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脾气暴躁在虐文躺赢了》桔子粟

8、屡屡碰壁

　　明面上，浣心确实是姜家的人。

　　在几个月前，浣心接到任务，让她去姜家做一名婢女。很古怪，可是在未央，从来只有服从，没有质疑。她在姜家兢兢业业地扮演了几个月的婢女，而后不久前，姜家内部就传出消息，说要挑一人，去给大小姐做陪嫁。
　　她的新任务，便是成为这个人。
　　这样的任务于浣心而言，毫无难度。她很顺利地以姜家婢女的身份到了姜筝身边，又跟随她进了秦王府。
　　对于姜筝的身份，她一直都知晓，她进秦王府的目的，就是照应并且监视姜筝。她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相反，以她过往的经验，做起来本该是得心应手。可姜筝这个人总让她琢磨不透，譬如眼下——

　　姜筝推门而入，以往的慵懒散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冷厉的气场。浣心作为职业杀手，很熟悉这种同伴的气味，甚至到此刻她才忽然想起，这才是一个杀手本该有的气场。
　　有那么一瞬间，浣心甚至在姜筝眼里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

　　姜筝为什么会突然呈现这种状态，浣心不得而知，但她想，气氛至此，身旁的姜华文显然也不自觉地进入防御状态，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因此她也暗中攥紧了袖间的发簪。
　　一旦姜华文有异动，她会第一时刻出手，以免局势对姜筝不利。

　　似乎每个人都很紧张，至少浣心和她身边的姜华文很紧张，他们看着姜筝一步步走近，连呼吸都不自觉绷紧了，而后，他们就屏息凝神地，看着姜筝突然拐了个弯。
　　“？”
　　没有人知道姜筝打算做什么，她就那么背对着他们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她停了下来。
　　浣心和姜华文下意识地又停了口气。
　　姜筝转了过来，面朝着他们，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然后，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氅衣，躺下、闭眼并且盖好了被子。
　　“？”
　　“......”
　　没错，她上榻睡觉了。
　　她满身杀气地走进来，然后脱衣服上床睡觉了。

　　浣心：“......”
　　姜华文：“......”

　　零零七小心开麦：“你要不，也稍微理理他们？”
　　姜筝翻了个身，直接背对。
　　零零七：“......”
　　它默了几秒，再次鼓起勇气开口：“你看，刚刚气势都做得那么足了，NPC都入戏了，给他们点表现机会吧？”

　　姜筝睁开了眼。
　　“一本书只会有一个外来者是吗？”她再次确认。
　　零零七这会儿思绪还停留在前面的场景，回答脱口而出：“是啊。”
　　姜筝：“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吗？”
　　零零七再度被她的冷淡语气震慑，吞了吞并不存在的口水：“一般情况下是这样。”
　　姜筝：“不一般呢？”
　　零零七：“这个我得回去查查。”
　　姜筝：“那你还在这做什么？等着我给你办欢送会吗？”

　　他们的对话只存在于姜筝的意识中，外人无法知晓，在他们看来，姜筝就是直接漠视了他们的存在倒头呼呼大睡。主要是姜华文，浣心早已习惯了，站在一旁，冷眼看尚且没见识过世面的姜华文拍桌子：“放肆！”

　　姜筝纹丝不动。
　　浣心稍稍活动了下脚腕。

　　姜华文怒气飙升：“当了几天秦王妃，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姜筝皱了皱眉头。
　　浣心轻撇了下嘴角。

　　姜华文大步往前，眼见着就要去掀床上的被子：“你......”
　　他尚未反应过来，脖子上就忽然一凉。原本躺在床上的姜筝，突然掀被而起，握着发簪就抵住了他的咽喉。太快了，他甚至没看清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你不要命了？”他瞪大了眼睛。

　　浣心置身事外，却也不由得撑大了眼眶，她现在知道并且有些认可姜筝的狂傲了。她确实有资本，幸好，自己没有和她对着干，否则，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姜筝，看着姜华文那张胡子都快气歪了的脸，再听着他的荒唐发言，忽然有点想笑，然后她就真的笑了一声。
　　姜华文不可置信：“你敢杀我？你不怕襄王......”

　　“怕什么？”姜筝好笑地看着他，“怕他看不上我这个嫂嫂，不肯再爱我一次？”
　　发簪划破皮肤，很快渗出血来。姜筝百无聊赖地用尖端刮了刮血痕，像是完全无所谓它越来越宽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谢谢关心，但你还是先想想，万一我心情不好，把你和襄王合谋的事情捅到秦王面前，你们该不该怕吧。”

　　姜华文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已经弱了些许，只是仍然嘴硬：“你不敢。”

　　“我为什么不敢？”姜筝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歪了歪头，“怎么？”
　　在姜华文嫌恶又震惊的目光里，她稍稍凑近了些，微微一笑，“难道你们以为我怕死啊？”

　　“疯子。”姜华文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姜筝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好心告诫：“所以小心点哦，毕竟——”
　　她贴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没人知道疯子会做什么。”

　　他们完全错开，姜华文看不见姜筝眼里的冷光，同样，姜筝也看不见她身侧，姜华文弯起的嘴角。

　　-

　　回来后，靳渭一直在回想刺客的话。

　　于刺客现下的立场而言，杀了姜筝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他不必扯这个谎。他是在逃离王府的路上才被发现踪迹的，所以在那之前他有充分的时间完成任务并确认。且这两日他应当一直忙于逃命，并不知道姜筝还活着。
　　那么，一个遭受致命创伤的人，是怎么再一次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还带着那么高的生命值呢？
　　以姜筝的性格，至少目前这个姜筝，有什么事能让她突然之间决然赴死。
　　靳渭完全想不到。

　　不知觉间，笔墨已在纸上汇成一双眼睛的形状，内勾外挑，中圆尾尖。
　　靳渭盯着那两处漆黑圆润的眼眸，抬起了笔尖。
　　她兴许会去死，不过不会是如此这般，心甘情愿送命给对手，死在无人知晓处，悄无声息。

　　“黄羽。”靳渭收了笔，“去后院。”

　　姜华文已向他辞过行，没有任何异样。而如蒋先生所言，姜筝气血亏损是大量失血所致。二人都只能看见表象，表象可以作假，可伤疤不能，至少这几天，在众多耳目的监视下，绝无可能。而这件事，只能他亲自去查探了。

　　靳渭闭了闭眼，都是为了真相。

　　“这么晚了，殿下去后院做什么？”黄羽搀着靳渭坐上素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忽然瞪大了双眼，“难道殿下你——”

　　靳渭睨着他。

　　黄羽嘴巴几度张合，用力颔首：“懂了王爷，属下这就去召集府中暗卫。”

　　被丢在素舆上的靳渭：“？”
　　“回来！”他叫住那道看上去颇为激动的背影，“召集暗卫做什么？”

　　“殿下，虽然你相信属下的本事，属下也觉得那个刺客所说的王妃实力深不可测极大概率是他太菜，但是，”黄羽充分展现了他的深谋远虑，“以防万一，而且，还得保护殿下您的安全呀。”

　　靳渭：“......”
　　“你以为本王要去抓她？”

　　黄羽想都没想就点头，边点边说：“不然，殿下你不可能特地去找王妃睡觉吧......”话音未落，忽然对上自家殿下的目光，他陡然撑大眼眶，音调急转，“您真的要去找王妃睡觉哇？”

　　他过于震惊，一时忘了控制音量，后面的话刚好传入前来送宵夜的山茶的耳中。她垂了垂眼睫，目光落在面前的炖盅上，捧着托盘双手慢慢攥紧，成功破解了听墙角必摔东西定律。

　　里头再次传来动静，她悄悄退回阴影之后，看着黄羽推靳渭出门，消失在视野里。

　　夜里起了风，刮过空空荡荡的后脖颈，一阵阵发凉。她叹一口气，准备回去，一转身，猛然看见暗夜里一道阴影，啪地一声，炖盅终于还是掉在了地上，完成了它的使命。

　　男人自阴影里现身，山茶看清那张脸，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一只手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声音，男人垂眸，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又落在她瞪大了的眼睛上，眼底浮现出些许不满：“你这样，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看着那张脸，山茶茫然又清明。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男人并不打算为她答疑解惑，他兀自舒展开眉间褶皱，沙哑嗓音沉在夜色中，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按我说的做，你一定可以达成所愿。”

　　顺着他的目光，山茶看见空无一人的月洞门，通往后院的路看似孤独凄清，只是不知道在走完这条路之后，有怎样的欢声笑语情意绵绵。

　　靳渭也挺想知道这一点的，但今晚肯定是无法知晓了。
　　望着那扇紧闭的屋门，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何姜筝生命值那么高，天天睡这么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太阳比谁先散值呢。

　　黄羽也不理解，王妃睡得早就算了，怎么连个守夜的婢女都没有，后院都不兴值夜班的吗？这一点极大地超出了打工人黄羽的认知，他摸着下巴思索良久，未果，听见靳渭说要回去。
　　“殿下您不是来和王妃睡觉的吗？”他发现，自从王妃来到府里，奇怪的疑惑一直在增多。

　　“......”靳渭直觉他的说法很古怪，一时却又挑不出问题，遂先搁置不管，“是不是该叫蒋先生给你看看眼睛？”
　　黄羽摸摸双眼：“不用啊殿下，我眼睛好着呢。”
　　靳渭：“那你看见了什么？”
　　黄羽认真看了看，试探着说：“看见，殿下你好像不大高兴？”

　　“......”
　　靳渭自己驱动素舆走了。

　　院子里黑漆漆静悄悄，黄羽不敢喊出声，只好快走两步跟上去，主动揽过了推素舆的活计。

　　回去后，靳渭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不眠不休处理公务，而是选择沐浴就寝。
　　万一呢，万一姜筝的生命值高真的和她睡得早有关联。

　　下人手脚麻利，很快备好了浴汤，靳渭褪掉外衣，热气氤氲，他看着搭在一旁的衬袄，忽然同黄羽道：“周长庚是不是新辟出个温泉山庄？”

　　黄羽实心眼，一向只知道根据事实说话：“是啊，伯爷上次叫你去，殿下你不是因公务繁忙回绝了吗？”

　　热水慢慢浸热身体，靳渭靠在浴桶边缘，道：“你明日去定安侯府同他知会一声。”
　　黄羽静心听着。
　　靳渭闭上了眼，唇角弧度松弛，“我要带王妃去住两日。”

　　黄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