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有我配得上我》六狸

6、长头发好看

　　用筷子串包子，这是他们语文老师，即班主任对他们的要求，说是塑料袋不环保还不卫生。

　　但他们才刚刚入学没多久，黄皓在这个时候还没提出这个。

　　“你怎么用筷子串包子呀？”学习委员问怯怯的余幸。

　　“啊？”余幸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我吗？”

　　“对啊，跟你说话呢。”

　　学习委员的名字叫王真能，虽然是个死四眼狗，但是长得还是挺讨人喜欢，脸颊上稍微带着点高原红，让人觉得文质彬彬的，班里一半的女生都喜欢他。

　　“啊，这个……”余幸一般不会直视一个人的眼睛，她微微低着头，“我也不知道。”

　　“因为塑料袋既不卫生又不环保。”左银替她回答了，然后奇怪道：“老黄不是这么说的吗？”

　　这会换两个人奇怪地看他，然后摇摇头，齐声道：“没有啊。”

　　左银意识到可能自己抢在老黄前面了，“不信你们看着嘛，他肯定会说的。”

　　说话间，两个人在王真能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左银大致扫了一眼这个商铺，“吃什么呢？”

　　王真能笑了，“兄弟，你早上被数学老师虐憨了吧？”

　　左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他说：“老板，三包泡面！”

　　那气势足的，仿佛他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龙虾鲍鱼……

　　老板那会儿正在给人结账，回头对着他们吼了一声，“吃什么自己拿！碗筷在柜子里，来这么多次了，还真把自己当新面孔了！”

　　王真能讪讪一笑，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三副碗筷，又从货架上拿了三包不同口味的泡面过来，摊在桌面上，让他们选，“你们吃什么味儿的？”

　　左银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头对不知不觉又在啃手指的余幸说：“你先选。”

　　余幸点点头，从那三包都能选了一包自己平时吃的口味：香菇炖鸡。

　　左银对这方面还是有些挑剔的，红烧牛肉口味的方便面，他吃了会吐。

　　于是他选择了另一包，剩下的自然归向来不挑食的王真能了。

　　余幸把面饼掰成两半放进一个大碗里，然后起身去拿保温水壶，先给他们俩的碗里倒了热水，才给自己的那碗也倒上，最后把一只空碗扣在上面，整套流程非常熟练。

　　“怎么还让女孩子来照顾我们了？”王真能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耳朵。

　　左银没说话，他刚刚是想从余幸手里接过热水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动。

　　正好是没动这一会儿，他看见，余幸手指头上贴着三五个创可贴，昨天还没有的，应该是新贴上去的。

　　“没关系。”余幸说话的声音向来低，听起来没什么存在感。

　　等面泡的差不多了，余幸将罩在上面的那只碗取了下来，然后用筷子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那个包子戳下来一块儿，然后放进泡面的汤里，沾了汤汁之后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左银简直震惊了。

　　他以前的家庭条件有这么差吗？居然需要这么解决午饭？！

　　人们总是习惯性选择自己愿意记得的记忆，他对这件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吃完午饭之后，左银心情复杂地跟着他们走出了那间商铺，老板还在热情地招呼道：“下次来就不要买包子了，直接拿进去吃。”

　　王真能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说“好。”

　　因为来时余幸走在他的后面，所以他没有留意到，这会儿走到他前面一些，他才注意到，她头发太长。

　　“你这头发留多久了？”左银好奇地问了一嘴。

　　“好几年了。”余幸道。

　　“……”他当然知道好几年了，就是想知道具体几年才问的啊！

　　余幸微微抿着嘴唇笑了，这一笑，把左银那唯一一点点想吐槽的心理给笑没了。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第二节是体育课，铃声还没响，老黄就拿着一沓试卷走了起来。

　　教室里一片哀鸿遍野。

　　“啊？又要考试啊！”

　　“什么？今天要考试吗？！我还没来得及预习啊！”

　　“什么叫又要考试？”今天老黄嘴角的白沫没有平时那么优秀，这么大声说话都没有喷下来，“如果我还没有老到记不清的话，这是本学期第一次考试吧？”

　　左银小声道：“不，我的心里已经自我测验上百回了。”

　　余幸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还是左银第一次听她笑得这么明显。

　　窗帘没有完全拉严实，斜阳透过玻璃照进来，丝丝缕缕洒在她的发丝上，带着些营养不良的金黄。

　　但左银却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头发，哪怕他以前烫过染过，一颗脑袋不知道在多少个发型师手底下被糟蹋过，但做出来的效果，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

　　“你的头发真好看。”左银夸了一句。

　　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打自己的脸，第一次见时，他还嫌人家头发长，显得整个人像个小矮子。

　　“谢谢。”余幸热着脸小声说，然后又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又闭上了。

　　“你刚刚说什么？”她平时说话就很小声，左银以为是自己没听到。

　　余幸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眼睛转过去看着墙，用后脑勺对着他，快速说：“下课先别走，我的东西要给你。”

　　这是她目前为止说过最长的还不卡顿的一句话，不知道耗费了她多少勇气才说出来的，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回音，她只能一直看着白花花的墙面，一下也不敢转过头来。

　　左银也不是存心逗她，只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

　　“发试卷了。”他暗暗笑了笑，轻声说。

　　余幸这才慢慢转回来，一双眼睛却不敢看他，低头红着耳朵开始写试卷。

　　手里握着的，是左银给她的那支笔。

　　“每次考试时间两个小时，分数为一百五十分制，大家看清楚题目之后再下笔，对于试卷有什么疑问可以举手。”

　　“我有一个问题。”左银举起手来，待黄老师给他一个起立的手势之后站起来问道：“黄老师，我们下节课不是体育课吗？体育老师又生病了？”

　　老黄淡定地扶了扶眼镜框，说：“什么叫又？这是体育老师这学期第一次生病！”

　　左银没话说了，乖乖坐下考试。

　　好歹也是当年选了文科的人，这些题对他来说难度并不大，五十分钟左右就写完了，还包括作文。

　　然后他就没事做了，用下嘴唇和下巴之间的缝隙叼着笔玩儿，不时笔掉下来落在桌面上，砸出“啪”的一声，引得班主任频频看他。

　　“已经做完了的同学好好检查，本次试卷没有多少难度，每个同学都必须考一百二分以上，达不到要求的会被惩罚倒一个星期垃圾，不是教室里放的这个，是教室外面放的蓝色那个垃圾桶。”

　　那个垃圾桶很高，装满垃圾还是很沉的。

　　检查？这种事情在左银的世界里是不可能出现的。

　　一个大学即将毕业的学生来考初中生的试卷都考不上一百二十分的话，他可以去吃粪了。

　　不用检查试卷，也不能玩儿笔影响别人，左银能做的事情只有睡觉和看同桌了。

　　睡觉这么明目张胆坏学生做的事儿，他当然不会做，所以，余幸接受了她同桌将近一个小时的注目礼……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的同时，余幸终于落下笔，在作文的最后一句话后面上一个圆圆的句号。

　　然后轻松地吁出一口气。

　　“考得怎么样？”左银凑过去问她。

　　“啊……可能还不错吧。”因为长时间集中精力绷紧精神，余幸一张脸蛋红扑扑的，相比之下，她的手就冰冷多了，于是就把一只手放在脸上降温。

　　“能考到一百二吗？”左银看着她的红苹果脸问。

　　余幸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就好。”左银笑说：“我还担心我同桌丢我的脸呢，现在看来没问题了。”

　　余幸腼腆地笑笑，睫毛微微发颤。

　　左银看她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什么东西啊？”

　　余幸的思维向来跟不上他，怔了怔才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然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从桌箱里把书包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头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左银这么没耐心的人，居然也不觉得无聊，一手撑着下巴在一旁等着。

　　余幸轻轻说了句“找到了”，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串小东西，形状神似水滴，一头大一头小，颜色是深灰中又带着点青色，看上去很别致。

　　“这个……给你。”她说着把它递了过来。

　　左银其实挺想要的，但他没接，“送给我？”

　　余幸点头，粘着创口贴的手横在他眼前。

　　“我不要。”左银说。

　　余幸一下子急了，“这东西，不脏的……”

　　“要也可以。”左银话未说完，余幸看他的眼神已经在发光了。

　　他扬了扬嘴角，道：“你以后不要再吃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