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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风云难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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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天,李明玄要带她出宫,被绑着的赵岚叫了一句,“别碰我!”
李明玄看了她片刻,掐起她的下巴,给他灌了一碗迷药。
出宫的马车上她就昏睡在他的身边,还是昨日那一套婉丽的衣裙。
马车抵达太子府,太子正在外迎接。
或者说,太子是在等赵岚回来。
一名内官在马车外恭敬说,“皇上,太子府到了。”
李明玄转头看了看正在昏睡的赵岚,然后将她被捆住的双手一把提起。
她没有丝毫气力。
李明玄讨厌昏睡的女人是个娇软的生物。
可还是没办法地将她抱起。
下了马车,他看到他的大哥正在等他。
李明玄走近了,将怀里的女人丢给太子。
不知为何,他好像有些忆起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他也是把赵岚这般丢给大哥的?
太子抱起赵岚,低头看她的时候眼里有些焦虑。
倒不是焦虑她和李明玄有没有发生什么。
只是看她昏迷不醒,在担心李明玄怎么折磨她了。
他的弟弟是个疯子,有谁不知道呢。
李明玄也在心里想:我是个疯子,谁不知道呢。
李明玄说,“我不是讲过吗,哥哥弟弟身边的女人,明玄都不碰的。”
太子抬头望了他一眼。
可片刻李明玄又逼近,附在太子耳边说。
“但是那也不代表,朕不会杀了你……”
“然后将你的骨灰像父皇一样扬掉……”
“你把父皇的骨灰……”
太子又惊又惑的看着他。
李明玄握拳到太子面前,又做了个散开的动作,尔后轻轻向手掌一吹。
太子像看个疯子一样看他。
李明玄说完又退身,向太子笑笑。
送完赵岚,李明玄赶回去上朝。
朝堂上一群人,因为他没出现,正等待着。
李明玄连朝服都没换,就那么坐在龙椅上。
朝事开始了,底头有个年纪大的官员说,“前些日子吐番朝贡,走时我朝给了无数珍宝还礼,是否太贵重奢侈了些!”
“我朝泱泱大国,送些的东西怎么了,不然让个小番地看笑话吗。”李明玄懒洋洋道。
那官员又愤声说,“皇上是怕看笑话吗?还是想掏空国库?皇上是在伤国之根本!边塞的木头又脆又细,根本做不了任何东西,皇上为何千里迢迢劳财伤民,让人伐木头送来皇城!”
“因为,我想用那个木头,烧了你这把老骨头。”李明玄转着手里的笔。
“来人,把他关到牢里去,”李明玄吩咐,“等那批木头运来了,就用它‘烤太仆。’”
太仆是那个老头的官职。
一群人把那个老头拖下去,李明玄继续懒洋洋转着手里的笔。
刚好,不知道那堆烂木头有什么用,现在可有用处了。
李明玄问,“谁还有事要说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不敢说话。
“既然无事,退朝。”李明玄把笔向后一丢,起身离开龙椅。
两天之后的下午,皇帝急召各位大臣入宫,在臣子们赶来以为有什么大事的时候,皇帝竟是邀请他们来看表演的。
空地上支起火台,太仆被绑成一头野猪一样丢在火台上烤。
这一道“烤太仆”,大家都看傻眼了。
李明玄挠着下巴说,“还应该放点什么呢?对了,放点孜然。”
当大家看着三个宦官,驾着梯子往侍郎身上撒孜然的时候,个个都目瞪口呆了。
烤人肉的香,混合着孜然的香,融合成一股奇特的味道。
先帝是昏君,可再昏也只沉迷女色。
昏君的儿子新帝是暴君,暴君想亡国。
这新帝迟早要把这个国家毁掉。
在场的朝臣们觉得。
杜风的父亲偷偷走到与百里偲年身边说,“你听说没,前日皇上出宫,杀了文人,生剖内脏,丟之喂狗。”
待郎说的时候言语里露出些许恐惧。
只知道一件事就震惊成这样,不知道他晓得李明玄将先皇的棺材都挖了,会震惊成何样。
百里偲年听后神情顿了顿,抬眼。
“就这玩意儿,怎么当皇帝。”待郎说。
“就这玩意儿?”百里偲年看着侍郎,“若是被他听到了,下次就是‘烤侍郎。’”
待郎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突然也不敢跟他说话。
面前的人眼色如墨,什么时候也叫人捉摸不透了?
李明玄自登基新帝以来,做的荒唐事够写史书的记个半死。
然而朝中又忌惮他反常暴虐的行事风格,个个都害怕招惹他不快,引祸杀身,见他多会发忤。
这日李明玄带了一批宫人在宫外的马场上围猎。
丛山枯草掩映之处,百里偲年举了一把弓箭对准他,目光平静却带着杀气。
咚一声利箭射了出去,绳索震荡。
那箭却没射在李明玄身上,划了个半圆形的弧度,插进坡下的泥土里,箭身也隐在枯草里分辨不清。
他没打算就这样杀了他。
一支箭无法杀死他。
他清楚,要把李明玄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还需要做很多。
怎么把他拉下来呢?
那就要先搞清楚,他这嚣张到底本事从哪里来。
无非一是手握重兵的韩老将军。
一是四通八达替他提供各路消息的密阁。
他有时看着他,十分想折了他的骨头,把那带腥味的血抹到他脸上。
那个一身玄袍的人还在马场上肆意骑马。
左一在旁边问他,“公子,您昨日说的事,我今日已同他约好时间了。”
百里偲年神色阴鹜的看着李明玄,“需要同他讲的事,也讲明白了?”
左一回答说是。
他讲,“现在随我去见见他。”
半个时辰后,百里偲年坐在一座阴郁到难分昏晨的房子里,低头喝着手中的茶。
那跟年画一样扎着两个冲天辫,被割了舌头的小孩,毕恭毕敬地托着茶盘,却转头看另一个人。
那人上了些年纪,约摸六十几了,胡子白了,扎了个一寸长的麻花胡子掉在下巴下。
百里偲年同他道,“不知先生对我的提议,还有什么考虑的。”
那穿着布衣的老者意味不明笑了笑,“新帝残暴不仁,我等诚惶诚恐,性命可贵,万不敢冒险。”
百里偲年盯着茶杯,“先生被人摆布了这几年,一点挣脱的欲望都没有?”
他复望去老者,目光里有几分探究,“先生若愿意反弋,从此便自己握着命,而这密阁……”
他故意留几分推迟,“当是我送给先生的东西……”
老者看着他,忽然没了话语。
半响老者又道,“如若我不从呢。”
百里偲年将低在茶杯里的眼抬起来看他,道,“你想死么?”
老者望着他,最恐怖的事情是,他从面前对人眼里,望到了与李明玄杀人成性相似的眼神。
顾雄打算离开长安去吐番一趟。
他表弟问他此行可靠吗?
顾雄道,“前日吐番使者朝贡,我与使者偷偷见过一面,当年他来大唐路遇危险,祖父救过他一命,他对祖父有感激之情,吐番王对大唐有窥凯之心。他愿意领我们去见吐番王,马上我们就可以与吐番王联手。”
他表弟听闻只点点头。
当年他们顾家是朝中顶族而立的大家士族,直到李衔的父亲,也就是太上皇继位。顾雄的祖父,当年的顾家掌权人,十分不满这位太上皇,时时朝堂挑刺,后来受人挑唆,准备起兵谋反,自立为王。
哪知道很快被东窗事发了,该抄家的抄家,该斩头的斩头,顾雄的父亲和祖父当面在他眼前人头落地。
未成年的男童应当发配边疆做苦力,可朝中很多大臣劝阻了。
太上皇在位之时,战乱四起,边境众敌时常来犯,外有敌乱,内有天灾,百姓日子并不好过。
然而抵御倭寇这事,顾家那位犯事的家主曾经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所谓重功之臣。
他犯事时,正是好不易压退边境重敌,签订友好协议之时,国内也是百废待兴,正待盛起。
太上皇曾经因为战乱平定而大赦天下,犯出不少在狱中已改过自新想重新做人的牢狱之徒。
此时这种时机,皇帝再斩重臣,朝臣们觉得多有不可。
况且既能大赦天下,何不饶恕一个有功之臣的后代,也给百姓树一个慈君仁君的形象,好多多得到百姓爱戴?
此言确实有理。
并非太上皇宅心仁厚,只是沙场征战,多见鲜血,早已乏累,也想为自己积些善德,便放了顾家那些小孩一命。
太上皇下了死令,发配他们到边疆守关,如有表现得好,可以调遣其他地方,但顾家之人,永不得回长安。
若回长安,立斩之。
然而,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必生。
太上皇犯了个大忌。
边疆有不少顾家家主曾经的手下,他们对顾雄很是照料,那些年顾雄并没有吃什么苦头,反是韬光隐晦。
在李衔继位的时候,顾雄熬到一个出边疆的机会,去了江南当没什么实权的节渡使。
皇帝以为他这么多年已经老实了些,且并没有给他实权,他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却不知道他表面装的憨厚忠诚,暗地里都在谋划些叛国复仇之事。
顾雄出了边疆之后,虽然自己去不得长安,但他有个堂弟借假死金蝉脱壳,换了个新身份来长安。
他那表弟就在长安宫门不远处摆了个茶铺,成了顾雄在长安传报情况的眼线。
眼下,李明玄在朝中肆意妄为时,顾雄已起身去了吐番。
隔日韩铭和韩老将军被李明玄宣入宫中。
李明玄懒散躺在榻上跟韩老将军说,“你知道朕碍了多少人的眼?有多少人想朕死?朕没有废大哥太子之位,因为尚有人鼎力支持大哥,你知道朕的大哥和太傅还有百里偲年在谋划部署些什么东西吗?”
韩老将军低头,“这……臣并不是很清楚。”
李明玄笑了笑,“那你觉得我们要不要知道一下太子在谋划什么?”
“自然是要的……”
“如果一切谋划部署的密函在百里偲年手中,那你觉得我们三人之中,谁最有可能接近百里偲年,拿到那份密函?”
“皇上……臣,臣愚钝……”
李明玄笑了笑,看向韩铭,“你可知,‘苌泠’这个名字怎写?”
韩铭愣了一下,他的父亲不明所以然。
随后韩铭抱拳低身,“臣知道该怎么做……”
得到这个答案,李明玄让他们离开了。
出宫时他父亲问他,“你怎么就自信满满的接下这个事,万一……”
他父亲想起那个名字,又问,“谁是苌泠。”
韩铭将眉眼低了低,“是儿子的心上人……”
“你!”韩老将军噎住,“怎么没跟我说过?”
韩铭忧愁的望着地下,“儿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韩老将军哼了一声。
“父亲放心,与家族荣耀相比,儿女情长算不得什么……”韩铭急急说。
老将军斜看他一眼,“你心中有数便好。”
如今要得到百里哥哥手中的东西,与偷窃无异。
夜里韩铭乔妆打扮,来百里府暗探过一番,可不知道百里哥哥有什么警惕之心,府外四周都布下了暗卫。
看来,此路行不通……
还是得,还是得利用苌泠……
韩铭在大树的树影里,往苌泠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房间还亮着灯,或许苌欢还没睡吧,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盖被子呢。
韩铭胡思乱想着。
他把眉头低下去,想起很多东西。
小泠儿是他此生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不像他姐姐韩贞贞那般吵闹,也不像他妹妹韩朵朵那般聒噪,也不像长安其他那些闺阁女孩,娇里娇气难应付得很。
他喜欢这样文文静静的人。
韩铭又看了苌泠的房间一眼。
小泠儿,对不起,你并没有我家族未来光明的前途重要……
韩铭转身一跃向树下飞走了。
第二日,韩铭来府中拜访,去找了苌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