拿出来翻上那么几页。有时候,他觉得这本书像是一根蛛丝,串起了他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而他现在不免开始有点期待,期待那个金灿灿的少年人也能成为这根丝线上的一粒剔透玲珑的珍珠。

      但是这粒珍珠肯定是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粒,或者说,从来没有哪粒珍珠是完全一样的。尽管所有的都是通体圆润的乳白色,在阿亚纳米的眼睛中,依然能分得清哪颗珍珠叫做哪个名字,握在手里又是何等的份量。

      如春风,似烟雨,比暖玉,是清酒——

      现下,正是逐退群星与残月的初阳。

      食指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厚实的书页,在寂寞的空间里震荡出沉闷的回音。不知沉浮于思维的空间里过去了多长时间,阿亚纳米终是松懈了全身的气力,懒洋洋地靠着软枕,而两只幼崽在他怀里安分地蜷缩着,他不禁眯起眼眸,迎着逐渐黯淡下去的天光,凝视着天幕中灰色的云浪的时卷时舒。

      “哎呀呀,阿亚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几步外的房门边,换好了一身干净衬衫的休加正提着他的两柄武士刀,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兴致盎然。那双深紫色的眼眸透过太阳镜镜片,滤出懒散的淡光,阿亚纳米仅仅抬眼瞧了一会儿,便知道这位昔日的同学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反击的冲动,但他还是选择合上书,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此,休加挠了挠还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转而注视着男人怀里蹭着脑袋的两只黑豹幼崽,呵呵地笑出了声。

      “说起来,小科纳兹说今早小金毛是从你的房间出来的,啊,阿亚哥对那只小金毛巡回犬还真是上心啊,我都稍微有点嫉妒了呢。”

      糖果的甜味轻易驱散了身上的血腥,掀起眼帘,伴随着七宗罪之一的词语的吐露,习惯锐利如刀的狐狸眼瞳中倏地搅弄起难以捉摸的风云。不过他说出的终究是轻快的玩笑话,等话音散去,黑发的男人便点到即止地抿起嘴,视线包容着房间里始终保持着贵族优雅的男人,看他舒展开修长的双腿,右手撑着额角,支在扶手上的左手则慵懒地将书远远地递过来。休加只能颇感无奈地吹了声口哨,就抱着武士刀慢悠悠地走到对方身边,认命地接过那本书,然后把书重新塞回到几步外的书架上。

      “嗯。只是现在有点能够理解,为什么金毛能在那么多犬种中脱颖而出,深得人类喜爱了。”

      天空不再明媚,银发的男人扑闪了一下浓密的睫羽,屈起手指,动作轻柔地抚摸起阿波罗尼奥斯柔软的毛发。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吻与平常下达命令时截然不同,也无意去关注这方面的差别,只是单纯地觉得现在的心情还不错,尽管昨晚他在军部的敌人们又来骚扰他的度假生活。

      “哦?难得阿亚哥那么有兴致,那么接下来想怎么做?吃干抹净?”

      话音未落,休加就像是自行想象出了什么画面,极力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漏气似的笑声。然而倒映着云影翻滚的紫罗兰色眼眸却掠过一缕异样,阿亚纳米扬起眉毛,明显是没有明白是什么让休加如此乐不可支。

      “吃干抹净?”

      富有磁性的嗓音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可疑的词语,一板一眼的,仿佛是在会议上念出参谋部的年度总结报告。某位常年吊儿郎当的家伙听到对方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念出如此不正经的内容,愣了一秒,终于忍受不住这莫名的反差,扶着实木柜子,慢腾腾地蹲下来,然后突然爆发出一串停不下来的大笑。这让银发男人不禁微微蹙起眉头,眼中的亮光如窗边的烛火,明灭不定,开始考虑手边能有什么东西砸过去才可以关掉那人身上掌管笑声的开关。

      “我不觉得安特沃尔特的那只使役魔胆敢违逆我的命令。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攻击我的人,我已经原谅了它的无礼,并给它机会偿还它的过错。”

      说着,阿亚纳米抚摸小黑豹的手指停顿了下来,想起了那时他正巧路过他副官病房,就见到熟悉的骨翼在墙壁上印出招摇的影子,不由发出一声冷哼。而他怀里的小家伙随即发出了不满的咕噜声,侧过脑袋,眯着眼拱了拱男人冰凉的手掌。阿亚纳米也不理会,淡淡地做着陈述,脸上并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他以为休加是在暗示使役魔对于人类的危险程度,所以始终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来打消他的顾虑,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休加仍然没有停下他放肆的笑声,反而笑到大喘气起来,甚至还抬起手,夸张地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

      “哈哈哈哈,完了完了,今天晚上雪风要跑到我的梦里,怪我带坏了他单纯可爱的小王子殿下了!”

      等笑累了,全身都没了力气,两柄武士刀自然而然咣当一声掉到地上。休加蹲在那里,顾不上捡起他宝贝的刀刃,吸了吸鼻子,自己还被自己呛了一口。

      “吃干抹净,不是真的吃干抹净啦,你懂的,你懂的,阿亚哥。”

      屋外的云越聚越浓,朦胧的天光漏过高窗,沉郁地挂在两人的发梢,快要坠出冷水出来。作为人类的黑发男人肩膀靠着柜壁,捂住嘴咳嗽了几声,一边摇着头,一边快速地重复着“你懂的”,并朝对方刻意露出高深莫测的暧昧笑容。以工作狂闻名军部的男人静静地注视着此刻显得格外兴奋的休加,眨了眨眼,愣神了半晌,这才明白过来他的这位老同学是什么意思,旋即长舒出一口浊气,便深深地瞪视了他一眼。

      然后,银白的发丝窸窣,他那撑着额头的手滑落到脸颊,无名指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己翘起的唇角。

      既然休加提到了人类情有独钟的标记方式,年轻的将官便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一段失神当中。毕竟是一个物种繁衍的基础,他对此并不排斥,可相对的,也完全不感兴趣。漫长的时光里,男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需求——他是神明,追求的可不是通过繁衍后代来获得种族的延续,或者简单短暂的□□上的欢愉,而是一种稳定、永久且完美的理想占有。

      那么,究竟怎样才是完美的标记呢?

      想到这儿,阿亚纳米莫名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他不禁抿起嘴,而就在这个时候,如同世界毁灭前天启四骑士吹响的号角,阴沉下来的天空突然炸响一道惊雷,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便劈裂滚滚乌云,蜿蜒成来自天空的罗网,不知道要将何等的罪孽扼入其中。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两个男人也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顿时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和孩子气的笑闹,在阴沉沉的天幕下相互对视了一眼,见证了彼此的瞳眸在闪电下的彻底碎裂。

      之后,就是一场气势汹汹的瓢泼大雨。

  • 作者有话要说:  啊之前因为三次元事情比较多,又集中火力写完了雪风和阿亚的一篇短篇,所以搁置了更新,抱歉抱歉(土下座)不过从这一章开始就暂时开启一段阿亚视角啦,我尽快让阿亚哥把米卡杰给扛回来嗯嗯(说起来营养液真的把我吓到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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