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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李家天下】 ...

  •   就在这夜,皇宫之中,皇后正与皇帝面面相对。

      皇帝眼窝深陷,周围的纹路清晰可见,皇后凉寒目光看他,说,“本宫也真是未想过,皇上爱自己的程度到此,皇上可知道,本宫曾亲耳听钰贵妃说他爱您。可您呢,您只爱自己,您保全了自己,她却死了。”

      寝殿只点了几处灯,略显得阴暗。

      皇帝迎着皇后目光,口气缓慢,“皇后又何曾不自私?皇后你,想下药毒害朕……想让朕早早死去,哪知道那药都被明玄掉了包,明玄非要吊着朕的命,你定然很气朕到现在还活着……”

      皇帝的呼吸平缓,坐在椅中,只是身形有些病中的鞠娄罢了。

      “皇后仇视朕这么多年,也该够了。朕还是太子时,朕是真心实意娶你,哪像别家,为拉拢势力娶尽了不爱的臣门之女。
      纵使朕当了皇帝,有负你山盟之誓,可世上有几个皇帝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
      哪怕不谈这些,就为了前朝安宁,让那些人老老实实为朕所用,朕也不得要把他们的女儿接进宫中吗?”

      皇后笑之以鼻,“每个当帝王的人,都善于用这番陈词滥调,连换都懒得换番说词。”

      皇帝已无意解释更多,“朕也活不了几日了,你要怪便怪吧。别的事,朕没有偏颇,朕为你儿子做的事,已经够多了。等朕去了,他能不能得到这皇位,也是他的事了。明玄,朕已制不住他。”

      皇后凝着眉头,连双眼的上帘都有些挤在一起,冷言,“皇上此话,像明庭不是您亲儿子似的。”

      皇上还是缓慢而道,没有一丝焦躁,眼里是一个帝王的无情,“可朕为了你儿子,杀了朕别的儿子,问为除明庭将来隐患,杀了明诚!”
      皇后心中更添冷笑几分,“为了明庭?”

      “果然是帝王无情。”皇后道,“您想保自己皇位,替自己除了隐患,硬说成为明庭好。若皇上早料今日明玄会如此待您,那您,也早会让人暗中杀了明玄吧。”

      “皇上,”皇后再苦心道,“得亏臣妾醒悟得早,只可惜钰贵人到死都爱着您这般伪善面孔,一生没看清您的人。明玄也哪儿都不像你,唯有一点,奸狠狡诈,冷心冷情,像皇上得紧。”

      皇帝垂头闭眼,复又抬眼,只为了看着她。
      “人皆观朕表面,你却从来识得朕内心,还不是因为,朕从前只将自己真实袒露给你。”
      “姝,你怨朕,可朕真心诚意,今日还是得告诉你,朕一生放在心上的两个女子,一个是杨溱。一个,是你。”

      皇帝气态虚浮,“但朕对你的情谊,永远比她多一份,杨溱放在身边,可你一直在朕手心里,前朝后宫的人在嚣张,也无人动摇过你皇后之位,不是吗?朕从来都是偏袒于你的。”
      “朕待你的心,一直都很真,所有偏颇也全都向着你……”

      “是吗,杨溱穿绣金凤的鞋,也是皇上偏颇我的表现?”

      “姝,可她永远只是贵妃,你永远是皇后。朕一生只爱两个,不算多吧。”

      是啊,一生只爱两个人,一个全天下女子中身份最高贵,一个为她撤尽四贵妃之位,只让她当唯一的贵妃。
      皇后说,“皇上只不过偏爱年轻貌美的,还给自己立深情厚谊碑。一颗心剖能两半分两人,还期盼得到两颗完完整整的心,皇上还不够贪婪么?”

      这宫中日头从檐上落下,又从檐上升起。
      年年往复。
      日光还是那个日光,人却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这日头照在长安街上,又是新的一天。

      长安码头热闹如常,靠岸的船里下来两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上了岸,仰起头看这长安的风貌。
      阔别已久,如今他顾雄又回来了。

      曹纳打算离开长安了。
      百里偲年嘱咐他快些离开,他也早已经辞了官,预备过一两日就悄悄带妻女离开这地方。

      可哪知就在他才辞官这日晚,有一队人硬生闯进他府里,叫他明日白天出府去。

      曹纳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不出府,就是怕丢了命,可这人偏偏叫他大摇大摆出府去!
      “我……我已经打算离开了,我不想再卷入这样的事了……”曹纳抖得哆嗦。

      有人压着曹纳跪在地上。
      端坐在他面前的人跟他说,“我只想引出那个沐家的漏网之鱼,你就是个鱼饵,放心,我会派人保护好你的,定不让你少一根头发丝。可若今儿你要是不答应这事,那遭殃的就是你的妻女……”

      曹纳满头大汗,将头低下。

      次日午时。
      苌欢接到消息。
      这曹纳要出门。
      他躲了这么久,可终于愿意出门了。

      匆匆带了四人过去,曹纳一出府,苌欢就带人在远处跟着了,见他骑着马出去,还随身带着两人,也是各自骑马。街上不好动手,只好一直跟着,可没料到曹纳是往山上去的。
      为了跟着他,苌欢也弄了几匹马。

      没过多时,苌欢带人驾马行过的路,竟出现百里偲年和左一。

      慢悠悠骑着马,他心神不宁,左一突然说,“公子,后面有人跟着。”
      他回头往后看。

      但二十余丈后的距离是个拐弯处,只见到山坡的截面,黄土上滋生杂草。

      左一勒住马头,停在原地竖耳听了好一会儿,“恐怕有不少人,这马蹄声音铿锵有劲,应该是被训练过的马,不像坨人拉货用的。”
      左一又紧张看向百里偲年,“公子,这跟在后面的一群人,走同一条路。是冲我们来的,还是冲少夫人来的?”

      “冲谁来的,试一试便知道。”他道。望一眼右侧密草远处,“我们别走大路了,走草丛。”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结果只剩百里偲年一人了,他身旁的左一不知道去哪了,越往草丛深处走,越能听见声后窸窸窣窣草叶子的摇动声。
      似作不经意的侧一眼,余光里有一些人影,看来,真是冲他来。
      又行了不远他停马。问道。

      “不知诸位与我有何仇怨。”

      最前面的人笑了下,“顾大人央我们来取你性命。”
      两日前顾雄抵达长安,别的事情放在一旁,顾雄心里就念着一件事——要杀了百里偲年。

      他斜眼看了一下,猝然骑马快跑起来。

      百里偲年骑着马,在长及马腿的高深草丛里狂驾,后面追着六个人,马蹄踏过草地是沉闷之声,六月草色还是翠绿,划过他衣摆呲啦而响,马速极快,翠草叶子擦一下便不见了人,只剩深草来回摇摆。
      六人中跑在最前面的那人,从怀中摸出几枚飞镖,扬臂一甩,咻咻接连几声,飞镖旋成一个薄片圆形,精确无误打在马蹄上,飞溅出鲜血。
      烈马嘶鸣一声顺势向前倒去,像一座轰然倒塌的房子,救都救不住。

      马倒地前他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在空中转了个身随后趁马倒地前,一脚踩在马头上,借这一脚之力,潇洒利落地朝最近的人面对面而去。佩剑抽出才过几刻,光不见影,剑峰已经划过那人脖颈,红血飞出溅在叶上,马仰面也倒地。

      他安然站在地上时,冷眼看那人双手捂住脖子,吐了两口血,立即倒在地上也死了。

      右手执剑悬于半空,刀柄在他手中,压着手腕处的白衣与筋脉相贴,手腕一转彰显力度,刀尖滴着血打在下方草叶子上,震起叶子微微摇摆。
      白衣执剑,眼神犀利,站在这翠色草丛中,似乎格格不入,又似乎把他身上那一份血腥气息衬托得恰好。
      他一扫眼,在场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人被他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嘲讽笑了笑,随后手腕一转便冲过去,在他脖颈划出一条血线。
      就是这么容易,人死了。

      苌欢跟着曹纳越来越接近,她不知他到底要向那里去,若非他身边有两人跟着,苌欢早让人动手了。
      可跟着跟着,前面的曹纳突然加快了马速,似乎知道了后面有人,想逃!

      “驾!”

      苌欢奋力一扯马绳也快速跟上,后面四人也加快速度跟在苌欢身后。

      可苌欢只顾着跟上曹纳,后面的人渐渐与她拉开距离,就在苌欢拐过几株矮灌木之时,那四人骑着马,不知踏到什么机关里,忽然被四张网各自兜起来。
      周围似乎就有人设计等着这一幕,拿出细长的竹筒,吹了麻针射在四人身上。

      就苌欢不知道之时,已经另有四人,别有用心骑着马跑出跟在苌欢身后。

      这一边,百里偲年低着头犀利眼神看向另一个人。

      那人一下随后向其他人大喊道,“一起上!”

      只是片刻后,剩余人也纷纷倒地而去。只于一人时,那人也不硬着头皮上,转身便跑。他一踩马侧的弓箭,弓箭弹起到他手中,将弓拉到最开,一放手,利箭“咻!”一声刺穿那人身体。

      他走过去用劲踢着那人的脸,左右两边翻过去看,确认人已经死了,这才把剑身在那人衣服上来回擦着,得意又嘲讽说,“功夫差到家了,再练八辈子吧。”
      剑身擦干净才把它放回剑鞘里。
      手指摸着额角,最后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最外面那一件白衣一脱,俨然是左一。
      左一看向和公子在草丛分离的方向,很是担忧。公子那边可要保重。

      苌欢骑马追着曹纳,追到一个地方曹纳却下了马,扒着草往一个木林里跑去,过腰灌木长了一排,马儿进不去,苌欢也下马去追,后面四人纷纷下马跟着。
      可奇怪的是,越过这灌木丛却不见了曹纳的踪影,只见曹纳身边的两个人突然回身。

      苌欢止了步,却发现自己带来的那四个人也开始围向自己,苌欢望着那四个人,这才惊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是谁!”

      一个人笑了笑,“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不留姓名。你的人,早被我们调包了!”说完将手握在刀柄上。
      “大人讲,要活口。”另一个人说。
      那人将刀柄上的手放了。

      一群人越逼越近,苌欢更慌了,这怕是个圈套!她连连迈不退了两步,向后看,后面也有人。何况是荒郊野外。
      所有出路都被堵死了!
      怎么办!苌欢心中紧张!

      就此无助时,突然有马儿嘶鸣声。
      众人顺声去看,一匹矫健烈马越过灌木奔来。

      马背上的人戴着斗笠望不清样貌,不过是一瞬的功夫,马奔了过来,马上的人将一个什么东西扔在地上,炸出白色灰尘。
      灰尘呛鼻,害得人的眼睛生疼到睁不开。

      苌欢捂住口鼻咳了两声,眯了眼再睁开,马儿已经快奔到他面前,马上的人弯腰伸了一只手给她,叫她,“欢儿!”

      仅凭借这一句欢儿,苌欢就知道是谁。透过那斗笠飞扬时白纱之间的缝隙,能半遮半掩瞧见一张脸,忧虑神态。
      苌欢将手交了出去。

      马上的人将她手一拉,拉到了自己怀里,扯着缰绳大喝了一声“驾!”,马儿吃力跑得更快。

      后面有人努力睁开眼,虽然被粉末弄红了双目,但还是拼命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举着一把弓弩放在手臂上,勉勉强强对着马上的人射了出去。
      “咻!”一声箭头穿进他后背,稍一前倾,闷哼过后嘴角的血落在苌欢肩上。

      苌欢感到身后异样,回头看他,而他把马驾的更快,两手青筋露起,逆风而行。
      强劲气流把他的斗笠吹掉了。

      这下苌欢看到他嘴角的血,蜿蜒鲜红。神情却那么奋不顾身。
      苌欢回头后,他那斗笠已经从空中落到地上,带起灰尘陆续滚了几个圈,最后白纱像纸一样铺了一片。

      后面的人还在追,可已经追不上了。

      这马胡乱方向跑着,跑了这片木林但没想到又是一片深草丛。
      翠色叶片几乎掩过马身。

      可这马只顾跑,不知前方有陷阱,一脚踩进了猎人布下的铁夹子里,铁夹子夹住一只马蹄,那马一个前趋!

      他和苌欢在高高的马背上,看见前方的深坑,坑里朝天布满了削成尖头的竹,掉进去必死无疑!
      眼看着马就要载着他俩一同跌进那个深坑,千钧一发时刻,百里偲年抱着苌欢从马背上跳下去了。

      这深草丛是个坡面,他们抱在一起越滚越向下走。坑里传出马儿被横插皮肉时,最后的哀声鸣号,已经不敢想象那个皮肉横穿的场景。

      小石子刮在身上很痛,他用手护着苌欢的头,没让她伤到半点。反而他背后的那支箭,在滚落途中划破皮肉掉了出去。
      苌欢在他怀里,听到头顶那一声没忍住的痛哼。

      但很模糊不清,马上被衣料压过草片的悉索声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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