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吻你》言浣

10、荆棘

　　安城的天气已经有了向夏天迈步的意图，黏糊糊的温热空气，常常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顾曦遥一大早就觉得脑子如同浆糊一样混沌，昏昏沉沉，根本打不起精神。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曦遥平时在老师心里的信誉度太高，因此这会儿她藏在书堆里偷懒，老师也没有发现。

　　结果，一个纸团就准准落到了她的桌面。

　　【你怎么了？】
　　顾曦遥捏着纸团，朝右手边看去，周璟正撑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顾曦遥从笔袋里找出便签纸，写了三个字：【没怎么】。

　　但揉成团想要扔出去的时候，顾曦遥却有些畏畏缩缩。她毕竟是个乖宝宝，在课堂上扔一次纸团，都要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老师。

　　周璟因为她的小动作笑了笑，看到回复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下课铃响，顾曦遥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在课桌上躺尸时，就感觉到头顶又被一个小纸团砸了一下。
　　顾曦遥嘟着嘴，把小纸团扔进垃圾袋里，很不满的朝周璟看过去，对方却扔给她一本数学练习册。

　　“我有个问题不太懂，可以问问你么？”

　　周璟，年级第一，数学几乎次次满分的学霸问她数学题？
　　顾曦遥挑挑眉，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接过他手里的题目。只是她今天状态奇差，盯着看了半天，连题目都没看进去。

　　顾曦遥摆摆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在题目上先圈出关键词，又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几遍，最后只能认命。
　　“我，算不出来。”

　　“……”，坐在座位上，乖乖等着的数学大佬周璟，看着萎靡不振的顾曦遥，叹口气，将自己的凳子拉过来，从她手中拿过笔来。
　　“那，我来教你。”

　　他在说什么？
　　顾曦遥很困惑的望了她一眼，直接怼上去：“你会还要问我？”

　　周璟直接忽略掉她的质疑，在纸上给她验算了一遍步骤。他一向都爱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题，讲起来也很明白，可偏偏顾曦遥今天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脑子昏昏沉沉，伴着那点数字，整个人都快要睡过去了。

　　“懂了么？”
　　耳边是周璟在问她，顾曦遥脑袋点点，实际上根本不知道他刚刚在说什么。

　　周璟也偏头看着她。

　　以往总是眼睛里闪着星光的少女，今天似乎困的不成样子，整张脸也是红扑扑的，像是还没从早上的梦境中清醒。

　　不对劲。
　　周璟再没顾忌什么，直接伸出手去碰碰少女的额头。

　　他的指尖冰凉，碰到少女的额头时，触感格外明显。不过他也无法确认这样的温度正不正常，想了想，还是把她拉去了医务室。

　　“走，去测测体温。”

　　他揽着顾曦遥窄窄的肩膀，几乎是抱着她走进了医务室。

　　顾曦遥嗓子干干的，说话都疼，就只能任由他这样护着。但说不准如果她的体温真的升高，会不会也是因为他们这样靠近。

　　“三八度二，低烧。”医务室的老师叹口气，看着顾曦遥。
　　“这两天有没有喉咙痛，还有流鼻涕的症状？”

　　顾曦遥坐在医务室里，身上的那股无力感更加明显，听到校医的询问，反应却完全跟不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了一句：“嗯，嗓子最近很疼，流鼻涕倒还好。”

　　“头晕么？”

　　顾曦遥点点头，“不仅晕，还有点疼。”

　　“嗯，大概是最近天气冷暖温差大，再加上高三生普遍身体素质差点，有点感冒了。”
　　校医温柔的看着顾曦遥，继续叮嘱她：“不过都发烧了，最好还是去医院，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下。”

　　“好。”
　　顾曦遥点点头应下。

　　“我陪你去医院。”
　　校医还在和班主任联系，一边的周璟却已经开口。

　　“啊？”

　　周璟继续说道：“我去教室把书包拿过来，你在这里等我。”

　　-

　　注意到周璟和顾曦遥的离开，班上有些同学已经小声的讨论起来。尤其是两人离开后，班主任就匆匆进来，来到顾曦遥的座位帮她收拾。

　　没想到周璟跟着也出现了，而且还从班主任手里接过了顾曦遥的书包，一手拎起自己的书包，然后才对班主任说道：
　　“她给她爸爸打电话了，我陪她去医院。”

　　“你陪她去？”
　　班主任挑挑眉，直觉不应该让一个学生去管另一个学生，但对象换成周璟时，还真的有些无法拒绝。
　　“你还要上课，我陪她去吧。”

　　“不用，我听不听课都没问题。”
　　这话说的过分霸气，但周璟偏偏有这个底气。想想以前他身上的种种事迹，班主任也没多说，和他一起离开了教室。

　　去医务室的路上，周璟叫好了车，等到进门了，校医简单交代了两句，他就扶着顾曦遥出去了。

　　顾曦遥依然是腿脚发软，四肢无力，走在平滑的地面上都觉得摇摇晃晃使不上劲。

　　走到楼梯口，周璟松了手，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来。
　　“我背你吧。”

　　“我……我不轻的，你背不动。”
　　顾曦遥还没烧坏脑袋，让周璟陪她去医院，就已经很麻烦他了，怎么还能让他背她下去。

　　周璟轻笑一声，转过头去看她有点飘忽的神色。
　　“你真觉得自己重？”

　　“唔……”顾曦遥脑子运转速度比不上之前，一时还真没法回话。

　　不过没有等她继续思考，周璟已经直接将她放到背上，起身，下楼梯。

　　顾曦遥就和许多女生一样，对自己的体重根本没有清醒的意识。就这轻飘飘的小身板，她竟然还真觉得周璟会背不动。

　　周璟稳稳的背着她迈下每一步台阶，两人紧紧相贴，顾曦遥甚至能直接感受到男生身上的热度。
　　让人只觉得安稳踏实。

　　医院门口，王叔和司机早就已经在等着了，看到顾曦遥被一个少年带出来时，连忙过去。

　　“医生已经找好了，直接去看就可以了。”

　　“嗯。”
　　周璟点点头，却没有放开顾曦遥，而是继续半抱着她，进了医院。

　　一套检查的流程做下来，很快就出来了结果。

　　“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就是普通流感。”医生看了下顾曦遥刚刚做完的化验单，对几人说道。
　　“可能是学习压力大了，所以抵抗能力没那么好，我开三针，这三天好好休息一下。”

　　“好。”

　　顾启明让医院给顾曦遥单独准备了一个病房，借着输液的时间，顾曦遥也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她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睡梦里，一些过往的片段，又毫无逻辑的闪回起来。有发现自己和父母走丢时的害怕，有在孤儿院里遭受到的那些恶意嘲弄，也有顾启明来接她时的激动难耐。
　　梦境的最后，是周璟的面庞，他静静的看着她，嘴唇一开一合，顾曦遥想要读懂，却无法分辨那是什么。

　　再醒来时天色将暗，看上去快到黄昏了。
　　病房里只有一盏床头灯孤独的亮着。

　　“再不醒，都要叫医生了。”
　　这股独属于周璟的清冷声线很容易分辨，只是梦境与现实的连续，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分辨。

　　“周璟。”

　　“嗯。”他应下，然后靠近，轻轻握上她的手腕，“好点了么？”

　　“唔……”顾曦遥垂下头，慢慢的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还好，你不回去么？”

　　“嘶——”
　　周璟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挑挑眉，“我可在这里陪了你一下午。”

　　“……那，谢谢你。”

　　周璟也没想到顾曦遥对噎人这么无师自通，干脆摆摆头，两人肩并肩的坐着。

　　顾曦遥还在病中，整个人有点呆，过了半会儿，才觉得自己刚刚对周璟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冷淡了。
　　毕竟，还是他送自己来医院的呢。

　　顾曦遥两手交缠，没话找话道：“你送我来，会不会耽误到你上课呀？”

　　“你觉得我能因为几节课就被耽误？”

　　顾曦遥悄悄看周璟长长的睫毛，叹了口气，拉拉自己身上的白被子，坐直了身子。
　　“其实，我很羡慕你。”

　　“……”
　　周璟有点惊讶的转头看她。

　　“你做一切都感觉很轻松，无论是成绩还是什么，不像我，”说到这，顾曦遥自嘲的笑了一声，“必须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有这样的成绩。”

　　或许顾曦遥还不知道，听她这样真诚的夸奖，他真的心很痒，痒到不做点什么，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周璟于是也坐直了身子，认真的望着她，“我觉得，你这样努力的样子也很可爱。”

　　“……”

　　空气中充斥着躁动的电流，两个人都是紧贴着后背靠垫，静静的呼吸，没有说话。

　　夜色逐渐落下，月亮投射出清冷的光芒落到了两人的脸上。
　　不同的脸庞带着同样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