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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年少梦回 ...

  •   多年前的那一幕有过后续的对话。
      发髻扎着浅粉丝带的苌欢,抱着二哥的一堆东西,不断回头看人群里那个穿湛蓝衣服的小哥哥。
      二哥回头瞅了一眼,“三妹怎么认识百里家的小公子的?”
      “刚认识的。”
      “才认识?他都要离开了。”
      “离开?”苌欢仰着粉扑扑的脸,“去哪儿?”
      “不知道,三妹别问了,以后见不着的,问多了容易伤感。”
      苌欢默言,只是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复姓百里,名偲年。百里偲年……”苌欢念着,她低头咬着手指尖。
      如今念出来,这仿佛是对多年前,那句没来得及念的一句话的回应。

      她好疑惑,怎么这句话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是在哪里听到的?

      忽然苌欢恍若了悟一般拍了下手,“我知道了!”
      她眼睛亮晶晶望着百里偲年,“这是不是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苌欢继续有些心绪难平,“你在长安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苌欢又想了一会儿,好像不是。

      她第一次见他,是那天下雨的晚上,那个晚上他同她说第一句话,貌似是,“你愿意同我回府吗?”

      苌欢记得清,是她来他府上第二日,一个早晨,他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那么脑海里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或许是这样来的:
      那天早晨她问了他名字,然后他答,“复姓百里,名偲年。”

      他不知道苌欢此刻都在捋这些什么事,他只玩着手里的东西,一直竹编的蜻蜓。
      若他知道苌欢这么轻易就盖棺定论,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会不会后悔今日醉着,没能解释?
      她好不容易从过往的岁月里,忆起一点他的影子。
      所以长久以来他的喜欢,只是他的喜欢,与苌欢无关。

      苌欢以为,该想的都想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举了个风筝到他跟前吹给他看,吹一下风筝会转,他学着呼一口气,吹过去,转了,然后他就笑了。
      但凡举到他面前能让他笑的,苌欢就一个字,买!
      这个店买完了就去下个店,牵着他的手逛完了一整条街,使劲买!
      岁月辜负他的,苌欢都帮他补回来了。
      一点一点的补,一个一个的补。

      等逛完一整条街,他都累了,手里抱了好多东西,满满当当的。
      苌欢拉着他随意找了个地方休息。
      东西往地上一扔,滚的到处都是,他捡了个小木马,坐在台阶上摆弄。

      苌欢蹲在他面前看他,“还有什么想要的?我这里还有银子。”
      他笑了一下,像叹气,感觉他意识半清不明的,说出来的话却……

      他说,“都是小孩喜欢的玩具,我早就不喜欢了,因为苌欢买给我,我才……”

      苌欢有片刻愣着,她一个醒着的人,居然还没一个醉着的人明白,人到了这个岁数,不会再有年少的感觉了,怎么回过头来做年少时候没做过的事,早不是一样的心境了。

      他又说,“没关系,没有那些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
      他这话,说得真心又无所谓,却让苌欢慢慢拧眉。他的表达像没吃到葡萄的小狐狸一样,吃不到,所以葡萄反正都是酸的,我不吃,不喜欢。

      苌欢蹲在阶梯下面撑着一只手看他,见他现在这样不知事,才敢问着告诉他,“我前些日子,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就……总之死了一个人,你不会怪我吧?”
      他懵懂问着苌欢,“谁?”
      苌欢抿了抿嘴,忽的又说,“算了,没什么,只是一个看上去不像好人的人,你就当我乱说的吧。”

      方才说出口才突然觉得,他跟她是不太同的,他对这世上的事,包容许多,他这样真纯温厚,对人总是没有太多恶意。不想告诉他,这样不好的跟他有关的事情。

      苌欢换了只手撑下巴,若有所思,“说来好奇怪,以前我原以为长安那些仇人死了,我得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要每天担心仇还没报完就有人知道是我做的,可是一年多了,我居然很安全。”
      苌欢惊奇看着他问,“你说,为什么一直没人知道是我呢?”

      他没心思随意笑了下,还是玩着手里的小木车,“如果有人知道是苌欢,那苌欢不就有危险了吗。”

      苌欢仰头看天,暮色如雾,星碎如珠,“我就是觉得很奇怪,但是又想不明白。”

      “你不用想,”他醉中口无遮拦,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很确定的话,“苌欢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把手中小木车翻了个面。
      苌欢又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还是认认真真的玩手里东西。
      “算了,我才懒得想了呢,没事就没事吧。”苌欢嘟哝。

      看了很久,他还是翻来覆去地玩手中的木车,还放在膝盖上滚来滚去,看得苌欢失笑,苌欢握住他的手,“偲年,很多人一辈子都是不平坦的,不管你以前过得如何不好,只要苌欢还在,苌欢就会对你好的,希望你以后都能平安喜乐,不会有不开心的事,好不好?”

      如若有一条小溪流经过他的心间,缓缓有很深的触动,他眼睛很久没动,似乎回想她的话,然后缓缓看去苌欢,苌欢一直莞尔在笑,淡扫的青眉和明丽的眼睛都在朝他笑,总带着春日携来的繁风灿烂,她就像一朵只朝他开放的花。
      苌欢确实对他很好,很好很好,他人生很多事本不会拥有,都是苌欢带给他的。如果没有苌欢,他这夜可能对月思人,可能喝多了伏在床边吐,不会坐在这里。
      “苌欢……”他唤了她一声。
      好多情绪要从心里跑出来一样,想告诉她。
      “苌欢。”

      他起身向下移了一个台阶,曲腿跪在苌欢面前,衣摆铺满台阶,丢了手里的东西,他开始低头解衣服。

      嗯?苌欢有点疑惑和慌了,虽说不是大白日,但也是大外面,“你干什么?”

      他没答苌欢的话还是专心解衣服,解了最外面两层衣服,只剩最后一件贴身单衣,他跪行向苌欢,苌欢僵着表情往后面退,堵着苌欢背靠高墙,他叉开双腿还在往前进,把苌欢围起来。
      然后抓起苌欢的手。
      只隔薄衣放在自己胸口上。
      “给苌欢的。”
      他说了一句。
      解衣服也只是为了做这一件事。
      把她的手,放近最贴近胸口的位置。
      苌欢看见他天真展笑。

      给什么给你?
      当然是一颗心啊。
      我的,我只给你。
      不晓得苌欢听明白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苌欢说了两次,想把手抽回来,但他不让,有些事他不用讲,苌欢明白。

      手心是他心胸的温,手背是他掌上的温。他又靠近一些,不知想起什么,然后低眸垂首,温文儒雅样子解自己发后一根发带,眼捷落满细光,发带解下华发倾肩于后如墨如瀑,抬眼时苌欢也受不了他醉里纯情目光。夜色微凉。
      他勾着她一把发稍,把自己的发带,很认真系在苌欢肩前发上,边系边说,“把苌欢绑在身边,苌欢就不会是别人的……”
      系完他几乎是抱着苌欢贴近她,在她耳边悄声说,“苌欢,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苌欢微微抬了眼帘看耳边的他,只听见他说……
      “我从来没有跟别人,那个那个什么什么过……”

      苌欢忽然垂眼,又心虚,“喔,告诉我做什么……”
      他细细一声笑意,“我知道,苌欢馋我,想跟我那个那个什么什么……”
      啊?苌欢内心一声惊呼。
      其实不是的,只是想告诉她,他的什么都是她的……
      可是苌欢更心虚,他气息就在她耳边,她盯着地面,直到这刻,她也终于像之前的他一样,以为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原来他知道啊,他都知道啊,怪不得下那么多功夫,都是白下功夫。

      苌欢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还是笑,“远之告诉我的。”
      她看着他,“你们还交流这个吗?”
      他闭眼把头放在苌欢肩膀上,“没关系,远之的事情我也知道。”又离开苌欢的肩看着她眼睛,像说好玩的事情,“远之家的鸡毛掸子,张芸都是一车一车买的……”
      “能一样吗,”苌欢道,却也没有太多介怀,“人家陆远之是贬低自己的形象,拔高娘子的形象。你是塑造你的美丽形象,贬低了我的形象……”
      他嘻嘻笑,“一样的,没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又道,“就算你再馋我,我也不会和你做羞羞的事的……”
      “谁馋你了……”
      他抿着唇弯弯眼笑,“你馋我……”
      “我不馋你,你弄错了。”
      “嗯……”他鼻音发出糯糯一声,皱眉嘟嘴,好像不开心苌欢说的话,“你馋我,是你馋我。”

      他双腿贴她双腿跪在她面前,交叠微散衣袍悬在石阶,安静的夜无声,仔细看他,从未见过他华发尽数落下垂肩,仿佛一场欢爱的前戏,面容有半醉的风光,今夜才知道,如何叫醉玉颓山,什么样的男子眼梢都是风情。
      他凝望苌欢,睫下瞳眸到底是荒原还是恬淡静水,苌欢分不清。

      不知为何夜里会有一点栀子花的香气。
      而他一切情绪,开始显而易见。
      苌欢看他慢慢低头过来,放下的眼帘是已经藏起的所有眷恋,他动作太慢,而苌欢不敢动弹,他浅浅鼻息越来越近在她唇边。
      吻一下是他的试探,他唇柔软得如同棉花一般,他张眼观望苌欢的反应。唇贴唇只是世间无数个马上消失的一瞬间,像他试探性地离开,又回来。
      吻两下,就再也放不开了。
      吻苌欢像在原野里吹着舒服的风,只想要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苌欢……”
      他在紊乱的气息里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没动过心的人,为什么每次吻他,就很容易动情,这样被他吻着,就想和他做荒唐的事?苌欢自己也不知道。
      人间多美好,又是一场良夜。
      栀子花上的小虫,吱了吱了的不停叫着。

      一吻结束后,他抱着苌欢,把头搁在苌欢肩上,“苌欢……为什么我好冷又好热,脑袋又昏又痛,还好困……”
      苌欢嘴角微微泛笑,把他撇开了衣袍交叉拉好,一边系上,一边说,“衣服穿好就不会冷了。”又把自己头上的发带拉下来握在手里,帮他把两鬓的发合成一股,任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只细心帮他把发带系好。
      “等回府给你煮碗姜汤,喝了睡觉就不会热不会困了,脑袋也不会又昏又痛的。”
      他眼睛闭着嘟嘟囔囔,“不想回去……现在就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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