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君的白月光不会是我》莫阿裙

90、万事难理

　　第二日上朝时，皇帝颁布了两道旨意。
　　第一道，将已经死去的筱妃追封为筱贵妃。
　　第二道，将宫中唯一的贵妃钰贵妃贬为庶人。

　　若说皇帝的第一道旨意，众人还可以压下心中一点好奇不去讨论，可第二道旨意，无疑让众人喧哗。
　　这钰贵妃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吗？一夜之间失宠了？还被贬为庶人？
　　众臣可没想到，在皇上活着的时候，还能见到这一幕。

　　下朝之后，太子告知，百里偲年也算彻底印证心中所想。四皇子，早已把持宫中。
　　还有得喘息的机会便是，李明玄的手暂且伸不到那么长，太子府还是李明庭的太子府，朝上李明庭的人也还是李明庭的人，李明庭还可自保，李明玄也不敢处理皇宫之外的人。
　　只是这皇宫，已经是李明玄的皇宫，皇帝身边的人，早是李明玄的人。
　　李明玄早已不动声色。
　　捏住了皇帝的咽喉。
　　筱妃，就是李明玄死去的母妃。

　　筱妃。
　　或者说，筱贵妃，当年后宫之中被降位分的四贵妃之一。
　　筱贵妃当年之死，是与钰贵妃有关，李明玄自然怀仇在心，这件事，太子很明白，而百里偲年也多少知道些。
　　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太子说的是，“生死自定，要有赴死之心。”
　　赴死之心……
　　他将来有何下场，他早就想过了，很多，是当初站在祈王一边就想过的，还有一些时候，是在祈王死后，皇帝几次召见他时他想过的。

　　而今日这场叫众人哗然的朝会，在散朝之后，在皇帝内殿之中。
　　李明玄就坐他父皇对面，扬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笑，慢言出声，阴声口吻跟一条毒蛇相似，绵里藏针，多有讽刺，“父皇，我以为你多爱那个贱女人呢。看来，还是您爱自己多些。”

　　李明玄就那么懒散坐在他父皇面前，没有什么君臣上下，父子之分，好像从现在起，他就已经与他父皇平起平坐了。
　　皇帝总归是老了，李明玄总归是狼子野心。

　　“那个贱女人……光这样还不够……”李明玄转头望着白玉长廊殿外。
　　殿外雕着飞龙的白玉石基贴地。

　　“来人！把那贱女人弄过来！”李明玄吩咐。

　　几名内宫匆匆去往钰贵妃处，不，她现在已经不是贵妃了。
　　该叫她——杨溱。
　　杨庶人。

　　李明玄看着殿门外，明亮天空之下，远处几座宫殿的殿顶盖着精致的琉璃瓦，檐牙雕琢。
　　他嘴唇半带弧度，跟硬生拉出来一样。
　　有的人还真是能合得上那一句话：语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阴贼。

　　估摸着人快带来了，李明玄起身离椅。
　　“父皇就坐在这，不要出声，好好看一场戏。噢，对了，”李明玄做出一个极度为难的表情，摊开两手，感叹口气。

　　“父皇看完了可千万不要动怒啊，父皇的身子要紧呢。你看，皇后巴不得您死，儿臣千方百计寻了药让您好生活着，您可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手一挥，两侧内人将层层纱帘放下，他从高台下阶梯走向大殿中央。

　　没一会的时间，几人架着杨溱到了殿内。
　　杨溱见了李明玄便开始扭动手臂，想挣脱钳制。李明玄却看了她狼狈样子，做笑。

　　“李明玄！你迟早要遭天谴的！你死不得安生！”杨溱破口狠骂。
　　“你害死我母妃都没有遭天谴，我遭什么天谴？”李明玄缓步过去一手捏住杨溱脖子，好像一用力就可以将她掐死在手中。
　　“我没害你母妃，是她自己作孽！我没害你母妃！”杨溱边挣扎边接连扬声说了两遍。

　　听罢他面容扭曲，直接一掌向杨溱脸上扇去，把她嘴角扇出了血，又狠狠掐着她脖子按在殿中地上，脸上已经凶狞到了变形。
　　“是你害了她！是你害她郁郁寡欢了！害她没了贵妃的位置！害她被母族的人骂！害她被后宫人唾弃和避而远之！”
　　杨溱在他手中却还不懂妥协，仍要大声叫骂，“那都是她自己的错！她害了皇上那么多孩子，还害了我的孩儿，我的孩儿没出生就被她害死腹中！你知道我多少次做梦！梦到她手上有我孩儿的血，她就活该下地狱！她活该下地狱！”

　　“住口！贱人！”李明玄暴怒至极点，猩红双目犹如盛着大火燃烧后的灰烬，青筋布手掐着她脖子，又大力扇在杨溱脸上，那狰狞表情看了叫人害怕，四处谁敢发声。
　　都将头低得很下。

　　“贱女人！”李明玄边道边粗暴撕开杨溱衣物，她一有反抗之举，他便扇她一掌，扇了她左右嘴角皆流血。在她的哭闹之中，李明玄将她衣服扒了大半，春光泄露，而接着李明玄解着自己的下衣。
　　杨溱害怕极了，开始叫皇上，叫皇上救她，虽她不知，皇上现在可就正坐在高台，看着这一切。
　　如若她知，岂不是心下凉去半截。

　　李明玄解完下袍，要做最后一步，却突然停住了，眼色一沉，转瞬间嫌弃说，“贱人！脏死了！你真以为我会玩你？我让别人玩你！”
　　脏死了，就因为她是他父皇的人。

　　两掌一拍，殿外进来两个壮身大汉，粗衣粗布，乡野柴夫。
　　李明玄抓起杨溱的下巴再扇一掌，阴然一笑，“他们成日住在山上，没见过你这么养尊处优的女子。”
　　李明玄用力抬起杨溱惊恐大睁双睛的脸，欺近说道，“我让他们好好玩你。”
　　“你怎么不跟你母妃一起去死！”杨溱吼叫。
　　李明玄毫无痛痒，系好衣带，缓缓起身。

　　转头离开。那两人压身而下，华丽宫服碎成条片。
　　牙呲必报，心肠歹毒，加倍奉还，形容他，一点不会过分。

　　前一刻刚被贬为庶人，此刻被如此对待，五年云中荣华和宠爱没有了。她在冰冷的地上叫着，皇上！救我！皇上！
　　她以为这么烈声呼唤，皇上听见就来救她了。
　　她这人，五年了，皇上小心爱护，果然和那被皇上置之不理的皇后比不得，三十多岁了，她还是天真，不知道宫里早不是皇上说了算，不知道皇上正看着听着。
　　李明玄站在殿中央，背后就是不堪入目凌辱的一幕，他缓缓抬头望向他父皇在的方向，隔着纱帘，慢慢对他父皇笑，冷的笑，没有一丝血色，让人望一眼心间发寒。
　　而他父皇什么都没做，眼神空洞，平静面对这一切，平静极了。

　　次日，百里偲年和太傅双双面见太子。
　　出太子府时，太傅对百里偲年说，“杨溱被囚宫中，你可知道？”
　　只对他讲一句话，太傅就走了，百里偲年眼神暗淡下来。
　　钰贵妃被贬为庶人后，理应是该被赶出宫中，现在却相反是被囚在宫中。
　　若囚禁她的是皇上，说明皇上还有半分权力在手，但如果囚她的人是四皇子，那说明四皇子已经越发僭越。
　　可显然皇上是绝不会主动囚禁，那太傅就是想告诉他，四皇子对太子而言，已经是个越来越大的威胁。

　　日日上朝，见到的皇帝样子都是假象，每日下朝后宫里会发生什么，他全然不知的。
　　不止他不知，宫外许多大臣也不会知道。
　　皇后自然也不会去插手这些事，皇后等着皇上西去呢，四皇子助她一把，她怎么不乐意？既不用担任轼帝的骂名，还能名正言顺坐上皇位，哪还有比这更轻巧的事。
　　她也定不会让太子阻挠的。
　　可百里偲年担心的，还有很多别的事。

　　夜里他等着苌欢回来，跟她说宫中已生变故，“你能不能放放你要做的事？等这事结束，该死的人都会死，若你盼着死的人没死，你再去找他们报仇也不迟。”
　　苌欢对他的话没有半分接纳，冷言冷语，“我报我的仇，那就只希望他们死在我手里，我也不想等。”
　　“苌欢……”
　　“你别说了。”
　　他黯然神色。

　　宫中表面的平静，也只是表面的平静。
　　除了宫里的人，宫外人对宫中到底如何，一概不知。
　　但李明玄上次让人羞辱杨溱一番，没过几日，他已经没耐性对她了，她活一日就碍他眼一日，他要她死。
　　还必须死得难看。死得毫无尊严。
　　他要他的父皇，亲手下一道懿旨，赐死杨溱，还得拉到宫外菜场去，让那些众人看着她死！
　　“就那么‘卡’一下，”李明玄甚至在喉间模仿那个声音，“人头掉下来。血淋淋的样子最美了，父皇觉得呢？”李明玄低头在他父皇耳旁缓声问。
　　他的父皇并未理会他。

　　皇帝书案旁边摆了笔墨，还有一道铺好等着他写的空白懿旨。
　　宫人们低头，准备随时候着，大气不出。
　　李明玄瞧去懿旨，“父皇不过来写吗？父皇最疼爱的人，父皇不亲自赐死才有更好吗？”
　　见他父皇无动于衷，李明玄缓步走到他父皇面前，弯腰低下身子平视他父皇，全是如同往常一样张扬，眼里不容世事。
　　他阴冷问，“父皇不想写？我让人代父皇写如何？总归传到那贱女人那里，都会是父皇的意思呢……”
　　他死水黢黑的眼睛突然犀利一亮，捉摸不到他心思。
　　过后他又发笑，牵动嘴角，显露一股病态。

　　“你，去写。”李明玄转身指了一个人，那人正是常替皇帝写懿旨的内官。

　　内官谨慎瞧一眼李明玄，又瞧一眼皇帝，迟迟未动。却听李明玄又说，“你不想活了？”
　　内官手一抖，弱声回，“是……”
　　他哪里敢不从。

　　内官写着懿旨，李明玄才瞥眼他父皇身上，一身玄色衣衫衬着他样子，那表情更加耐人寻味。
　　皇帝也不知在心中想着什么，龙袍穿在他身上，他端坐在椅上，像个雕塑穿了件活人的衣服似的。
　　若不是他出着气，看着根本就像个死的。
　　连根手指头都不会动。

　　没多长时间，那内官就跪在李明玄身后，将懿旨举到头顶，尖的嗓刻意压低了身，不敢在殿中发出太大的响，尤其在皇上面前，那是皇上身边以前最宠爱的贵妃……他不敢说的大声。
　　“四……四皇子，写好了……”
　　李明玄只是很轻描淡写的，回头一看，“去，念给那贱女人听。”

　　此刻的宫外，几个人骑马从宫中出来，却未着宫服，几人驾出不远，相□□头，随后便分道扬镳。
　　没几刻功夫，有人出现在程大人和秦大人府外。

　　还有人出现在百里府外，要见百里偲年。

　　“百里大人，城外清明渠有人毁渠，我们虞部郎中想请你去看看。”
　　“这种事你该去找水部郎中 ，”他望着面前还在拱手的人。
　　“水部郎中病了，”那人说。
　　“病了一个，工部里不是还有其他的人？你们的员外郎呢？”百里偲年有些疑惑。这工部的人突然跑来找他，就让他去看，可工部的人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怎么也不该找到他这里来。

　　那工部打扮的人手里拿了份文书递到他面前，很是诚恳，“响午大人们在馆子里一起吃饭，大人们都喝醉了，这事情急，重要的是毀渠那几人是田户大头的长子们，还带人闹事，虞部郎中想找个说得上话的人代他们去看看，”那人抬起一点头来，用眼睛望着百里偲年更是诚恳。“

　　百里大人您就当帮个忙，跑一趟，马也给您备好了，您看。”

　　那人手一指，百里偲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匹马。
　　都到这份上了，也只得帮了。
　　“公子，需要我跟着吗？”左一在后头问。
　　“你留在府里吧，我去去就回。对了，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左一应下，他骑上马跟人走了。

　　皇宫里，贵妃听闻那道假懿旨，发了疯的冲到皇帝寝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