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君的白月光不会是我》莫阿裙

74、年少梦回

　　“公子是回来了吗？”丘管家在府外等了大半会儿了，见了马车便着急赶过去，“夫人接着公子了吗？”
　　马车才停下，左一看着丘管家来掀车帘子，刚想说公子没回来，管家已经一把先掀了车帘。车内暗暗的空无一人，管家疑惑，“公子呢？”

　　当初小六临了要走，是丘管家叫他们等等，就因为看见苌欢回来了，特意想叫苌欢去接他的。

　　左一挠着头看向小六，“公子……半路想吐，就没坐马车回来了。”

　　管家还抓着车帘，又反过头，语气颇严厉，“不坐马车，那走回来呀！这大半晚的！”
　　小六讪讪接道，“有夫人陪着呢……”
　　“陪着也不行！”丘管家语气更严厉，“快去把公子和少夫人接回来！”

　　小六继续讪讪，拉着马头绳，“好……”

　　“等等！”

　　丘管家突然又喃喃自语一样，“公子喝醉，和少夫人在一起，在外头，这不是好事吗？”
　　宛如天现灵光在脑中一闪，丘管家哈哈大笑，“别去接了！就让公子和少夫人在外头待着！不回来了才好呢！”

　　这下换做左一和小六疑惑盯着丘管家，丘管家却双手挥着赶着要他们进府，待他们进了府内，管家双手把着门边高兴道，“今晚上，不管谁扣门，都别给我开！知道了吗？”
　　左右两边的待从诺声说，“是。”
　　左一掏了个钱袋子出来，“可是公子的钱袋在我这，没钱怎么打店睡？”
　　管家眉头一皱，“砰”一声将门关了，“随他们去，自有办法的！”

　　众人浩浩荡荡跟着管家转身走，就走了六步，管家突然又顿脚。
　　“不成，不成不成，我得去把门打开，”管家独自喃喃。
　　“那店里的床那有自家府里的舒服？”把门锁开了放一边，硬把门拉开了又关上，确认是从外面能推得开的。
　　做完此番，管家才算彻底放心。

　　带着人又呼啦呼啦往卧房里赶，指着床道，“把那被子啊，褥啊，枕啊，都换新的，”又指着香炉道，“往里面燃些安神的香。”
　　管家吩咐完，只是独自笑着，真可谓是充满了长辈般关怀的慈爱的笑……

　　“我的钱袋，给了左一。”百里偲年道。
　　“小本生意，居然也碰上吃白食的！”老板看着苌欢和百里偲年怒道。
　　“不过，”百里偲年摸了摸腰间，“我身上有块玉。”他举着一块通体白的玉配给苌欢看。
　　玉体在火光下光泽水亮，定然很值钱，老板眼睛都看直了。

　　苌欢瞄了眼老板那眼馋的样子，又去看他，他只笑着。
　　知道他钱多，应该也不在乎这点，苌欢取了他腰间的玉，递给老板，“便宜你了。拿这玉抵，可成？”
　　老板奉双手接着，点头如啄米，“成！成成成的！”

　　苌欢把玉交给老板，老板捧着玉转身躲在角落里，哈一口气扯着衣袖擦着，眼里泛精光。

　　苌欢见老板那样，问他，“心疼吗？我看那玉不便宜。”
　　百里偲年低头附在苌欢耳边，说话有轻微的气息呼出，苌欢感到有些痒。
　　“府里还有好多那样的玉呢……”

　　听到他声音，悄悄抬眼看他，他眼里缀着星光一样明亮又多情，离她那么近，他轻轻的呼气声仿佛就要顺着肌肤卷过全身。任谁都有要掉入他海一样多情的眼里。
　　苌欢发了一会儿愣才退开他，问他，“这个糖好吃吗？”

　　他说，“不好吃。”

　　苌欢侧头看还在角落里擦玉的老板，“是老板手艺不好吗？”
　　百里偲年摇头，“我不喜欢吃很甜的。”

　　苌欢有些愕然，就又抬转头掀起眼帘看他，那她以前喂他吃过糖画，汤圆，糖炒栗子，他也都吃了。
　　他以前都不跟自己说，他不吃甜的。

　　百里偲年望着手中的糖画，“太甜的，不喜欢，太苦的，不喜欢。”
　　他神情里好像又有点脆弱的悲伤，又好像经年漂泊长大后不得不变的无所谓，“爹和娘离开以后，不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苦的，不玩小孩子玩的东西，不知道怎么玩，不好玩……那个弹弓是这样子，还是这样子，”他动手腕轻转着手里的糖，“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玩，不玩，甜的苦的，不好吃，不吃。
　　苌欢看着他眼睛上两片朦胧浅蓝光色，忽地替他难过。而他盯着糖看，眸中全是深深的酒意，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孩子气。

　　苌欢的心早因为他变得软了，想对他的好永远不止那么一点点。
　　“不就是弹弓吗，苌欢买给你。”
　　他复而将目光从糖上移上苌欢。
　　苌欢叫老板，“那玉可不止值一根糖，老板不该补些银子回来吗？”

　　老板眉头上跳，“姑娘说的什么话，你们吃了我的东西，给不了钱才拿玉抵的，现在还让我给银子给你们，什么意思？”
　　老板算盘打的歪，到了他手里的东西，绝不给出去。
　　苌欢显然有些气，就叫老板过来，指着百里偲年跟老板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老板不耐烦，“谁啊！”

　　“他！”

　　苌欢讲了一个字就住嘴了。

　　要是传出去以官欺民就不好听了，坏了他的声誉，不好。

　　苌欢想到这些就咳了一声，“他官府里有人，有认识的人，这样欺客，你是想明日官府收了你的摊位？”
　　“吓唬谁呢……”老板小声。
　　苌欢笑一下，“那玉你仔细看看，上等好料，少说够你一家半年口粮。”苌欢又扯了他一把衣袖递到老板面前，“你过来摸摸他这衣服料子，他像什么没身份的人？”

　　老板眼珠子动了下，迟疑着打量看向他，最后：“算了算了！”
　　弯腰掏出摊位下层一个角落里的钱袋，“给你给你！”老板将钱袋丢到苌欢怀中，顺道还从摊位最下层摸出几个吃了灰的铜板，“一起给你给你！”

　　苌欢得了钱就带人走了。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
　　苌欢带他在卖玩具的货架上挑来挑去。
　　所谓货架，就一块比人高出不少的桃木板子，上面规规整整钉了好些钉子，钉子头露出半截，上面挂了好些小孩喜欢玩的物件。

　　苌欢取了个弹弓，随手捡起脚边一个小石子，“你看，就这样，”她把皮筋拉得很长，对着对面一棵槐树，然后“嘭”的一声松了手。

　　“谁弹我！哪家熊孩子！啊！弹老娘！”一个爆燥音的胖女人边揉屁股边愤怒喊道。

　　这个这个，失手了，失手，苌欢忙转身缩头。

　　不想他来了个如法炮制，呵呵笑着对那胖女人又来了一弹弓。

　　“操！哪家熊孩子！啊！又弹老娘！”胖女人揉着同一边的腰嗷嗷直叫，卯着脖子看一圈，终于发现一个男子手里举着弹弓！“你！是不是你！”那女人用胖乎乎的手指指着他。
　　苌欢一抬头见他举着弹弓，可慌了，他什么时候又弹了人家一弹弓？
　　胖女人大气呼呼冲过来，两处来往过路的人都被她推走。
　　苌欢赶紧把他护到身后。

　　“你！是不是你！”胖女人的手指上上下下点着他，脖子左动右动要去看他长个什么样，苌欢左左右右踮着脚，移着身子去拦女人的目光。
　　“他！他他他！是！是这里！”苌欢也没有办法才扯出这么个谎，她指着自己脑袋仁给女人形容，“他这里有点毛病，没管住就溜出来了，您见谅？”
　　“见谅个屁！这月我都见到第七个你们这样的了，做错事就说脑子有病！”
　　苌欢只好哈哈作笑，“他，他是喝多了您见谅？”
　　“见谅个屁！”胖女人大骂一声，力气大了一把推开苌欢肩头，看到了苌欢身后人的样子。

　　身后的人倒没惊着，就是苌欢的肩被推开后恰好能有光落在他脸上，偏偏脸色被酒染的绯红。
　　有些人可千万不能笑，一笑，桃花朵朵开。
　　喝得太醉，码不清楚状况，他就毫无防备对人笑了笑，苌欢又赶紧冲过来把他拦到身后。

　　那人却眼睛直了，“公！公子！可！可有！婚！婚配！”女人叫着。

　　“有！有！”苌欢学着她激动过望的语气，还是左右踮脚拦着她视线，“他夫！夫人！是！是我！”

　　胖女人瞬间定脚不动了，一脸嫌弃到死的目光看苌欢，心里估摸打量道，身，身材，过，过得去吧，勉强比我苗条点，皮，皮肤，过得去吧，不就跟上了釉的瓷器一样，看着又白又滑嘛，脸蛋，过得去吧，不就小巧了一点，看着美点。
　　综上！
　　整个人也就过得去吧！也就比老娘我好那么一丁点点点点点点点点点点吧！

　　苌欢扯开钱袋掏了几锭碎银，“给您赔不是，你去医馆看看吧？”
　　女人眼瞅着碎银，一把扫过踹在兜里，临了说句，“晦！晦气！”才走。

　　见女人走了苌欢拉着他，“弹弓不能对着人弹。”
　　“喔”，他懵懵懂懂答了句。
　　唉，苌欢也没办法了，他真的听懂了吗？
　　“苌欢，你看这个，”他取了个竹蜻蜓给苌欢看，又取了个竹风筝给苌欢看，都是竹条编成的。
　　苌欢看着他肆无忌惮纯粹的笑。
　　脑海里仿佛滑过什么声音一样。

　　夜色。
　　人群。
　　纯良无害的一双眼。
　　好像要告诉她什么。
　　弥漫在捡不起的岁月里。
　　轻易记不起的岁月。
　　有人跟她说话。
　　但她脑海里只飞速划过一个声音，别的什么也记不起。
　　匆匆划过岁月落到此刻的她耳里的是：

　　“复姓百里，名偲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