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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万事难理 ...

  •   扮作家丁的两人带走曹纳一盏茶后,听见后面开始叫起来,举着火把大喊,“老爷!老爷!”

      曹纳听出来那些熟悉的声音,是他身边的人,于是回头大叫,“在这里!我在这里!”
      那群人举着火把闻声跑过来。

      曹纳跟那个架着他的两人道,“可以停了,府里来人了,回府我一定好好奖赏你们!”那两人相视一眼,却同时甩手将曹纳丟在路边,随后一起跑向暗处没了影。

      曹纳正为那两人奇怪,后面的人已经赶来,关切叫着他,“老爷!”问着他情况。
      曹纳指着先前两个人跑没影的方向问,“那两个人是府中的谁?”
      离他最近的人道,“不认识啊。还有奇怪的,有人丢了封信在府门口,让我们来这找老爷您。”

      曹纳回想起前前后后,不由长吁一口气,冷汗涔涔,也不知道谁救他一命!谁让他白捡回一条命!他抖着手,手心都是汗,“回、回府……”

      一众人把曹纳掺上马车,回府的一路上曹纳都在马车里哆嗦,想起方才之事便心有余悸,后脊生凉。

      夜里苌欢走在无人小路上,想着今夜事,她便不由头痛,双手扶着脑袋,手指都在发里,她想不清那一步出了差错!明明事事都安排好了!
      她又想起近日来这一桩一桩的事,没有哪一件事是合她心意的,每一件事都是够头疼到让她发狂的事!她想不清也理不清,把头发揉得很乱,像个疯子似的。

      “我没用,我真没用,爹爹,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抱着头一边脱力地往前走,一边喃喃,可这反复的喃喃,和她眼中的无神,更是显得她疯了一般。心交力瘁。

      苌欢回府后好几日没出过门,总也在院子里的树下跪着。
      这日她在树下烧着香,香燃到一半她视线里出现一双鞋,抬头看,是百里偲年。

      杀曹纳的事情失败了,曹纳说的话还与原来崔执的话对不上,够让她糟心的了,糟到没心情像前几夜那样,可以跑到他房里说气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苌欢见他没有想走的意思,自己起身回房关了门。

      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既不安又自疚着,只盼她永远不知这事情与他有关。
      他想好好和她说说话,但她好像不会再理会自己了,他怀疑那以前一切都是假的,别人说过眼云烟,好歹伸手还能捉住点云烟,可他连那点烟都没摸到。她的态度说变就变,她心里若真有自己,像他一样怀念着以前的好,定然不会这样决绝。

      果然都是作贱吧,他跟那些花钱才能见到她的人,没什么两样。关系搞僵了,他对她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她也不必再理会他了?

      苌欢在府中呆了六日,第七日她终于思索明白一些事。
      比起崔执的话,或许曹纳的话更可信。
      当时去杀崔执,那种生死攸关情况下,他还能镇定一番,提出以十倍价钱收买那些杀手,看着自己还可以不慌不忙问是哪路仇家,显然比起只会打哆嗦的曹纳,崔执心计强多了。
      况且曹纳给的信息多,一个人若在生死关头编谎话,是不可能编这么详尽的。

      所以,崔执说了谎。

      他那时候把这事说得风轻云淡,以为说简单了,自己是可以侥幸逃一命的?再或者,因为被断一掌,当下记仇在心,所以故意告诉她假的事情,叫她永远也无法知道真正来龙去脉了。
      可不管如何……

      “你还是死了。”苌欢启唇道,又咽下一杯酒。

      她一日一日,仿佛杀红了眼,加之百里偲年对她的事,现在她见人死,内心逐渐渐无一点波澜。
      如何看,都是越来越疯魔。

      晚上他去满风楼,结果旭娘扯着她告诉她,有位公子花了大价钱叫她去夜澜楼一聚。
      苌欢说推掉,旭娘却偷摸地下头伏在苌欢耳边说,“推不掉了,那位公子出手太阔绰了,三婆婆光了那么多的钱,早替你应下了。”
      “她应下你让她去,我不想去。”烦心的事还没理干净,她没那功夫应付什么人。

      “苌欢,”旭娘做出为难表情,“当初三婆婆留你在楼中跳舞,多少算有恩于你,你也晓得,她开个楼就望着挣那些银子了,你也别让她难堪了。”
      苌欢无奈,最后只好去了那夜阑楼。

      真是奇怪,当夜她去了却没见着那公子正脸。

      准确说,连根头发丝和片衣角都没见着,她被人引到一道屏风前坐着,离那屏风十步远,屏风后是那位公子。

      有人低头跟那公子问话,随后又抬头大声跟苌欢说,“我们公子喜静,只想请你奏曲乐。”
      苌欢问,“不知公子想听什么。”
      待从低头问过身边公子后,又传话道,“姑娘喜欢奏什么便奏什么,我们公子随姑娘的意。”

      苌欢坐下后有人递来琵琶,苌欢望着却没接,呵出一口气在笑,青色面纱也跟着动。

      她撇眼望屏风,就这?莫不是那后头坐着李明玄,又在跟她玩什么新花样?

      苌欢向屏风后说,“琵琶不是我擅长之物,我素来奏不准,公子还是另请高人较好。”

      屏风后穿着素雅的公子,又跟旁边人说了什么,那人又代为传道,“姑娘奏不来琵琶,奏琴如何?”
      琴?这次苌欢没笑,目色倒冷下去几分。
      奏琴,只会让她想起某个姓百里的,两相比较之下,还不如奏琵琶。

      这夜到最后离开时,有人举了一只簪到苌欢面前,说是公子赠她的,她也收下了。只不过终是很好奇,那屏风从头至尾没说一字的人,是谁?做这些有什么目的?

      只没想到有了这一次,这公子连着好几晚都让她去奏琵琶,这神秘的公子,每次都不直接对苌欢开口说话,每次都让身边的人代为传话。

      就这样过了好几夜,苌欢觉得又有气百里偲年的事可说了。

      可这晚坐在他房里,房门还是开着,可见到门外景象,夜空沉寂。
      今夜他背对她,苌欢手指抵着发,把发间那根簪子缓缓抽出来,颠倒把玩,所有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惜想到那人或许是李明玄,她又把所有话咽回去。

      李明玄,她一分一毫不想提起。

      今日她倒离开的爽快,随口说了两句其他的话就走。
      走到墙垛下,用力把那翠玉簪扳断了,挥手甩出墙外。

      而苌欢的事和皇宫里的事一样,都让百里偲年头疼。
      太傅说的迟早瓮中物,一点都没差。

      此夜寂寂,李明玄在他父皇的寑殿中,殿里宫人都被退下,只余他和他父皇两人。

      李明玄道,“明玄说了吧,要给父皇养老送终的,明玄让人给父皇配的汤药,父皇喝的可好?”

      皇帝穿着明黄寢衣坐在床榻上,枯老皱起的手捏住床单,恨恨地抬起眼皮看着他的皇儿李明玄。

      李明玄一声嗤笑,“父皇,您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明玄的孝心,难道不比那些皇兄皇弟的大得多吗?”
      他笑间得意之态,皇帝却一口血气涌上喉间,“噗!”的吐在地上。

      皇帝说,“朕从未对你放心过,到头来还是没防住你!”

      李明玄如知他父皇心思一样,面上没任何变化,甚至还装做委屈样子,“父皇说这话,也太见外了。明玄一心想着父皇好好活着,父皇却防备我?”
      端过桌上汤药,“父皇喝了吧,您可要好好活着。您活着,才能亲眼看见你爱的那个贱女人,怎么死在我手中!还有这江山,你想给大哥?呵,父皇……”
      李明玄声色如崩山一沉,眼底下阴晦尽显,“我要你看着它怎么毁在我手中!”

      夜澜楼那位公子,苌欢还真觉得他有闲心,不时就来约见,每次都在夜里,苌欢是不想见他。

      陪长安城那些公子消遣是真,可消遣又不是她的初心,她只是想借他们的手得来一些东西,都是为了报仇。
      可这位公子,她什么都没从他身上得到,遍还得花时间陪他,就因为三婆婆舍不得弃了他这大金库。他这人好像缺什么都不缺钱似的,手笔大方到让三婆婆每次都能笑上半响。

      这夜,苌欢好奇,想起三婆婆说过的,奏着琵琶时就问了一句,“公子姓宋吗?”

      “是……”

      为这一字,苌欢拔着琵琶的手差点要一顿。

      因为这次意外的,他自己答了话,没让旁的人代传。
      苌欢扬头望向屏风,“以为公子是什么人中龙凤,露不得面又露不得声,不屑与我等低流之人见面谈话。”
      苌欢最后又垂首,听上去像调侃,“今日公子开口,真是好稀奇。”

      隔一面屏风那边问道,“你不想和我说话吗?”

      苌欢笑,“公子不是我想求的人,但公子是搂中贵客。我不会得罪公子的,公子想说什么,直言便好。”

      那边又问,“若我不是你们楼中的贵客,你就一辈子不同我说话了?”

      苌欢仍垂头望着手中的如丝细弦,“若万事真讲究一个缘,公子不是同我说上话了吗?”
      那边没再回音。

      她只好又继续自己说着话,“公子有大把的钱财,长安有大把的乐坊,乐坊里会奏乐的姑娘多得是。公子何必找我,胡乱弹这污你耳的东西。”
      “我不找她们,我只想找你,跟你说说话。”
      “我何来之幸,共公子的雅趣?”

      他躺在弯椅里,仰面看着房顶,眼里有什么愁绪。我不需要什么雅趣不雅趣,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说你别再气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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