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马背惊魂 ...

  •   我因在铁匠铺与乔远之有些分歧,所以心中不忿,遂不睬他,自行去医馆找苏婉婉。
      入得医馆,见一中年医者端坐堂中,于是上前行礼,并向他打听婉婉是否还在。
      医者捋须颔首道:“那姑娘还在里间针灸,这位姑娘且在堂中等待。”
      我既已来了医馆,医者又空闲,想到近日似乎有些嗜睡,于是笑靥如花地谄媚着请他帮我把把脉。
      医者点头,拿出个帕子覆在我的手腕上,然后半眯着眼,一手抚腕,一手捋须。
      我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医者的面容,生怕他摇头诊出什么毛病来。
      “最近可是身体总觉疲乏?”医者问道。
      我点头。
      “胃口甚好,食量剧增?”医者睁开眼,看着我继续问道。
      我连忙又点了点头,并向医者默默地伸出了大拇指,想不到小小的黑瞎子镇,医者的医术却似乎还不赖。
      医者亦点头,胸有成竹地抬手,收起了帕子,然后提笔开始写方子,字迹龙飞凤舞,让人无法辨识。
      我心中不免有些惴惴,想我之前十多年来,还从未在医馆看过病。即使偶感风寒,师父只是给我熬一锅酸辣汤,我端着锅呼噜噜地喝下,大汗淋漓,十分酣畅。然后,病就不医而愈,而我又是那朵欢蹦乱跳、横行锅盔山的小花了。可现在却没人再给我熬酸辣汤了。想到此处,我不禁眼眶泛红、鼻子一酸,带着哭腔问医者:“大夫,我可有疾?”
      医者闻言,笑着摇头,将药方递给我:“姑娘不是有疾,姑娘是有喜了!”
      我呆若木鸡,许久才缓过神来。回溯了最近的经历,只有初到城主府那夜,和醉酒的乔远之同榻而眠,果然就有了娃娃。遂忍不住,咧开嘴就嚎啕大哭起来。
      乔远之不早不晚,恰好此时迈进医馆,见我仰天长哭的形容,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而我见到乔远之,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一边哭声震天,一边顺手抓起医者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一件件地朝他砸去。
      乔远之虽轻轻松松地一一避过,却仍不禁生出几分怒意,眉头紧锁,脸色深沉。
      “爹爹,你怎么出来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从内堂走出,见我在堂中哭闹,却并未上前拦阻,而是有些焦急地拉住了医者。
      医者见到那女孩,瞬间表情变得古怪,起身欲挣脱女孩的束缚。
      女孩抿嘴,右掌中翻出一枚银针,朝医者腕中扎去。只见医者瞬时瘫坐在地上,似乎全身力气都被人抽了去。
      我收住哭泣,上前欲擒住那女孩,救下医者,却被乔远之拽住。我瞪了他一眼,使劲挣脱却不得。
      乔远之向我摇头,示意我安静,然后问那女孩道:“阿春姑娘,可否需要帮忙?”
      那阿春点头,略有歉意道:“烦请乔公子帮我把爹爹扶回房间吧。”
      他们两人竟然认识,看来我这一觉睡得果然有些长,这期间似有很多故事。
      阿春和乔远之一起扶起医者,转身欲进内堂,我喊住他二人,问他们为何如此对待医者?
      阿春有些歉意地朝我欠身,垂目解释道:“我爹爹不是医者,有些隐疾,实则是个病人,如打扰到姑娘,我代爹爹向姑娘道歉。”
      我似乎被一个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整个人外焦里嫩地冒着青烟,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难道我真如乔远之所言,是个傻子?
      虽然眼泪还兀自挂在眼角,但一想到自己并未有喜,竟忍不住冒出几分劫后余生般地欣喜。于是,我整个人就喜忧参半地愣在原地。
      阿春和乔远之把阿春爹扶进了内堂,我因刚才的一场哭闹,此时甚觉无脸见人,遂低调坐在屋中等苏乔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自己能隐身无形。
      一盏茶的功夫,苏婉婉终于掀帘而出,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不复了前些时日在山中的凄楚和憔悴。真应了那句老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乔远之和阿春也随之而出。原来,阿春竟然就是医好婉婉的妙手医者,小小年纪竟已开始行医济世。我突然有些自惭形秽,同样的年纪,阿春姑娘每日治病救人,我却整日浪荡江湖,无所事事。看来,此去药王谷,见过师兄后,我还是要尽快赶去名门正派拜师,学一门技能,做一番事业。

      人的一生,好多事情都是注定的,比如喜忧,比如苦甜,该经历多少,该占人生多长的时间,都是定数。也比如睡觉,该占每日的多长时间,也是定数,如果日间睡的时间过长,夜间就必然很难入睡。
      深夜难眠,我一袭夜行衣,直奔铁匠铺。这次我没有像以往那样掀瓦跃入屋内,而是直接翻窗而入,很是有些猖狂不羁。因为白日里,临出铁匠铺时,我和乔远之曾因试探铁匠交过手,而那期间,我凭借自己“嗖无影”的绝佳轻功,悄无声息地给铁匠的茶壶里添了点儿蒙汗药。那是来自山匪的强劲蒙汗药,此时恐在药效之下,铁匠铺里连只蚂蚁都沉睡不醒。
      入得室内,四周一片漆黑,我不禁有些犹豫,是否可以再猖狂些,点个火折再搜。就听“嘶”的一声,一团微弱火光亮起,点燃了屋中桌案上的蜡烛,顿时满室充盈着晕黄的光亮,而乔远之此时正端坐在光亮的中心,笑眼弯弯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惊,又不由得有些失望,遂颓然起身,坐到桌案的另一端,鼓着腮幽怨地望向乔远之,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乔远之嘴角上翘:“等你啊!”
      哼,有些人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掌控了一切,简直自负到可笑。是的,这个有些人指的就是我自己。
      我有些尴尬地回道:“有事情在客栈说就好了,还非追到这里,深更半夜的,等个姑娘,传出去好像不太好听啊。”
      乔远之咳了一声,端正了神色道:“铁匠已逃,你还真是擅长打草惊蛇。”
      我闻言又是一惊,更有些不忿:“逃了?怎么就是我打草惊蛇了?”
      “既已有所怀疑,何必当面试探?暗自探访,有的是机会弄清他的身份。这下好了,鸡飞蛋打,人影全无。”乔远之嗔怪道 。
      “这么说,你也怀疑这个铁匠?那他是不是那日林间偷袭我的黑影?”我歪着头看着乔远之,问道。
      “不知。”乔远之摇头道。
      不过,这铁匠连夜逃走,必有蹊跷,我心中似有些笃定。但转念又一想,如果一个普通百姓,平白无故被人用短剑欲刺其命门未遂,恐也会吓的连夜出逃避祸吧。一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遂觉多思无益,于是起身,举起烛台,开始在屋内翻找。
      乔远之并未起身,以手支颐地看着我翻箱倒柜。
      这铁匠铺并不整齐,屋内陈设摆放皆是工具、铁料,未找到任何可疑物件。遂我越翻找越觉得渺茫,便不由得有些懈怠,最后来到床边,随手掀起床铺,却意外飞出两张纸片。我甚是惊喜,拾起一瞧,竟然是画着我和乔远之小像的寻人启事,和客栈外墙上贴的一模一样。果然,这铁匠不一般。
      好在由于客栈也贴有我俩的小像,遂这几日我们都有简单易容,并未显露真容,想来这铁匠不一定就已认出我俩。我将纸片拿给乔远之,并说出心中疑虑。
      但见乔远之皱眉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上,明日就动身吧。”说着就见他把纸片折起,收入怀中。
      我很是不解:“不如就着烛火烧掉吧,这带在身上,万一被他人不小心看到,还是有些麻烦的。”
      乔远之闻言点头,将纸片从怀中掏出,小心翼翼地把文字撕下,仅留下我俩的小像,折好又放入怀内,才随手把写有文字的纸片投入到烛火中。
      我愈发地奇怪道:“你是想到我们终有一日要分开,所以留作纪念吗?”
      乔远之摇头道:“不是。”
      “那你为何要留下我的小像?”我更加好奇。
      “辟邪!”

      第二日上午,我们三人打点好行装,退了房,准备离开黑瞎子镇。刚迈出客栈,就听到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喊道:“乔公子、苏姑娘,请留步!”
      循声望去,是阿春姑娘和他爹,还牵着三匹马。一匹黑黝黝的,一匹枣红色的,还有一匹是棕色的,毛发锃亮、双目炯炯,皆是骏马。
      我甚是欢喜,迎上去牵过那匹黑马,朝阿春道谢:“阿春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不但帮婉婉看好了病,还送我们三匹马。今日的恩情,来日我们定会涌泉相报!”
      阿春笑着施礼道:“阿春不敢当,其实阿春是有求于三位,听闻你们要去药王谷,我想和你们同去,如果有幸能得见药王,请他帮我爹爹治病。”
      我不由得愣住了,五个人,三匹马,岂不是有两人没有马?我因“嗖无影”脚力绝佳,自是没有我的份了。又见阿春爹爹慈眉善目地望着我,不禁想到昨日的尴尬,一时讪讪地,有些无地自容。
      阿春将马匹牵过来,有些抱歉道:“镇子有些小,也只凑到了三匹马,我和爹爹一匹,另两匹供三位随意分配。”
      乔苏二人也忙上前道谢,乔远之接过马缰,看着我和婉婉问道:“你二人可会骑马?”
      我和婉婉互相望了望,皆摇头。但我从小在锅盔山打猎,经常骑驯鹿,虽未曾骑过马,但此时却忍不住跃跃欲试。遂拍了拍手中牵着的黑马的马头,见它并不排斥,反而将马头靠过来蹭了蹭我的掌心。于是大着胆子踩上脚蹬,拉住缰绳,翻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坐在马背上,抚摸着马鬃,朝阿春朗声道:“这黑马看上去最是神骏,我俩彼此很欣赏对方,甚是投缘。这黑马我就试着驾驭看看吧。”说着双腿一夹,大喝一声“驾!”
      那黑马腹部吃痛,仰起前蹄一声嘶鸣,便如箭般冲了出去,比我的“嗖无影”还要快上几分。
      而阿春姑娘有些担忧地欲追赶我和黑马,大声疾呼道:“小黑性烈,姑娘若未曾骑过马,恐很难驾驭!”
      我此时已驾马窜出去一段距离,只觉得□□的黑马确有几分精力旺盛的样子,奔跑起来甚是颠簸。我努力抓紧缰绳,伏在马背上,但仍觉得似乎随时都会被甩下去,终于心中升起几分惧意。
      好在客栈位于镇边上,黑马疾驰几步就跃出了镇子,奔上了山道,并没有伤到镇上的行人。我听着耳边的呼呼风声,由于心中惧意,不禁收紧缰绳,将马腹夹的更紧,却感到□□黑马并未收蹄,反而更加地奋蹄疾奔。
      没想到这路赶的如此匆忙,来不及道别寒暄,更来不及看清方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开始了。而且还身不由己地无法掌控,更可能随时因被甩下马背而戛然而止,洋溢着令人焦虑的迫不得已。
      正当我在马背上心惊胆战、欲哭无泪之时,忽感到右侧似起疾风,亦有马蹄声越来越近,我小心翼翼地侧头看去,见乔远之骑着枣红马追了上来。
      “抓紧缰绳,膝盖夹紧马腹,切不可松开!”乔远之朝我喊道。
      我见救兵已到,便只想呼救,对黑马的控制不由自主地放松。而黑马似机警地捕捉到了机会,瞬时弓背跃起。我整个人被甩到腾空,再也拽不住马缰,遂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只求落下之处平整松软,不要磕碰受伤。
      千钧一发之际,乔远之从枣红马背上跃起,在空中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拽起黑马的缰绳,不知他如何使力,黑马却开始减速,而我俩安然地坐回了黑马的马背。
      在乔远之的控制之下,黑马渐渐收蹄,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我立时翻下马背,瘫坐到地上,此时才发现自己心跳如擂,显然吓得不轻。
      乔远之随即亦下马,俯身关切地问我:“可有受伤?”
      我活动了下四肢,并未疼痛,遂摇头。但抬眼看他,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嘴唇因紧张而抿成了一字,鼻梁也因此而绷的更直,我却不知为何意外地心跳快了一拍。
      这已是他第四次救我。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乔远之,你又救了我一次,你不只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
      乔远之闻言定定地看着我。
      我觉得他眼神有些奇怪,似有千言万语凝结在胸,遂收住眼泪,但仍停不住一抽一抽地问他:“你可有话想讲?”
      乔远之突然笑意满面,那笑容有几分狡黠,让人不禁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你有话就快讲,别如此造作吓人。”我催促道。
      乔远之点头,然后端端正正地面向我,眼睛亮晶晶地似有流光闪过:“叫爹爹!”
      我呆愣当场,无语凝噎。原来他三番五次地救我,是想白捡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年纪轻轻喜当爹。他果然不是个正常的青年才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