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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临城,天心广场。

      海月带着梦生从商场里出来时,正赶上一队骑警在巡逻。围观了一会儿,梦生有些累了。那骑警再高大再帅气,也制不住她身上的懒虫。

      其实海月也不太舒服。脚上的高跟鞋是新买的,有点磨得慌。但她难得拉着梦生出来一次,也不愿意就这么放这个小笨蛋回家。想了想,海月眨眨眼:“请你吃牛排。”

      梦生有些不好意思。现在餐厅里的牛排,实在太令人心痛。个头越来越小,价钱越来越高。更别说,她一顿能吃四五块。要不是胃不好,她还能再打包一兜。

      “怎么啦,跟我还客气上啦?”海月笑着玩起了梦生一侧的小辫子——那是她起了个大早,特意给梦生梳的。步骤十分复杂,好在她拿朋友的脑袋试了两个礼拜,终于成功拿下。当初第一眼看到这个发型,她就知道,这俏皮劲儿搭上梦生,是绝配。

      和她的黑长直不同,梦生的头发有点发棕,像爸爸。以前上学,还总被当成是染的。脸上痒得厉害,梦生哼哼唧唧地撒娇:“哎呀哎呀……人家还不是舍不得花你的钱吗。”

      “小丫头……”海月哈哈笑着,挽住梦生的胳膊就往电梯走:“我可是你姐诶。大的本事没有,让我妹顿顿吃饱,那可是无压力的啊~”

      即便梦生已经二十一岁,在海月眼里,她依然是当初的那个小豆丁。梦生是早产儿,生出来的时候才四斤。当时看着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谁知道一转眼,就成了大姑娘呢?

      岁月不饶人啊,海月想。一转眼,自己也都二十八了。

      从小,母亲就催催催,催学习,催工作,催赚钱,催结婚……催着催着,竟然也就长大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生孩子方面,母亲从不作声。

      大概是怕生了之后,要她帮忙照顾。

      海月摇摇头,心想,就算真有了,也是请月嫂请保姆。对于母亲的养育方式,她打心眼里不认同。更别提她现在如日中天,根本没时间考虑生孩子的事。

      有梦生一个,还不够她操心的吗?

      好在,压力最大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当年梦生高考失利,又患上了重度抑郁,而自己呢,也才毕业没多久,工作还不稳定。那时候她觉都不敢多睡,头发一把一把地掉。一是担心梦生在家受刺激,二是怕工作没起色,母亲会嫌她不争气。

      踩上通往负一层的电梯时,海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虽然冷了点,可是,万里无云。

      晴朗得不像话啊。

      ……

      饭吃到一半,梦生才想起什么来。她点开日历,惊呼道:“姐,你今天过生日啊!”

      海月假意无奈,心里却高兴得很。她本想逗逗梦生,却又担心梦生想得太多。于是,就只是抽出一张纸,给梦生擦了擦嘴角上的黑胡椒。

      梦生的眼珠转了转,撅着嘴含糊道:“姐,你……嗯……买蛋糕吗?”

      海月笑了。

      原来,这才是梦生的目标所在。

      “买买买……”她叹了口气。“可是人很多哦,不来可吃不着啊。”

      她知道梦生一贯怕热闹,可总是让这孩子独处,她又实在放心不下。要不是母亲三天两头“突击检查”,她真的就把梦生接过去一块儿住了。而今晚的生日宴,刚好也是个缓和母女关系的机会。

      其实海月心里有数,依母亲那个性子,是断然不会主动低头的。而梦生呢,也倔得很。要叫她为了一件憋屈的事情而道歉,她也绝对做不到。

      可最起码,见了面、吃个饭、待一会儿……母亲对梦生,应该也不会再那么强硬吧。

      要是能聊上两句,就更好了。毕竟是亲生女儿,孤零零在外,吃穿都是问题,又有哪个当妈的会真那么狠心呢?

      思及此,海月叮嘱梦生:“妈要是问起来,你可得有多惨说多惨啊。”

      梦生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知道。我肯定不能卖你呀。”她谄媚地笑了笑:“要不然,谁给我买好吃的呀。”

      ……

      海月去卫生间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以箫吹奏,清静而悠远。

      梦生翻了个白眼。

      不用看都知道是姐夫打来的,这可是他的专属铃声。

      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这曲子的名字叫《海上月》,是姐夫当年特意找人写的。还来了段特矫情的比喻,说自己就是那海,姐姐就是那月。而那孤高的月,温柔的月,会永远映在海的心中,一生不移。

      果不其然,那来电显示上写着……“老公”。

      梦生几乎是没犹豫,顺手就抓起了海月的手机:“喂?”

      那边下意识叫道:“老婆——”

      “谁呀,谁是你老婆?”如恶作剧得逞一般,梦生捂嘴一笑:“谁答应做你老婆啦?”

      听筒里的人停顿了几秒,才笑道:“你姐呢?”

      “嗯——”梦生抻了个长音,开始往卫生间的方向张望:“上厕所去了,还没回来呢。”边说,边吱溜吱溜地吸着果汁:“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跟我说呀。”

      “嗯——”对方也学着她把字音拖得很长,而后说道:“就是……生日礼物呗。不知道送什么,想让她挑挑。”

      “都有什么呀?”

      话音未落,梦生的微信里就收到了一连串的照片。她快速翻了几下,发现都是些首饰,设计风格上,倒是都很宗教。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

      姐夫的声音又响起:“你参谋下。”

      梦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她又能怎样?羡慕嫉妒恨罢了。

      “第二组吧,宝相庄严,挺配我姐。”

      “会不会老气了一点?”

      “你还不知道我姐的风格?”

      “也是。”对方想了想,笑道:“下次好好奖励你。”

      梦生的果汁已经见底。她挂了电话,伸手招呼服务员,又要了两杯冰镇西瓜汁。

      她藤梦生,向来,能折腾。

      向来,能喝。

      ……

      海月的家很大,是一栋独立的小二层。梦生到的时候,家里还没来什么客人,不过厨师已经准备上了。路上海月跟她说,这次来的没什么陌生人,都是些朋友。只是其中有一些,梦生肯定不认识就是了。

      就这样说了一路,到最后,梦生的脑子里却只有那一句。

      “你愿意理呢,就打声招呼,不愿意呢,就自己吃自己玩,也没什么事儿。”

      这便是梦生喜欢姐姐的理由。海月对她,从不勉强。

      姐夫也早早回来了,一见梦生,就冲她眨了眨眼,又指了指手里的盒子。梦生双手背在身后,十指不停地搅动着。她撅了撅嘴,闲闲地“哼”了一声。姐夫拿她没办法,便伸出食指故作威严地点了点。梦生这才心满意足,没好气地笑了出来。

      他是个很成功的人呢。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至少在外人眼里,姐夫和姐姐,是货真价实的神仙眷侣。

      梦生连恋爱都没谈过,更不会懂得夫妻间的相处了。她只是觉得,有些眼热。

      在你孤单的时候有人陪伴,无助的时候有人扶持,痛苦的时候有人安慰……拥抱着,感受着,渴求着,满足着。是最亲的人,也是最爱的人。他是你的强心针,是你的镇定剂,是你的百忧解。

      她掏出手机,给邓相卿发了一句——

      “怎么办,好想在你怀里撒娇啊。”

      ……

      当第三个客人到达时,海月就无暇再顾及梦生了。梦生倒也识趣,端着盘草莓噔噔噔上了二楼。本来嘛,她和那些人也不熟。姐夫倒是安慰她,说是切蛋糕的时候一定有她的份。

      楼上的客房很多,别说是一个梦生,就是十个也住下了。她往后间一拐,径直推开最里面那扇门,把自己关在房内。聚会聚会,说来说去,那都是有用的人才聚,有用的人才会。

      像她这样一无是处、一无所能、一无可取的人,是从来不值得,也没资格被这样招待、这样宠爱、这样庆祝的。

      众星捧月,她连海月身边的星,都算不上。

      烦。

      烦死了。

      梦生大口嚼着草莓,用力地把叶子往垃圾桶里面扔。手上沾了水,她便气呼呼地往自己的裙子上蹭。

      门把手似乎被人拧了一下,可惜,房门早已被她反锁。门外人稳稳地敲了三下,低声道:“好像有人在想我哦。”

      梦生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门开时,邓相卿只看到一张傲娇的脸。紫色格纹的背带萝莉裙,黑色的打底,眉毛好像也描过了。

      不用说,是海月的杰作。

      一根手指在肩上戳戳戳,他一把抓在手里,笑道:“缝纫机啊你?”

      梦生想了想,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嘴里嘟嘟囔囔:“你才是……缝纫机呢。”

      “你那个小男神可是来了,”邓相卿捏起她的下巴,浅浅啄了一下,“不去看看?”

      梦生有些纠结,不过很快,她的情绪就替她做了决定——她抄起床头的镜子照了照,确保自己的发型和服装还可以见人。接着,她便抛下邓相卿,一溜烟往楼下跑去。

      邓相卿叹了口气,随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楼下已经热闹起来。

      宾客大致可以分成三种——姐姐的朋友,姐夫的朋友,以及朋友带来的小朋友。

      梦生趴在楼梯拐角窥视。目光七拐八拐,她终于看到,那交错的身影中,有一个发着光的、干干净净的男孩子。他身边站着一个爽朗的女人,正在跟海月交谈。那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但梦生知道,她的真实年龄远比海月要大得多。气氛似乎好极了,海月被她逗得前仰后合。

      自己这姐姐本来就爱笑,要是碰上开心果,那更是不得了。

      大概是基因好,那姐弟俩都显得格外年轻。那身着浅灰色毛衣和淡蓝色牛仔裤的男孩,明明和梦生一样大,打眼却是高中生模样。自打认识起,梦生就觉得他没变过。

      海月应该是夸他了,他的耳朵有些发红。

      梦生几乎要灵魂出窍了。

      她吸了一大口气,僵硬地走到他面前,痴笑道:“Hi,任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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