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凤雏》小卡特里斯

12、屋顶谈心

　　我想起了之前的凤爪，遂问师姐：“那凤爪是如何的脱骨的？”若真是师兄啃的，我定要和他算帐。
　　师姐抿嘴一笑，转身去伙房取来一只凤爪，从腰间摸出菜刀。只见其手腕轻抖，刀尖沿凤爪的骨骼脉络迅速游走，片刻之间，凤爪皮肉和骨头分割开来。那骨骼完整，还是一只凤爪的模样，只是上面却再无半点皮肉。
　　我惊得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斜眼剜了一眼师兄，心中不禁埋怨，如此刀功之人，竟敢暗中算计，看来我俩是活够了。遂打定主意，对此师姐定要奉承捧场，如和师兄起了异议，定然是无条件支持师姐。
　　于是，我和师兄恢复不多时的昔日亲情，就在这只脱骨凤爪面前，瞬时脆弱地瓦解了。

　　明月当空，我和师兄久违地同栖在屋檐上，赏月聊天。
　　“这药王谷可呆着习惯？”我关切地问道。
　　师兄点了点头，得意地吹嘘了起来：“我和药王简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我撇了撇嘴，不信。
　　“药王是真心实意地把我当成知己，我俩常常把酒言欢，喝到天亮。这药王谷，我酒量第一，药王第二。我没来之前，连个陪他尽兴喝酒的人都没有，想想都可怜。药王可答应我了，将来这药王谷也会传给我。所以，我可是这堂堂药王谷的未来谷主，下一代药王！”师兄拍着胸脯，越说越激动。
　　我心想，如此赏识师兄，看来这药王亦甚不靠谱。还要传位给师兄，这个进谷不过月余的新徒，真替婉婉哥哥那些老徒弟们寒心。转念又一思量，这药王谷的审美似有些不太端正，好好一个厨艺精湛的大姑娘，竟然也心悦我师兄，真是不由得让人想起了一朵鲜花和一坨牛粪的俗语。
　　遂八卦地问师兄：“刚刚那个厨艺了得的师姐，平时亦对你很是照顾吧？”
　　师兄得意地点头，然后似灵光乍现，笑着说道：“那是，你看我是不是都被师姐喂胖了。哎，师姐的名字，你一定喜欢！她叫陆蓉！”
　　“鹿茸！岂不是割下来就可以换钱？我喜欢！她做得一手好饭，叫什么名字我都喜欢。”想起晚上吃到的凤爪和牛肉面，我就抑制不住地满口生津。
　　师兄拉过我的手，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可不是鹿头上长的那对鹿茸，是我写下的这两个字，陆蓉。”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陆师姐？”我终于问了出来。
　　师兄闻言默了默，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片刻后才缓缓回道：“之前是挺心悦她的。但今天见到了婉婉，我的心就想生出了花一般，甜腻腻的。只觉得天下的女子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只有她最美不胜收。我眼中只瞧得见她，再也看不上其他女子了。”
　　我想起白日里，师兄初见婉婉的情形，确实满眼里只有她一人，连我都看不到了，于是之前本已熄灭的怒火，重又燃起：“哼，还敢提婉婉，你个见色忘义的臭小帅，等见到师父，我一定要告你的状！”
　　师兄躺在屋顶的瓦片上，头枕着胳膊，斜眼打量着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不以为然地问道：“你怎么跑药王谷来了？可有去名门正派拜师？你还敢见师父？还想告我的状？和你违抗师命比起来，我做啥都不是事儿。我见到师父，也要狠狠告你一状，看师父罚谁！”
　　我被狠狠地戳了痛处，顿时哑口无言。
　　师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朝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靠近。
　　我瞧着他奸诈的神色，已知他定是要以此胁迫我帮他为非作歹。朗朗乾坤，浩然正气，我岂是此等贪生怕死之辈，怎会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也忒小瞧人了。遂把耳朵伸了过去，先探探他的口风。
　　师兄笑得甚是猥琐：“你看我喜欢婉婉，我看你呢，好像喜欢那个姓乔的……”
　　“才没有！”我红着脸打断了师兄的话。
　　师兄敷衍地点头：“啊，是，没有，你没有喜欢那个姓乔的。可我也看出来了，那个姓乔的，很有些手段，一路上一定对婉婉呵护备至，一时蒙蔽了婉婉的双眼，误把他当做好人。”
　　我有些不喜欢这样背地里妄议他人的师兄，往远处挪了挪，和他拉开了些距离，驳斥道：“什么姓乔的，人家叫乔远之，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师兄不以为意，甚不知趣地凑上前来：“我有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让咱俩都可得偿所愿，皆大欢喜，你可想听听？”
　　我点头。
　　“你们一路上行来，彼此亦是颇多了解，互相信任。所以，你想办法促成我和婉婉，那乔远之不就归你了！”师兄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很是不忿：“凭什么要硬拆开婉婉和乔远之呢？说不定他俩之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情愫呢。”
　　师兄显出一副你不懂的神情：“婉婉是什么心思，我是摸不太准。可那个姓乔的想些什么，我闭着眼睛都知道。男人嘛，谁不看脸？”
　　我甚是恼怒：“我就和婉婉差距那么大？他就不可能对婉婉不感兴趣，而是喜欢我吗？”
　　师兄火上浇油般地坏笑着点了点头：“除非他是瞎子、傻子！哎，你又不喜欢他，管他喜不喜欢你呢？”
　　我撅着嘴，不想理他。只觉得眼前这个月余不见的师兄，和以前很不一样，似变了很多，有了一些七转八弯的花花心思，让人生厌。遂板着脸，据实相告道：“师兄，我初来时还觉得这药王谷有如仙境，心中还很是羡慕你能在此处学艺。但今夜一番交谈，我却不喜此地了，因为你呆在这里短短时日，心就不澄清了，变得市侩污秽，让人敬而远之。”
　　师兄闻言并未生气，反而笑出声来：“难道我心中有了男女之爱，就是市侩污秽了？那世上岂不是只有孤独终老之人，才算得上清洁高雅？我是变了，但不是因为药王谷，而是因为我长大了，是个男子了。有朝一日，小花，你也会长大，也会看清自己的心，也会生出一份爱，并未此不择手段，想要抓住这份爱。这不是市侩污秽，这是心之所向。爱，不市侩污秽，它是人心最纯最美的情感。”
　　我一时语塞，并未完全听懂师兄所言何意，但看他神色确实和从前大不相同，也许如他所言，他终是长大了，不再是锅盔山上傻乎乎奔跑的懵懂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