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山水》拿可露露

2、第二章 穷奇（2）

　　看女生走了，秦峥抬脚也要走。还好陈今禾反应快，伸手揽住了秦峥的肩。他可不太高兴：“叫完叔叔就得负责啊。”
　　秦峥冷笑：“怎么，把你往年轻了叫你还不乐意？”
　　伯仪和陈欢在一旁窃喜，活了几百年，难得看老大吃瘪，有意思。
　　“行了，去吃饭吧，顺便聊聊案子。”陈今禾怕秦峥跑了，手压得死紧，不过他也算有点良心，问秦峥：“小孩，你想吃啥？”
　　陈今禾也没想到，这句话间接把他们三推入了地狱，等坐在沙拉餐吧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秦峥点了十盆蔬菜沙拉不要沙拉，说：“你们随意。”
　　伯仪和陈欢苦着脸，他两原本就是食肉动物，吃蔬菜水果可谓折磨身心。而陈今禾的本体虽然是棵树，但也已经习惯和人类吃一样的饭，这个餐吧里的选择实在太少。
　　陈欢偷偷往工作群里发信息；“等会我们三偷偷续摊吧。”
　　伯仪和陈今禾一起回了个OK。
　　“对了陈欢，你今天问到什么了吗？”陈今禾点完柠檬水，神情严肃起来，今天叶肖只给了死者名字和专业，其他的还不太清楚。
　　陈欢觉得在外人面前谈论案子不太好，他看向正勤恳吃菜的秦峥，没有应声。
　　“无妨，这小孩知道一点内幕。”陈今禾说，他正打着情报共享的主意，吃饭只是个借口。
　　即使话题落在自己身上，秦峥也没什么反应。他正和一颗小西红柿斗智斗勇，头都没抬一下。
　　陈欢这才敞开了讲：“死者名叫周妍妍，也是计科院的学生。不过她这名字怪熟的，我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你应该记得她，她是姜瑜的同班同学。”秦峥说道，“你肯定找她问过话。”
　　陈今禾经这么提醒也想起来了，这个名字确实在问询簿里出现过，他问秦峥：“你认识她？”
　　“嗯。”秦峥开始吃第二盆蔬菜，但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你继续说。”陈今禾对陈欢说。
　　“我在围观者里发现了一个人，她当时的表情又惊恐又难过，跟围着看热闹的不一样，我就直接过去问话了。她说她叫章黎，是死者的舍友。我就纳闷呢，她怎么知道死的人是她室友。然后她说，昨晚十一点之后，周妍妍给她打电话了。电话里的周妍妍声音听起来很害怕，还说自己被尾随了，现在躲在十九教学楼的201，希望她去救她。章黎也不是无情无义，就是门禁时间过了，她也出不去，只能建议对方报警。然后周妍妍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听说十九教学楼的201出了命案，一定是周妍妍出事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伯仪听完这些话，提出了第一个关键点：“为什么周妍妍发现自己被尾随的时候，会去求助一个女生呢？还是因为没人可求，只好找自己的室友？”
　　此时服务生端了一杯柠檬水过来，陈今禾一边伸手接，一边说：“这章黎接到电话，照样心安理得睡觉了。看来她们寝室关系不好。”
　　秦峥放下手里的叉子，说道：“谈不上不好，但也不算好，大学的交际本来就是人走茶凉，周妍妍还不值得章黎为她违反校规出寝室。更何况，章黎也没有能保护对方的能力。”
　　他分析完，又问陈欢：“章黎还说什么了吗？”
　　“她还说了，周妍妍平日里比较内向，没什么朋友，嗯，我再想想，早知道我就带问询簿了，我们来得太匆忙了。”
　　陈欢点的是鸡胸肉，既没味道又柴，吃两口他就撂了筷子。而陈今禾看似平静，思绪却兀自飘远了。他觉得姜瑜和秦峥关系还不错，虽然秦峥没表现出来，但据观察，秦峥知道不少姜瑜的事情。
　　稍不注意，秦峥已经吃完五六盆了，他大概是饱了，招服务生过来打包。
　　“是你付钱吧，叔叔。”秦峥说。最后两个字他咬字很重，一听就是故意的。
　　陈今禾皮笑肉不笑：“付钱可以，但你得拿一点情报来换。”
　　秦峥扬了扬眉，并没把陈今禾的话当回事。陈今禾其实也明白，这小孩根本就不信任别人，他能和自己吃饭，图的也就是这些有关案子的线索，但其实他们掌握的并不多。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又过了两分钟，秦峥把服务生打包好的东西堆在面前，挡住了陈今禾审视的视线。
　　“凶手，是同一个吗？”他问。
　　凶手这个词实在不太专业，但陈今禾没纠正他，也不回答问题，其他两人则是没敢开口。不过秦峥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地说：“两个死者是同学，凶手八成就是同一个，只要从两人重合的交际圈入手，就一定能得到线索。”
　　“这个我也知道。”陈今禾见瞒不过秦峥，就没有反驳：“制造者并不难找，这案子难在物怪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制造者？物怪？”秦峥并不知道这些名词，即使他知道这个案件并非普通案件。他想起之前看过陈今禾的证件，追问道：“特殊事件科，又是什么样的组织？”
　　陈今禾解释道：“物怪，就是由人类负面的情绪滋生的妖怪，比如嫉妒、怨恨。制造者，就是产生这些情绪的人。至于特殊事件科，则是专门调查非自然死亡案件的部门，主要涉及物怪、凶兽这些方面。”
　　秦峥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又举一反三：“照你的意思就是说，物怪不具备自我意识，只是无意识地继承制造者的恶意，然后针对制造者憎恶的人？”
　　“嗯。”
　　陈欢和伯仪在一旁听着，脸上镇定，心却像是悬在半空上，怎么都下不来。陈今禾透露太多已是不妥，加上秦峥很聪明，来来回回地，三人恐怕会被迫交底，而他们对这个小孩却还一无所知。
　　果不其然，秦峥在消化完这些信息之后，张嘴就来了一句：“诸位，不是正常人吧？“
　　“你也不是。”陈今禾点到即止。
　　“是啊。”秦峥大方承认，但也不愿自我介绍。不过他知道礼尚往来，便说：“在姜瑜跳楼之前，我和他对上了眼。”
　　“他长什么样？”三人异口同声。问是问出口了，但他们心里也有数，物怪一向长得歪瓜裂枣。
　　秦峥却说：“就普通人的样子，戴着口罩。”
　　他那日本是想救姜瑜的，可是在上天台之前，他和所谓的物怪对上了眼，一时之间无法动弹。后来那人就倚在梧桐树的枝桠上，看着姜瑜从天台上跳下来。直到人离开之后，秦峥才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怎么可能？”陈欢最先叫起来：“物怪怎么会长成人样？”
　　“我不知道，或许不是物怪。”秦峥没太所谓，“太晚了，我要回宿舍了。”
　　陈今禾拉住他：“等会，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秦峥瞥了一眼名片，没接，这玩意放口袋总会弄丢，他不要。陈今禾倒没计较，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珠子手串，替秦峥戴上。手串还算精致，绕在秦峥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好看。
　　秦峥看这玩意更烦了，正要摘，手却被攥紧了。这手串是活的！
　　“等这案子结束了，我给你摘。”陈今禾面不改色。
　　“呵呵。”
　　夜里又黑又冷，三人并行，气氛无聊。熬着熬着，陈欢和伯仪还是没忍住：“老大，这么多颗狪珠，你就这么送出去了？”
　　他们的同辈里，有一种野兽叫狪狪，体内专产这种珠子，能装载山海生灵的精魂。陈今禾就分了一缕精魂在上面，以便于监视秦峥。
　　“是借。”陈今禾纠正道:“这小孩没全交底，而且身份可疑，我怀疑他是黑户。”
　　确实，这世上的异类，都是要载入山海卷录的，并且必须和人类分开生活。而这秦峥，连物怪、狪珠都不知道，估计也是流露在外已久，自己把自己当人类养。
　　到第二天上班，陈今禾先找山海档案科拿了物怪的卷录。档案室的负责人叫帝休，也是个老江湖。他看陈今禾因为案子的事情不太高兴，就给他拿了一袋用自己叶子炒的茶包。
　　陈今禾欣然收下。
　　回办公室之后，陈今禾立刻给自己泡了杯帝休茶，果然，喝下去的一瞬间，他的浮躁就消失了——在山海卷录里，帝休又被称为不愁木，吃了帝休的叶子，就可以平复情绪。
　　他摊开卷录，慢慢地看起来。物怪根据情绪不同而分类，伤害人类的手段也有所不同。例如般若，就是因嫉妒而产生的物怪。这类物怪的手段是折磨，杀人之前必先夺走对方最珍视的东西。第二类称作半目，由怨恨而生，会带着恨意去寻找具有同一类特质的人。还有一种，称作寄生。这类物怪很特殊，需要宿主。不过宿主都是意志力比较薄弱的动物。
　　“宿主正好是人类的情况吗？”陈今禾结合秦峥的形容，在心里做了个假设。
　　此时叶肖打来电话：“今禾，电话记录有结果了。”
　　“如何？”这是陈今禾昨晚托叶肖查的，因为刑警队下了班，手机又有密码，所以到今天早上才有结果。
　　“我们解完手机锁之后，发现手机停留在拨号界面，只拨了个1，应该是准备报警。除此之外，前面还有十几条当晚的电话记录，其中有十二个是打给一个叫‘林恒’的，但林恒前几个都没有接，最后接了，通话时间7秒。还有一个就是打给‘章黎’，这个通话时间长一些，有半分钟多。”
　　“好，我通知陈欢去找这个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