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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七回 前编 笛生初涉案遇奇人 大用再图事攀权舆 其四 ...

  •   小弟目测那二人高围墙,又上下打量笛生,竟生出困惑为难表情来,呆立在原处不动。笛生只怕巡逻守卫过来撞见,生出事端来。先拖了小弟跑出巷子,躲入人群中,小弟无言随了笛生去,却终于停下,忍不住问道,“为何要翻墙而出?”

      笛生方才记起,偷溜进广慧寺的,乃是自己,却怎的强拉小弟成为共犯?不由以手称额,暗下呻吟,今日失常,竟连接犯昏。

      小弟却恍然大悟,拍手欢欣,“原来你要带我玩翻墙么?真好,我以前从未玩过,便是想也未曾想过。”又见笛生低头皱眉,伸手扶持笛生,担心问道,“你还难受么?”

      笛生自出仕来,身处阴谋算计中,从未见过如此单纯之人,心下一暖,更觉惭愧,勉强笑应,“无妨,不必在意。你在此处滞留,只怕浅草牵挂,还是快些回去吧!”

      小弟猛摇头,“不行,你身体不适,我怎能弃你不顾,浅草若知我做出这等不义之事,更要伤心。只是,我见你喜好思虑,若一直放置不管,与你体康有碍,可是浅草禁止我参与人事,”又思索片刻道,“可是,适才你陪我玩耍,也算人情,如今我帮你解开暗示,算是还你一礼,如此一来,纵是浅草,也不会怪我!”

      笛生听其自言自语,犹自一头雾水,不意小弟突然拉笛生狂奔,走至巷背无人处,扳下笛生双肩,二人呈面面相对之姿。笛生不解其意,甚是吃惊,睁圆双眼,却见眼前双眸漆黑两点,深邃似海,仿佛要被吸进去般,不能抗拒。笛生心防本重,此时只觉心思裸于众目之下,毫无隐私可言,不由怒从心起,奋力反抗,却浑身无力,不对,确切而言与身体无关,乃精神受引,不能挣脱,便似牛筋缚身,越是挣扎,越是缚紧。

      几要窒息间,喉头一松,呼吸顺畅,眼前渐有一丝亮光,视野渐是清晰,笛生呻吟出声,这是哪里?坐起身来,原来躺于惜薪司大街路旁,广慧寺近侧,四周看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见笛生醒来,避身远去。

      怎么回事?笛生一骨碌翻身站起,感胸口粘湿,低头一摊血迹,一怔,怎的受伤?暗下运功,并无伤痛,回溯记忆,昨夜长守郑旺,今早入广慧寺,遇劈柴少年,密探寺院,后来上树守候忽发晕,下树翻墙出广慧,再醒来便在这里,这中间一脉相通,并无异常,莫非身体不适,出寺后体力不支,故摔倒于此。笛生如是纳得,却仍奇怪,这血迹是几时染上的?

      又见众人侧目,只得偻着身子急速行走,这血迹委实过于明显,点点四溅,倒似身居对面喷上去的。却又并无与人交手印象,难不成竟得了失忆症么?

      思索间,身体似有撞到谁人,也不在意,仍是前行,只闻尖叫此起彼伏,抬头一看,竟又走回广慧寺来,此时法事早已终场,各位贵妇正循序上车,打道归府,笛生竟闯入阵内,将众妇吓成一团。

      怎的做了这等蠢事?

      笛生正要谢罪,却肩上架了两把白刃钢刀,后颈受击,瘫软在地,意识消逝前最后一瞥,闪过一张女子,满面讶然。

      ***********

      谷大用兴冲冲迈入内堂,正欲高声报喜,却感屋内沉闷,气流不通,又见众人一脸肃穆,战战兢兢,不发一言。忙退立一旁,将话语咽下,此时情由不明,贸然出头,只怕受城门失火之殃。虽近来渐得刘瑾信任,更是要小心言行。

      身旁之人浑身僵硬,身子站得笔直,头颅低垂,脸侧青筋暴起,脉动鼓于皮肤下,急促跳跃,极力隐忍恐惧,谷大用一瞥之下,心中暗道,原来万泽回京了。

      刘瑾委事派人,喜好实权掌握,事事躬亲,然精力有限,不得已分派,却严令各人专司其职,不许相互间探听,若有违者,除名不用,惟有死尔!谷大用深以为然,此举可使人精于其道,再则若有人逆反,所泄之秘事,不过一支,若有人顺藤摸瓜,找上门来,刘瑾早将干系撇清,置身事外,看准时机,还可反咬一口,告其诬陷,不过,众人同坐一船,俱是逃不脱的蚱蜢。

      故万泽具体所负何事,谷大用自不知之,但其向来活动京师之外,却是知道的。只不知,他此次回来,带回甚么恶耗,竟教刘瑾发这样大火。

      刘瑾泥雕石塑般,坐在椅上,一动不动,面上表情俱无,眼中却有寒气外泛,谷大用呆在刘瑾身边既久,知他杀心已起,更是不敢粗喘大气。心中只剩懊悔,若非报功心切,急急赶来,便不会撞上这番场面。

      既撞上了,也只硬着头皮,忍着背上针芒,在一旁静静侯着,等刘瑾决断。又看万泽面色由白转青,再变成死灰,一脸死相。暗叹倒霉,不愿占染晦气,小小外挪一步。

      人影晃动,刘瑾惊醒,才想起另有要事,挥挥手,众人如遇大赦,鱼贯退下,仅留下谷大用。谷大用忐忑不安间,却想自己并非报忧,倒也安然,又仔细斟酌言辞,哈腰上前,“刘爷!”

      “嗯!”刘瑾面色和缓,因见谷大用并不惶恐,知事情进展顺利,仍问道,“她如何回复?”

      “桂姑娘已同意入宫,听侯刘爷差遣~”

      “很好,这桂氏虽桀骜不驯,却胆识不凡,又受东宫青睐,正合我用!”

      “只是,将桂萼交还于她,她携弟一走了之,可如何是好?”

      “我自有把握,教她唯我是从,”刘瑾胸有成竹,末了添了一句,“只她念着姊弟之情。”

      桂氏委曲求全,受胁于刘瑾,本就为了桂萼,听刘瑾意思,只怕早在桂萼身上做了手脚,以此牵制桂氏。谷大用受教,要成就大事,便不能露弱点于敌前。

      只是,谷大用奇甚,刘瑾与桂北伦素未谋面,亦无利害冲突,为何陷害桂府一族?且以他行事慎重毒辣,斩草除根习性,却放过桂氏姊弟,如今更是费尽心思,招桂氏入宫,就不怕养虎为患?再则,桂氏有建昌侯作为靠山,建昌侯乃中宫胞弟,亦是刘瑾死对头,若桂氏与中宫联手,矛头直指刘瑾,亦不无可能。

      刘瑾老谋深算,应会考虑这些,却仍十足把握,凭何坚信桂氏不叛?莫非…谷大用灵光一闪,心中纳得,应是另有内幕,尚不为谷大用所知。

      谷大用疑虑重重,却不敢求教刘瑾,只少言多行,用心揣摩。谷大用原先职责,专攻娱乐,伴东宫游玩,并将东宫言行,密报刘瑾,如今先职已成副业,调至刘瑾身边,协管外事。此番调配,于谷大用而言,却是升迁,需知侍候好东宫,将来东宫及帝位,受赏虽丰,却远不及侍候好刘瑾,来得更是风光。更何况心中还有一层念头,即取刘瑾代之,而这却是不能为人所知的。

      谷大用以为藏的深沉,却不知刘瑾早已识破,需知刘瑾自己便是踏着这条路,步步为营,升上极位。如今不戳穿,却是自有打算。

      “刘山那边进展如何?”

      “顺利进行,如今民间盛传东宫实乃庶出,中宫威信大失,已乱了阵脚,陛下倒无动静,却锦衣卫已着手调查。”谷大用一一禀报。

      “锦衣卫?只怕又是康鸣凤那厮自做自张。”刘瑾恼火道,“便连锦衣卫总指挥使牟斌也不敢如此放肆,他一个小小千户,处处与我作对,可恶可恨!”

      “康鸣凤不识时务,忤逆刘爷,确实可恼!”谷大用附和,火上添油。

      “…不过,却是个人物……”刘瑾识才惜才,却又惋惜口吻。

      谷大用自然知道刘瑾曾以怀柔姿态招纳康鸣凤,然康鸣凤自诩忠良,不屑与刘瑾为伍,教刘瑾碰壁受挫,刘瑾怀恨在心,誓要除去康鸣凤,却康鸣凤奸滑狡诈,处世圆滑,明里头不教刘瑾抓住把柄,又其武艺高强,暗地里处处小心,不留破绽,使杀手无机可趁。然有令人啼笑皆非处,即每受挫一次,刘瑾恼怒更甚,却那招揽之心更坚,最后竟不了了之,每每康鸣凤行动,刘瑾也睁一眼闭一眼,忍了他去。却这次,听刘瑾之意,只怕康鸣凤好运到了尽头,谷大用心中暗忖。

      “可知他查出甚么?”

      谷大用忙收敛心神,“康鸣凤向来敏锐,若近身追踪,只怕自曝身份,故探子只远远见他与郑旺接触过,具体内容尚不得知。”

      “嗯,既涉入此事,与郑旺接触自在预料。郑旺愚蠢,所知有限,留他性命,于我有益无损,只是郑金莲与父迥异,若康鸣凤与她接触,必会知晓秘事,故留她不得。”

      “是,属下即刻安排!”谷大用得刘瑾指示,又见他再无下文,便行礼退出,然郑金莲当差清宁宫,受太皇太后护佑,只怕要费些周折。只是,这皇宫金碧牢笼,突然间少个宫女,有甚希奇?需知三十多年前,堂堂贤妃柏氏,一夜失踪,生死不明,都无人惊惶,先帝亦不查不问,只以暴病外宣,草草了结此奇案。不过,时至今日,宫中上下,提及此事,皆道实乃彼时贵妃万氏所为。谷大用又微些好奇,这万氏年老色衰,妒心又强,有何媚骨,竟叫先帝与她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可惜自己入宫时,万氏已病亡,然刘瑾早已入宫,不知可曾见过?

      忽闻刘瑾唤止,谷大用忙转回来,躬身聆听。

      “郑金莲在宫中有多少年了?”

      谷大用想了一下,“至少也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多年么?在宫中二十多年,对宫廷礼仪,生活之道,想必十分熟知,陵园那边,正好缺人,她正合适…”刘瑾自言自语。

      陵园?谷大用初次听闻,那是甚么地方,做甚用处的。

      “休取郑金莲性命,将她带来我处,自有用处!”刘瑾不急不缓,貌似平常,却谷大用知道,其语调微扬,心中欢喜,倒似解了一桩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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