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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初入仙境 ...

  •   恐山匪会有后援,来不及整理现场,众人翻身上马,加鞭疾走。
      我骑着小红马,心中仍是惦念着阿春爹的小布袋,但因乔远之的小伎俩,让阿春爹加强了戒心,再也不肯轻易将其掏出。我熊熊不灭的好奇心,旺盛燃烧,甚是煎熬。
      好在目睹了刚才的一番打斗,许是让小红马也有了危机意识,终于不再信步溜达,而是奋蹄疾奔,很有些逃命的觉悟。我终于不再被众人落下,于是一边被疾驰的小红颠的上上下下、五脏翻腾,一边自我宽慰:同行的路还很长,我迟早会拿到小布袋,一睹那招祸之物到底为何物。
      有了明确的目标,剩下的就是行动。
      休息的时候,我想法设法地在阿春爹周围晃荡,增进感情,让他逐渐卸下防备,以便我可以伺机下手。更契而不舍地厚脸皮讨好他,比如吃饭的时候,极其谄媚地把最大的烤兔腿撕给他;纵容他给我诊脉,然后笑靥如花地听着他给我诊出的各色绝症;甚至和他打赌看谁干瞪眼的时间最长,输的人要满足对方一个愿望……可惜,我皆败下阵来。
      果然如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
      最后,我终失去了耐心,悄悄给阿春爹的水里,放了一点点之前从山匪那里弄来的蒙汗药。
      夜深人静,露宿荒山,我翻身跃起,使劲推了推阿春爹,毫无反应。遂大着胆子伸手到他怀中,轻而易举地掏出了那个我日思夜想的小布袋,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竟是土褐色的一坨干物。难道是牛黄?可山匪怎会为了一块牛黄大费周章?我百思不得其解,拿起那块干物对着月光细细打量,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又凑到鼻下闻了闻,被阿春爹一直贴身揣在怀里,浸了浓重的汗臭味,熏得令人几欲作呕。
      “可看出是何物了?”
      我闻声一惊,干物和布袋掉落地上。顾不上捡起,忙回身探查,只见乔远之不知何时醒来,此时正站在我身后,朝我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我剜了一眼乔远之,甩了个白眼给他。但也放下心来,遂拾起土褐色的干物装回布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阿春爹怀内,才小声地询问乔远之,他可知到底是何物?
      乔远之并未立即回答我,而是转身走到为了取暖和祛除野兽而彻夜点燃的篝火旁,顺手投了几个枯枝,然后才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
      我忙凑过去,眼巴巴地望着他,静待其揭晓谜题。
      “可我不想告诉你。”乔远之望着重新旺盛起来的火苗,甚是讨厌地回道。
      一路上,我时常被他捉弄,已有些习以为常,遂不以为意地晃着他的胳膊,撒娇般地求他。
      乔远之哆嗦了一下,将我的手指一根根地从他胳膊上掰开,然后将我手掌拍落,再将我整个人推的离他更远些,一副拒人千里的嫌弃模样。
      因为其他人还在睡觉,我只能咬着牙用气声问他,到底怎样才能告诉我?
      乔远之轻咳了两声,表示口很干。
      我忙狗腿地找来水袋,殷勤地递给他。
      但他一如既往地似十分嫌弃,将水袋推开:“这水我可不敢喝。”说着还拿眼睛瞟了瞟阿春爹。
      我哼了一声,仰脖喝了一大口,才又将水袋递给他。
      乔远之接过水袋,晃了晃脖颈,扭了扭腰,又做作地表示几日里赶路甚急,浑身僵直,很是难受。
      我一把抢回水袋,翻了脸:“姑奶奶困了,爱说不说,去睡觉了!”
      “你看你,愈发地不经逗了,我说,我说!”乔远之笑眼弯弯地拉住我。
      我鼓着腮,撅着嘴,抱着手臂看着他。
      乔远之朝篝火对面抬了抬下巴。
      我顺着看过去,三匹马系在对面的树下,但仍不解其意,遂问道:“是与马有关,还是与树有关?”
      乔远之挑了挑眉:“言尽于此,好困 ……”说着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翻身躺在了火边。
      我以手支颐定定地望着篝火对面,左思右想,仍不解其意,渐渐困意袭来,便也翻身卧在火旁,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一得空就牢牢盯着那三匹马,以期发现些线索。赶路休息的时候,我围着马匹一圈圈地绕,细细观察思量:眼睛又圆又大,睫毛长长,耳朵翘翘的,还会动,怎么越看越有点儿像某人……身子健壮,可以看到肋骨的纹路,腿细长,尾巴活跃,扫来扫去,甩得甚是恣意……这马到底与阿春爹小布袋内之物有何联系呢?
      突然,小红翘起了尾巴,然后……我看着一地的马粪,脑中灵光一闪,转头望向乔远之,见他也正看向我。
      我用眼神示意了下地上的马粪,他挑眉点头。
      我心深深一沉,不由得恨自己竟然如此之蠢,为什么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怎么竟然又信了阿春爹的话?我也许真的是一个傻子……

      之后的行程里,我因此而无精打采、郁郁寡欢,尤其对阿春爹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甚是淡漠。
      直到一日,我们行至一道绝美的山涧。两侧山壁险峻,却缀满树木、藤蔓,开着五光十色地绚烂花朵,到处弥漫着香甜芬芳的味道。中间一条浅浅溪流,清澈见底,水面上腾起淡淡水汽,有如仙境。近处是不绝于耳的婉转鸟鸣,远处则若隐若现地飘来阵阵猿啼,似唱起仙乐,让人流连。
      众人皆翻身下马,沉醉于良辰美景。
      乔远之更是对着舆图端详许久,然后欣喜地向众人宣布:“药王谷到了!”
      除了我以外,众人皆同感欣喜。
      然而,我觉得自己这一路行来,深感有些人的话,还是不应轻信,遂谨慎地上前查看舆图,亲自核实。
      果然,这舆图甚是简单,一条长长的曲线表示河流,几条短短的曲线示意山峦,一座城门即为城池。而舆图中的药王谷,只是两座小波峰曲线中的一个小黑点而已。我抬眼望了望,这繁盛的山涧,找不出半点儿舆图上的影子,遂问乔远之,他是如何看出此地乃药王谷的。
      “你看潞城西侧是浣花溪,溪水源头在两座山之间,也就是标柱药王谷之处。”乔远之兴奋地讲解道。
      经他一提,我据此回想,发现我们确实在两日前行过一座城池,然后西行至此。溪水和山峦也似乎对上了,看来,此处很可能就是药王谷。
      我也不禁欣喜起来。
      众人重新上马,缓步而行,一边欣赏涧中美景,一边寻找药王谷的入口。

      我渐渐开始发觉景色似乎有些眼熟。右手一侧的山壁上,藤蔓间错落的树木中,有一棵大树与众不同,树干虽笔直朝天,但树冠却向山壁相反一侧延伸,仿佛被风吹得偏坠,让人误以为树冠随时会被从树干上掀起似的。其下正对的山涧中,有五颗浑圆的巨大鹅卵石,梅花瓣一般排列在溪涧中,使得经过的水流变得略有些湍急。
      “这里,我们刚才可曾来过?”我探寻地问众人。
      “这山林里的景致其实甚是单调,无非树木、花草、溪流和乱石而已,所以有似曾相识之感,不足为奇。”乔远之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不以为意地安慰我。
      我觉得似乎言之有理,但仍掏出随身短剑,翻下马背,在石头上画了个记号,才和众人一起继续向前。

      这山涧初见觉得甚美,可呆久了,却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地怪异。比如这头上的太阳,位置好像始终没变,一直悬在溪水中间的上方天空。再比如,我们已经是第八次路过我在石头上画的记号了。
      现在众人皆知我们迷了路,这山涧看似向前伸向远方,实则好似一个闭合的圆形,我们如同拉磨的毛驴,一圈圈,根本绕不出去。
      阿春有些焦急,勒住马缰,探问道:“这里似是被布下了迷阵,几位可了解此术?”
      我看了看乔苏二人,然后一同向阿春摇头,但凡我们三人中有一个会破阵,也不必在这里原地兜了八大圈。
      阿春爹见我们茫然摇头,眉头一皱,翻身下马,开始四处查看。
      众人皆知他有隐疾,但看他神情严肃,动作利索,一时摸不清他是又犯病了,还是真的知晓破解之法,遂皆注目观望。
      只见阿春爹时而拨开藤蔓,时而翻看灌木丛,然后不知不觉与众人相距越来越远,最后突然矮身消失在了远处的树丛里。
      “难道阿伯找到了出口?”我指着阿春爹消失的方向,向众人喊道。
      众人闻言似恍然醒悟,遂立即策马奔了过去。
      行至阿春爹消失的树丛,阿春出声喊了几声“爹爹”,却无人应答。
      乔远之示意众人莫要靠近,自己却翻身下马,上前欲分开树丛探查究竟。但他刚抬起手,树丛却自行分开了。众人还来不及感叹,却见阿春爹冒了出来。他依旧皱着眉头,白了乔远之一眼,又抬眼看了一下马背上的众人,伸出手来指点着众人,开口埋怨道:“还让不让人安生地解个手啦,你们这些小皮孩,甚是调皮!”
      众人见此情景,虽觉好笑,但一想到并未找到出口,皆难笑得出来。
      我抬头望了望两侧的山壁,忍不住说道:“如果这里真是药王谷,那我有法子带大家出去。”
      众人闻言,皆眼前一亮,满怀期待地看向我。
      我顶着众人的殷殷目光,将小指弯起,含入口中,吹了一个响亮而绵长的呼哨。
      以前我和师兄打猎的时候,也常需分开追击猎物,待要汇合之时,即吹此响哨,哨声洪亮,震荡山林,远处仍清晰可闻 。若此地真是药王谷,师兄听到我的哨音,定会甚感意外,更感惊喜,遂立即赶来接应,带我们出这迷阵。
      然而,只听得我的哨音在山谷间荡起阵阵回音,越来越弱,似飘向远方。然后整个山涧瞬时寂静了下来,鸟啼猿鸣被这一声响亮的哨音惊到,皆收了声。
      我满怀期待地侧耳细听,万籁俱寂,毫无回应……回身望向众人,见大家皆神色暗淡了下来,不禁亦是灰心。看来此处并不是药王谷。
      不知过了多久,鸟鸣声复又响起,山谷中重又恢复了初来时的情景。我颓然下马,跌坐在溪边,不肯再绕圈。众人亦觉灰心,便也纷纷下马,散坐溪边,人人表情颓丧,已全无了初来时的兴奋。
      突然,一声呼啸似划破天际,直穿入耳,嘹亮浑厚,其间还穿插着几个调皮的起伏转弯。真是万分悦耳悠扬的哨音。
      我一跃而起,惊喜地喊道:“是师兄!”又再次用小指吹响了口哨应和 。
      而师兄的哨音也瞬间靠近,想必是用了“嗖无影”飞奔而来。我俩自锅盔山一别,已是有月余未见,亦是我俩分开最长的一次。要说是有多思念,却也未必,但此时被困迷阵,师兄简直就是一线生机,心中对他的期盼更盛。
      众人皆情不自禁地朝师兄哨音的方向,翘首以待。不多时,就见一个男子出现在了视线尽头,一眨眼便来到了身前。师兄的“嗖无影”好像更加精进了。
      也许是未曾想到会有这么多素未谋面的外人,师兄打量了一遍众人,一时竟有些扭捏害羞。我见状一边唤着“师兄”,一边飞奔上前,欲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示同门之情和离别之思。

      人生,总有几个场面是感人泪下的。比如,亲人重逢,就好似现在的我和师兄。即将抱上师兄的一瞬,我见他的眼中,似有流光划过,想是涌起了动情的泪水,我亦不禁泫然欲泣。
      我狠狠地收拢双臂,却意外地抱了个空,师兄竟然用“嗖无影”瞬移避开了。我懵然扭头,看向身侧的师兄。只见他似混不在意,视线仍直直地盯着众人,脸上漾起虚伪地和善笑容,然后径直走向了苏婉婉,一把握起其右手,甚是亲切地问道:“你是苏师兄的妹妹吧?可把你盼来了!我是他师弟,你可以叫我帅师兄,或者帅哥哥也行。苏师兄,现不在谷中,不过放心!苏师兄的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
      我怔愣在原地,心中似起了一股寒风,凄凉地在我周身刮过。
      这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吗?佳人面前,竟视我如无物。
      我怒火心生,扯着嗓子朝他喊道:“你个没良心的,离开锅盔山,就不认得我了!将来回去,我定要和师父告状!”
      师兄目光似长在苏婉婉的脸上,只是随意地朝我摆了摆手,有些嫌弃地随口应道:“认得,认得,知道啦,知道啦。”说着,拉起苏婉婉的手,径自朝谷中走去。
      苏婉婉自是不习惯如此自来熟、厚脸皮之人,意图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但发现对方握得甚紧,遂向师兄道:“您不用客气,我和朋友们一起就好。许久未见,一定很想念小花吧,您尽可去和她叙旧,反正哥哥暂不在谷中,我不急进谷。”
      师兄显出似对婉婉的客气有所埋怨的表情,却仍旧不撒手:“小花啊,闭着眼睛我都知道她什么样,看她欢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好着呢。没啥好叙旧的。倒是苏师兄对我一直很是照顾,我自也应当照顾好他的妹妹。”
      眼瞅着师兄拉着苏婉婉走远了,阿春和爹爹驾马跟了上去。而我鼓着腮、撅着嘴,气鼓鼓地坐到了溪边的圆石上,不肯跟师兄一起进谷。
      乔远之走过来,将我拉起,缓声安慰道:“这迷阵里没什么吃的,若你自己留下,就算不害怕、不无聊,也会饿得半死,还是跟我们一起进谷吧。”
      我有些感动,此时还算有人会惦记我。师兄根本指望不上,所以乔远之的这个台阶如果还不抓住,真留我自己在这迷阵中,没等饿死,我定是先无聊死了。遂装作不情不愿地样子,却立时翻身上马,朝师兄的方向奔了过去。

      有师兄领路,很快就到了药王谷的山门。只见这山门精巧别致,由翠竹和藤蔓编制而成,若不是在近处细瞧,很难发现。右手边一棵枯树上,停着一只七彩羽毛的肥鸟,憨态可掬。
      师兄欲上前打开山门,那七彩肥鸟却扑腾起翅膀朝他尖声喊道:“讨厌鬼!讨厌鬼!”
      这肥鸟竟会说人话,众人皆惊。我更是因其睿智,看透了师兄的本质,而赞赏地朝它伸出了大拇指。
      师兄谄媚地迎着苏婉婉进谷,一如初见时,很不礼貌地并不搭理其余众人,却随口回应着肥鸟:“是你!是你!”
      那肥鸟也不示弱,尖声回怼道:“讨厌鬼不是我,讨厌鬼是小帅!”
      师兄停下来,恶狠狠地看着那肥鸟道:“死鸟,闭嘴!再喊,把你毛拔光,炖汤!”
      肥鸟似听懂了师兄的狠话,扇着翅膀,扑扑楞楞,甚是费劲地飞上了枯树的树顶,然后才继续尖着嗓子喊道:“讨厌鬼!讨厌鬼!讨厌鬼是小帅!”
      我愈发地喜欢这只肥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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