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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七回 前编 笛生初涉案遇奇人 大用再图事攀权舆 其三 ...

  •   广慧寺位于宜北坊中部,宣武门大街西位。若自东向西行走,经将军校场一条胡同,三条胡同,五条胡同,可见惜薪司南厂,其正南便是广慧寺了,更西处一座玉虚观,建筑规模比广慧寺大上三倍,名头却不如广慧寺响亮,只怕是道术不如佛法昌盛之故。

      笛生穿街走巷绕小道,赶至广慧寺时,寿宁侯女眷一行业已入寺,寺门紧闭,外有护卫把守,不许平民入内。笛生原打算混迹善男信女,一同进去,现下只得作罢。只避了护卫耳目,慢慢绕寺院一周,瞅准无人时,翻身上墙,伏在瓦上,又慎重抬头,观察院内情形,笛生初来广慧寺,也不知这厢偏房是寺院哪一部分,不过万幸此时人影皆无,忙跳将下来,才立稳脚下,便听见有人过来,咕咕囔囔,似在报怨,笛生避之不及,竟与那人撞了照面,那人吃惊停顿,张口却未说出话来,笛生维持镇静,朝他讨好意味地笑笑,慢慢向他走去,虽与你无怨无仇,却抱歉要请你吃点苦头了。

      笛生正要抬臂将其击昏,却那人比他更快提起掌来,掴了笛生一掌,口中怒鸣,“你小子跑来这里偷懒,还不快去劈柴,厨房断火,做不出斋饭来,得罪侯爷夫人,你担待得起么?”

      笛生被打得眼冒金星,却低下头,“是是是”应承,往那人来处走去。却被抓住衣领揪了回来,“小子,你去前殿做甚么?柴房在这边!”

      “小人糊涂了!”笛生点头哈腰,将头低的更甚,“从未见过如此排场,一心瞻仰小姐贵夫人尊容,回去与家人也可炫耀一番。”

      “就凭你甚么身份,竟敢偷窥,还是省省吧,小心被挖了眼珠当炮仗甩!”那人粗鲁暴燥,倒也不见得是恶劣坏质,叱责笛生几句,便自行走开。

      笛生待其走远,听前堂大雄宝殿梵语嗡嗡,心道一时半会儿还散不了仪式,不如趁此良机将寺院探明,到时找建昌侯夫人也便利些。

      按那人所指方向,笛生走去柴房,听闻有人霍霍劈柴,噼里啪拉散了一地,见身形背姿纤细,应是少年,面上涂灰,抹了大把汗,横一道竖一道,瞧不出本来面目,原来是与这个人弄混。

      劈柴人听闻脚步色,手下不停歇,声音极是兴奋,“再晚来一会,我可将柴全部劈好!”他矮身将木段摆好,一斧两半,劈得呼呼生风,有模有样,只每次斧碰木段时均会一震,细看斧钝豁口,全然不好使,看来是有人恶意整他,真是个可怜的人!

      “不着急,你是新来的?”笛生求证,若非如此,刚才那个管事之人,也不会将自己与他混淆,“叫甚么名字?”

      “我是小弟,早上才来的!”小弟兴致盎然,也不看笛生,手上更毫不停歇。

      “小弟?”笛生重复一遍,“很好,我将柴抱去厨房,你且在这里安心劈柴,不要乱转,若是惊动前殿贵妇,被责难可不是饿顿饥荒便能完事的。”

      “多谢提醒,我会好好做的。”小弟一脸感激涕零状,倒教笛生微生罪恶感,抱了一捆柴,循着烟火气息深重处去。

      在厨房转了一圈,自有伙房僧劳作,还立了几人在旁督办,讨论斋菜事宜,笛生放下柴禾,挑好话题欲套些小道消息,却无人理他,只得转出来,看到一排厢房,上书精舍禅房,精舍并未与旁殿接邻,单栋成排,远离寺墙,待仪式结束,贵妇们应在此处小憩,笛生打量四周,青天白日不能上屋顶,人来人往,容易暴露,呆不得长久,又看精舍前后几棵巨木,枝繁叶茂,将精舍纳于荫下,倒是个好去处,故决定上树静侯。

      轻身上树,趴伏枝干,向下望去,能见柴房外那劈柴小弟挥斧不息,厨房内伙房僧挥铲有力。此处视野极好,便是前殿转来一个素服女子,也能看见。如此一来,那建昌侯夫人出来,毫无疑问,可一目了然。

      只是,笛生微些漫不经心想到,前殿木鱼铜铃未休,那素衣女子怎能中途退席?又四周本无人走动,才一眨眼间,便冒出一男仆装束人物,低头不见相貌,只引那女子往墙角去,原来旁有一扇角门,打开后迅速回顾而看,小心翼翼,似乎有说些甚么,却因过远而听不见,那女子呈以背姿,却她忽地转脸望向这边,穿越树叶,仿佛与笛生对视一般,盯着笛生,笛生一个激凌,几要从树上掉落,忙稳住心神,心下蹊跷,这段距离非短,笛生因受响生多年指导,训练侦察,故目力极佳,只那女子柔弱,且笛生又是隐在枝叶间,怎会被她看到?只怕巧合,应是自己多心,再看角门处,早已合上,已无那二人身影。

      不过身姿婀娜,骋聘若鹤,倒是个美人,最离奇竟带了几分熟悉,或许曾在哪里见过。

      会是在哪里见过的?

      仿佛一层迷雾遮挡,朦朦胧胧,有心拨开细看,却头痛起来,迷雾更加浓重,昏昏沉沉,手脚一阵酥软无力,心道,这是怎么了?莫非昨夜彻夜长守,着凉了么?早知便该多带件衣服,纵使盛夏,深夜到底还是冷的,响生叔还好么?

      这样想着,那头痛竟褪去无影,若非脸上一把冷汗,当真以为幻影。

      “这身子几时学会骄气了?”笛生长吁一气,却听见有脚步声近来,低头望去,正看到小弟抬头,瞪圆双眼,吃惊问道,“你…去树上做甚么?”

      “啊?”笛生脑中飞转,一时找不到合适理由,只先哈哈笑着,“那个…我在…哈哈…~”

      “我知道了,你在抓蝉,”小弟拍手笑道,“也抓一只与我玩耍,我要会叫出声的。”

      笛生松了一口气,“是呀,竟被你猜到,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他们总要笑话我,这样大一个人,还玩小孩子的游戏。”

      “嗯,我知道,浅草总说我耽于游戏,像个孩子!”小弟深有同感,频频点头。

      “他们不识其中乐趣,反要指责我们不老成,有时更是禁止游乐,真是毫无道理。”笛生见小弟孩子心性,并无心机,想起适才骗他,有些惭愧,便抓了两只与他,见他喜笑颜开,捧在手中,左看右看,果然是个孩子,笛生叹气,自己便看不出来这蝉好玩在哪里。

      “小弟,你怎么会来广慧寺的?”

      “我是来体验伙夫生活的,”小弟玩得不亦乐乎,“昨日与浅草到了这里,入夜借宿近处道观中,我见这边人多热闹,便过来戏耍,被浅草找到好一顿训斥,我只实话说道观冷清,不如这边好玩。她便火冒三丈,教我到这里做伙夫试试,看会不会觉得好,我便来了。”

      笛生见其双手泥污,却肤质细腻,又因乍时挥斧劈柴,微些红肿,足见以前并非做粗活之人。

      “浅草是谁?”

      小弟歪了脑袋,想了半天,又甜甜地笑,“浅草便是浅草,一直与我在一起,处处照顾我,待我极好。”

      “原来是仆妇!”笛生点头道,却想这仆妇真是凶悍,竟指使主人做伙夫。

      “不是仆妇,非要界定的话,勉强可以算是师傅,”小弟一脸认真,双手一摊,将蝉放飞,站起身来,伸了懒腰,“从来未曾劈柴,果然累极,不过,倒也畅快!我要走了,浅草见我迟迟不回去,只怕又要发飙,到时不知又想出甚么鬼主意来。”

      “噢,”笛生心道,这里竟是可以自由来去的么?

      小弟往正门方向而去,竟毫无顾忌,笛生叹息,果然无知者无畏,外面护卫守备森严,被抓住还能容他自在?

      唤止小弟,指了指围墙,示意从那边出去。且看今日,只能无功而返,索性助他一臂之力,也不枉相识一场。

      小弟看了笛生,微露诧异,却也听话地走了过去。笛生跃上墙头看外头戒严,无人行走,守卫巡逻,又刚刚过去,不会这样快回来,便勾住墙沿,使一招倒卷珠帘,垂挂下来,两手拉住小弟,带他出了广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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