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杂水沉生》ATT9地瓜

4、第 4 章

　　话音未落，兜里的手机却说话了。

　　“主人主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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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生尴尬地眨了两下眼睛，手指跳了两下。她默默把手插进裙侧的兜里，按了关机。

　　任霜也尴尬地笑了，倒是任曦和海月，心照不宣地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梦生干咳了两声：“那个……手机听错了，我叫我姐的时候它也出来。真是的……唉烦死了。”

　　哎呀呀，脸怎么这么热啊。

　　任霜的睫毛很长，像一头小鹿，这极富迷惑性的外表大概欺骗过很多人。显然，相比邓相卿那种成熟稳重的，任霜这种腼腆无害的校草型，更受小女孩的青睐。

　　大叔已经过时了。如今这个年代，招人喜欢的，是帅弟弟，是小哥哥。

　　梦生的心咚咚咚的，她不停对自己说，气沉丹田，气沉丹田。

　　任霜已经见怪不怪。他冲她一笑：“好久不见。”

　　梦生的呼吸都要停滞了。此刻，她的脑子里都是些不正经的念头，而这些念头，与她那无辜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任霜盯着她，眼珠微微动了动。一瞬间，梦生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站在客厅里，而是站在一台大型透视仪器面前。

　　所有的想法，都被看透了，看个精光。

　　“找个地方坐下吧，”她撩了下耳畔的头发，“站累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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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窗前是个好地方。

　　任霜一直是没什么表示的，这让梦生更紧张了。他要是明确表示反感，自己还可以放弃那些幻想。

　　她不停地对着手指：“嗯……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准备考研，”任霜无奈地笑笑，“整天泡图书馆。”

　　梦生点点头，做了个“哦”的口型，眼神不自在地飘着。她的幅度很小，像是不忍心打破这份难得的情境。

　　她又开始玩自己的手，像闲闲聊起一样：“那我是不是不能找你玩啦？姐姐总说，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会闷出病的。”

　　“不是啊，也不是很忙。”任霜忙否认。“考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你要是想找我，随时来就行。”他对她的心理状况一直有所了解，于是点头道：“完全有时间。”

　　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梦生感到欣慰。和任霜是怎样认识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反正，也是因为海月。

　　他是她的阳光，一直都是。每次跟他在一起，心头的乌云似乎就被驱散了。

　　“还是不啦，”梦生摇摇头，“你女朋友会生我气的。”

　　“没有，哪儿有女朋友。”

　　“……喔。”

　　似乎想起了谁，任霜笑了。梦生趁机点开二维码，伸到他眼皮底下：“加我好不好啊。”

　　任霜抵不过她撒娇，也掏出手机扫了她一下。视线掠过梦生的手时，他发现，她在微微颤抖。

　　“怎么这么紧张啊，”他调侃了一句，“我又不吃你。”

　　梦生把手缩回来护在心口，又抬眼注视了他一会儿。接着，她抿嘴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姐夫尽收眼底，他凑近海月说了句：“梦生好像挺喜欢小霜啊。”

　　海月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你才知道？”

　　姐夫长叹：“姑娘大喽，留不住喽。”

　　“我倒是挺希望他们俩成的，”海月念叨，“就是梦生这脾气啊，也不知道小霜受不受得了。”

　　姐夫端详了一会儿，应道：“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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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梦生搂着抱枕，在床上滚来滚去。母亲到底是没有来，大概还在气头上。梦生倒是无所谓，母亲的固执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只是觉得……海月怪可怜的。

　　因为自己这个没用的东西，母亲连一向引以为荣的大女儿，都不给面子了。

　　不过左思右想，海月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应该也不是很在乎这一点。

　　还是先为自己难过吧。

　　丧着丧着，眼泪竟然就真下来了。她掏出手机，本想给邓相卿发条消息。可惜一看到时间，这个念头便又被打消了。

　　这么晚了，肯定不方便吧。

　　说得多了，显得她过于主动似的。

　　不过邓相卿竟然也没有主动找她。一条语音、一个表情都没有。梦生的脸被枕头挤得扁扁的，她突然想，邓相卿不会是生气了吧。

　　生气也无所谓。梦生愉快地哼起了歌，边哼边翻着任霜的朋友圈——人就是贱，你越主动，越容易到手，就越是容易被轻视。这种特性在男人身上更为明显。有点竞争压力，百利而无一害。

　　当年姐夫追姐姐，可是下了好大的功夫呢。

　　而如今，她和邓相卿已经很“近”了。所以，又何必确定什么关系呢。

　　有什么可确定的呢。

　　任霜的更新很少，几乎都是一些文摘和风景，要么就是带外甥打游戏的日常——舅甥两个长得很像，那孩子几乎是他的缩小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儿子了呢。梦生一路翻到了2014年，也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叫她怎么攻破啊。

　　双腿毫无意识地乱蹬着，突然，梦生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打开平板，开始继续编辑她那没什么人问津的言情小说。为了糊口，她写的，是最容易戳中大众口味的那一种，也是最狗血的那一种。什么傻白甜遇见高冷腹黑，什么白莲花被虐心虐身，什么重生后大杀四方。

　　俗是俗了点，可现在，读者就好这一口啊。

　　老实说，现在的文越来越没意思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套。女主的性子花样百出，能力也突破天际，可牛逼来牛逼去，还是免不了被男人拯救。

　　哦，现在不兴拯救了，是搭救，搭救。

　　是“出手相助”。

　　反正，体能和智慧上至少得有一样超神，无论被怎么折腾，坚持不抛弃不放弃就对了。有人说这不现实——靠，没点本事，好意思泡女主？

　　然后呢，还得有反面人物作死，越贱越好，越下作越能捅读者的肺管子。最后打脸，也就越是爽翻天。

　　这是无数前辈们验证过的，人性的某种基准线，更是口味的某种公约数。

　　俗称为，套路。

　　读者们会一边怒骂“烂俗”，一边忍不住往下看。这套路，好用得很。

　　可模板也不是那么好套的。骨架是现成的没错，可血肉是自己的啊。有时候没灵感，就只能干耗干等。“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而她那对鸡爪子，能打出连贯的剧情……就不错了。

　　这不，女主角阴差阳错加上了男主角的微信，下一步，男主角就要发现女主角内心的创伤和阴影了。哎呀，女主怎么那么可爱呀，怎么那么让人心疼呀。哎呀，这惊天动地或者平平无奇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一个如此鲜活而惨痛的灵魂呀。

　　梦生被自己写的东西尴尬笑了，如果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她或许会相信这些故事。可现在？

　　呵呵。

　　可怜的人太多了，真有那种男人，怎么不来救救她？怎么就不肯光顾光顾，怎么就不肯赏脸赏脸？

　　她只能这样，把一个从未了解过的年轻男孩，当成自己的强心针、镇定剂、百忧解……

　　再说，这恐怕，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现实是，她没有稳定的收入，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臭毛病跟坏脾气倒是一堆一堆。也不能说是邓相卿瞎了眼，只能说，她在某些方面，尚可。

　　无辜和柔弱，那是她的保护色。

　　不过，她确实也没什么自保的能力就是了，这点倒也不虚。真正的强者从来都只有两种，一种是霸气侧漏的，一种是淡定从容的。总之，都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而像她这样的菜鸡，就只能……嗯。

　　恶心，真恶心。

　　梦生摇摇脑袋，忽然瞥见手机的呼吸灯在闪。她从来都是静音，连震动也不开。那些东西会让她陷入无边的焦虑。这些年，只要她不想被骚扰，就没人能联系到她。母亲总骂她是神经病，后来骂着骂着，竟然也就习惯了。

　　就是猝死了，也没人知道。

　　没人给她发消息。那条提示不过是在说，微博新增了一名粉丝。

　　梦生扫了一眼，看着像是个卖假包的。这种僵尸号最近是越来越多了。她撇了撇嘴，果断移除。

　　忽然，她灵机一动，又点开朋友圈。

　　“打字打多了，手好痛哦。”编辑完成，又加了一个“可怜”的表情，而后选择可见范围。

　　从通讯录选择——白露为霜——确定——完成——发表。

　　两分钟后，果然收到了任霜的评论。

　　“太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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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生深吸一口气，心想，果然够“直男”。

　　如此，就必须动用非常规手段了。

　　她飞快回复：“哪有你辛苦诶T_T要注意劳逸结合哦，可别像我一样这么弱鸡啦>_<。”

　　任霜那边没再说什么，梦生心里直打鼓。不过也不算太差，起码自己发的东西……他会看。

　　这招数对邓相卿可没用。他这种男人，只适合若即若离。所谓水满则溢。这点小把戏在邓相卿面前，还真是没有用武之地。

　　临睡前，梦生再次看了一遍手机，发现了一条未读消息，和朋友圈的一个未读回复。她想都没想，直接就点开了任霜的对话框，却发现对方说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抱歉，刚才那都是我外甥发的/汗，他拿我手机打游戏来着。”

　　梦生心里一震，忙点开最新回复，原来“白露为霜”在半小时前又评论了一句：“手还疼吗，吹吹~”

　　后面，跟着一排“亲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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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盯着任霜发来的文字思考了一会儿，才回应道：“啊……没事啦/脸红，我还以为……”

　　“手疼可以泡热水，挺管用的。”

　　“嗯嗯！>_<谢谢啦！”

　　“……客气。”

　　“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