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翡翠之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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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说不爽，米卡杰觉得有那么一点，但后来想想，很多机密的事情自己确实还不够格去触碰，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非常识趣地颔首示意了一下，便在那位拿取报告书的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离开了这个房间。
倒是那位骑士团副团长停在原地，非常不满地瞪大了眼睛，试图想赖在那里蒙混过关。米卡杰当时已经回到了走廊，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只知道当自己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报告书之后，没过多久便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紧接着那个白衣骑士就甩着披风，愤愤地走了出来，还撇着嘴，英俊的面庞上写满了不服气的神色。
“哈，竟然连我都不能听，真有意思。”
此刻应该是工作时间，走廊里没有聚集其他人，男人腰间的佩剑发出金属碰撞的坚硬声响，充斥在整片灯光之下。虽然帝国的骑士不上战场，只履行保护贵族，为贵族办事的义务，但巴尔弗毕竟是皇家骑士团的副团长，地位很高，平常估计都没遇到过被拒绝的情况，再加上他本人曾坦言自己的叛逆性格——金发的少年站在墙边，抬起眼，瞟了眼那位踢了脚垃圾桶的骑士，不知道为何从那一瞬间开始，就突然觉得自己小时候对童话故事里优雅骑士的想象彻底崩碎了，还是碎成渣的那种，拼都拼不回来。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喜欢看小黄书的主教，有成为自己对象的死神，现在再多一个不顾形象的骑士，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七濑所长要讨论的事情关系到未来的发展布局，所以才会屏蔽计划外的人员，希望您能谅解。接下来就让我带二位前去休息室暂作休息吧。”
那边，在把资料交给金发少年之后，工作人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以非常平淡的口吻拉住了两人的注意力。说完他抬起手，用食指指了个方向，随后便迈开步子往那里走去。米卡杰耸了耸肩，记得之前答应过自己的上司绝对不乱看不乱跑，所以抱着那叠资料，立马跟了上去，倒是巴尔弗叉着腰瞅了眼那只乖巧的金毛巡回猎犬，见他没有摆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后就默默地扶正了无辜的垃圾桶，也像个没事人似的，踢踢踏踏地靠了过去。
而这一路上他们都没遇到什么人，金发少年便始终垂着眼，一边翻看着报告书上的文字，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或许是专业的原因，资料里的很多数据他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只能通过前面几页的人体结构图，大概了解伤口的情况。
那是利器的贯穿伤，利器水平刺入，几乎毫无倾斜地穿透心包膜，戳入左心室，造成胸腔积血约两千毫升。按照这种刀刃倾斜角度来看，凶器是宽度三厘米左右的匕首，凶手应该是站在公主的身后，趁其不备直接近距离一刀捅入，那么凶手和公主应该差不多高，身高很有可能不高于一米七。
“哈，怎么写得就像是尸检报告一样。”
旁边，很快赶上来的巴尔弗凭借着身高优势，光明正大地扫视着文件上的内容，而且还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的感叹，仿佛是在阅读故事书，就差亲自动手掀开下一页的内容。那一瞬间，大片的阴影投射在纸张上，描摹出不规则的形状，米卡杰微微皱起眉，没有搭理那个男人，而是虚握住右手，做了个水平刺杀的动作，同时又在脑中略微模拟了下当时刺杀的场景，确认了报告推测的可行性。
毕竟如果身高过高的话，凶手就会下意识地呈正握姿势，刀尖朝小拇指方向，从上往下刺入，伤口轨迹就会和水平面形成夹角。但假如凶手和被袭击者身高差不多，那么凶手就很有可能反握刀具，水平推入刀刃，命中要害部位。根据这个条件，再加上卡斯托鲁主教说的那些，少年一下子就觉得排查凶手的范围能立马缩小到皇宫内部的女性和未成年男性身上了。
“关于公主殿下的就只有这么点吗？”
然而就在少年莫名其妙想起刚刚见到的小侯爵的时候，巴尔弗微微地扬起了眉，冰蓝色的眼瞳隐匿在阴霾之下，像是被卷入风暴的一只小船，在晦涩难懂的文字之间摇摆不定。他沉默了片刻，随后弯下腰，肆无忌惮地搭着米卡杰的肩膀，把自己的体重匀了过去，腰间剑鞘的尾端则划过走道边绿植的叶片，挑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米卡杰不得不绷紧身体，才撑住了那个懒洋洋的家伙，没弄得个人仰马翻的尴尬局面，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也稍稍停下脚步，并且抿起嘴，谨慎地回头看了眼两人，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正在揣摩男人话语的用意。
但最后他还是给出了一个很耳熟的答案。
“其它资料都存在档案室，而且与本次事件无关，你们也没有权限查阅。”
清冷的灯光下，非常直白的拒绝混进灰尘，飘荡在一辐辐的光束中，绕出世俗世界的所有可与不可。那名工作人员故作遗憾地哼了一声，随后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某个房间，示意他们休息室就在那里，看上去是不想再多奉陪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指引的工作就此结束，那个男人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追问更加详细的内容，没做告别，便立刻转过身，潇洒地原路返回。
米卡杰顿时无奈地合上文件夹，开始想念起自己那位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关键时刻又非常可靠的恋人。
“不是，你就不好奇吗？反正我很好奇。”
新风系统运作的声音在头顶上缓缓地振荡着，却并不聒噪，至少比巴尔弗的突发奇想更加令人感到舒心。金发的少年瞥了一眼身边年纪不小的男人，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位骑士大人在修道院时没少挨打。被当做拐杖的米卡杰不禁暗中撇了撇嘴，往外撤了半步，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否定，掐灭对方眼里的这点小火苗，巴尔弗就强行勾住他的肩膀，接着以一股搬山倒海的气势拽着他往另一个方向挪去。
而且这个好奇心过头的家伙还一边挪，一边像个贴心大哥哥一般，念念叨叨地数落着少年的保守。
“我跟你说，公主的事情非同小可，你要想查清楚真正的凶手，我也想了解全部的真相，那就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的直觉向来很准，这里一定还藏着什么猫腻，你要勇敢地往前冲，不要被那些老狐狸给糊弄住了，也不要指望什么狗屁神降临奇迹。我的朋友脾气倔得跟一头驴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阿亚纳米那家伙也不靠谱，绝对会顺着皇帝的意思，想来想去还是你最靠谱。你和我一起就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不是嘛？”
感觉自己变成一锭秤砣的米卡杰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浪潮裹挟着继续前进，至于骑士口中的那些话，他也没太听得明白。他只知道，巴尔弗拽着他一间间地巡查着房间外的门牌，期间转过多少个弯，已经没人能数得清了。
反正总而言之，直到最后，这个高大的男人停在档案室的标示牌前，米卡杰这才晕晕乎乎地眨了眨眼睛，有点茫然地琢磨着这到底算不算绑架。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那家伙找到档案室之后，什么都没有准备，像是发现了香蕉的野猴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冲进了档案室，弄得电脑边的档案员一愣一愣的，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黑鹰调查，需要查看一下过去的档案。”
档案室里，一排排序列整齐的档案柜矗立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只留下可供两人并排行走的间距，款式统一的档案盒则封闭于带锁的玻璃柜门后，被贴上标签，像是多米诺骨牌，塞满了每一处空格。此刻，干燥的空气如同死去了似的，把时间凝固在寂静之中，巴尔弗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直接借黑鹰的名义，拽着少年奔向档案柜，而档案员作为这里唯一活着的证明，却呆滞地见着这从未有过的风景，就连半点阻止都来不及架构出来。
顷刻间，金色的发丝轻柔地落回鬓角，被强行拉上贼船的米卡杰站在档案柜旁边，很是为难地注视着那位骑士。毕竟这家伙硬闯档案室就算了，偏偏还打着黑鹰的旗号，少年忍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不仅仅是心疼黑鹰本就臭名昭著的名声，而且也算是明白过来，巴尔弗之所以这么热情地绑着自己，其实就是想在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同时，搭上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罢了。
“您倒是说说您的直觉到底是什么？如果没有办法说服我的话，我可是会立马回去告诉阿亚纳米大人，把您的所作所为全部抖出来的。”
档案柜之间，白色衣服的男人飞快地扫视着文件盒外标注的内容，就像是一台无情的扫描机器，一刻也不曾停歇。米卡杰随即警惕地观察了下值班的档案员，看那人暂时没有发觉异常之后，便扭回视线，同时压低声音，话语之间也因此染上了点威胁的味道。
想来如果是修里，估计这个时候就会哼哼唧唧地耷拉下肩膀，一边勉强地叫嚣着，一边隐隐露出委屈的表情。不过巴尔弗看上去并不吃这一套，只见他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压根没有暂停目光的活跃，在查看过一套档案柜后，便立即转入下一排的搜索，米卡杰也就不得不跟着挪动位置，好盯住那个男人，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把整个黑鹰都拖下水去。
“有些不是直觉，是事实。比方说，舞会的时候骑士团能那么快封锁现场，那是因为骑士团提前按照皇帝的命令在周围布控的。当时我就有所怀疑了，后来又听到些别的风声，警备队或许要搜查与公主走得比较近的那些贵族的宅邸。”
说到一半，那名骑士就没有继续再阐述下去，就像是故作高深的导师，要把剩下来的谜题统统塞给涉世未深的少年，让他自己慢慢消化。而米卡杰忍不住皱起眉，跟着对方走到OR开头的标签列后，掂了掂手里几十页的文件，突然想起当初休加在公寓里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自己那时觉得太过荒唐，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没想到现在重新听到，心里竟然开始产生了些许不受控制的动摇。
呼吸的空气在这一瞬间沾染上了腐朽的血腥味，少年不愿意去想象皇室至亲之间的相互残杀，尽管他早已熟悉贵族内部的尔虞我诈。军装结实的布料抵挡不住那股从内而外的寒意，米卡杰迟疑地活动了一下十指，想减轻指尖冰冷僵硬的感觉，巴尔弗却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停在一面档案柜前，然后平静地取下自己衬衣上的领针，将它弯曲成一定的形状后，试探性地插进玻璃柜门的锁孔当中。
“哎？这……”
而随着一阵毫无规律的扭动，锁舌弹起的声音便像是一片飞羽，轻轻地落在了两人的耳侧。男人的左手罩在锁头边，小心翼翼地掩住声音的传播，另一只手则迅速收起作案工具，并在确定档案员没有看过来以后，慢慢地拉开了柜门。此刻，一旁的米卡杰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满含震惊地注视着整个过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他自己做了撬锁的亏心事，却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湿透了衬衫。
“我朋友教我的。”
灰色头发的男人小声地解释了一句，就在众多贴着OR实验室标签的档案盒中随机挑选了一个，轻手轻脚地取了下来。之后他躲在阴影里，低下头，镇定自若地翻看了几页，就十分失望地把里面装订好的报告书重新塞了回去，并且没好好关上，就像是嫌麻烦一般，随手把盒子塞给了米卡杰。措手不及的少年赶忙接住，视线自然也就顺着动作的弧度，在档案上轻盈地掸过，如同一只蝴蝶，在振动翅膀的瞬间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他愣住了，因为他从其中某页纸上发现了一些熟悉的字眼：
针对实验体OR-0007的行为控制方案已初步移植于实验体M-17，并取得阶段性成果。M-17的共振率和自我意识认同率分别从最初的20.1%和98.7%调整至45%和77.6%，其中共振率呈现稳步上升状态，预计可未来一周可达到峰值，是迄今为止共振率最高的案例。但认同率尚触达可行标准，需进行二次刺激。期间，记忆提取遭受不明抗性，此前未曾于OR-0007实验体上显现过类似抗性，该阻碍已由阿亚纳米·海德里希上将进行抗性干预和消除，目前推测M-17可能存在过类似记忆控制经历，具体原因待查证。另外，OR-00007侧可视化观察图景趋于稳定，观察视口已激活，由拉斐尔之瞳全权掌控，随时可以链接M-17深层心理。翡翠之翼计划允许结束Ⅱ期破冰阶段，进入Ⅲ期实验阶段。
实验体：M-17/泰德·克莱恩
实验体：OR-0007/萝泽娅玛妮露·奥嘉·巴尔斯布鲁克
执行人：七濑（所长）、阿亚纳米·海德里希（上将）、威廉·史密斯（研究员）、韦伯斯特·沃特森（研究员）、乔治巴顿·魏特曼（研究员）
汇报人：七濑
作者有话说第114章 翡翠之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