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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织围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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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身高,同学们的座位会进行再次调整。”老黄还是穿着一身衬衫,三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却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干净健气。
换座位这种事情,上过学的人都经历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虽然没有出高考成绩那么夸张,但也算得上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欢喜的人不知道有哪些,但不欢喜的人里,左银认识的就有两个。
一个是老学。
老学的同桌是个白白净净大眼睛的女生,左银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发量太足了,又黑又厚,偏偏还喜欢用细得要命那种一次性皮筋,上课期间绷断过好几次。
老学这色胚,人才一换过去他就开始逗人家,又是买零食又是带早餐的,逗着逗着,估计是自己也上了心,这会儿突然说要换座位,他当然也是不乐意的。
另一个是左银的同桌,余幸。
她也不想换座位。
“起立,到门口分两排站着,按高矮次序,男女生分开站。”老黄负责下令,班长胡筱澜负责整队,管理秩序。
这节是班会课,倒也占不着什么课时,才初一的人,课程也没那么赶,老黄有的是用来排座位的时间。
余幸踮着脚尖往后站,但离左银还有一大截距离,心里不禁一阵后悔,早上应该穿那双增高鞋的。
余幸最后还是没能和左银做同桌,老学和他的大眼睛同桌也被分开了。
在课上还没表现出什么,下课铃声一响,班主任的脚才踏出教室门,大眼睛嘴巴一扁,眼圈一红,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余丹你别哭啊,我……”新同桌是个小个子男生,平时在班里属于相对调皮那一类,平日嚣张霸道,这下被哭得手忙脚乱,无措地对四面八方投过目光来的人说:“别看我,不是我的错,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呢!”
动静这么大,老学显然也看到了,他从后排走到前排,跟那个小个子说:“亮亮,出太阳了,你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位置让我一会儿。”
余丹的同桌点头,起身出了门。
老学手里拿支笔,一边戳余丹头发,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看样子,班长要失恋了,她可能无法跟学习……相亲相爱了。
左银下意识抻着脖子去寻同样被分开了的余幸,发现她已经被安排在了第一桌,偏黄的长发用一根纯黑的发圈固定在脑后,因为太长,坠得马尾有点歪,小学生一样,坐得直直的。
她看起来好像挺平静。
左银转了转笔,又撇了撇嘴,小没良心,亏得他还觉得心里有些空落。
早上的课就这么过去了,中午左银去叫余幸吃饭的时候,她一脸惊讶。
“不是一直一起吃饭的?”左银被她的惊讶弄懵了。
余幸摇了摇头,慢慢笑了,“走吧!”
她一边走着,侧头睐一眼左银,心里悄悄笑了,她原本以为,换了座位就会有什么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发生了改变,他们还是一起吃饭,中午还是一起聊天。
中午吃的是餐盘饭,食堂的饭菜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比起外面的具有压倒性优势:量多。
越是难吃越是给你塞一大碗,左银见识过的,不过,正在长身体的初中生都不怎么挑食,越长大,越挑嘴。
刷卡的时候,左银一次性刷了两个人的,余幸有点不太高兴,他保证下次让她请后,她脸上才有了笑容。
两人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来,左银把自己碗里的肉拨了大半她,“你多吃点饭,长高点。”
余幸埋头吃了一口,想到排座位的事情,也没拒绝,点点头,眼神坚定得跟保证自己期末语文成绩一定要考一百二以上一样:“好!”
“最好和你一样高。”她转了转眼珠子,鼓着腮帮子说。
左银连连点头,一开始觉得没毛病,越想越觉着不对,“你一个女孩子长这么高做什么?”
和男生扳手腕儿?还是打篮球?
左银觉得是后者。
余幸咽下口中的食物,诚实地说:“这样就能一直跟你坐一起了。”
左银的心脏在一瞬间被击穿。
小姑娘,还挺会撩。
此后的每一顿饭,余幸都会吃很多,就为了能长高点,和左银做同桌。
吃过午饭之后,两个人慢慢走回了教室。
“余幸,坐前面感觉怎么样?”左银屁股一着陆就瘫了,一手枕着后脑勺靠桌子上,懒洋洋的模样。
他家离学校很近,回去睡个午觉再回来也是来得及的,但他不想回去。
余幸心说:不怎么样,想了想,还是说:“看得更清楚了吧。”
左银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近视了?”
“诶?不会……吧?”
左银就拉她站起来,自己站在讲台上,指挥着她换着角度问她黑板上的字。
“再往后退一步,”左银指了指黑板上写得最小的一个字,“这个看得清吗?”
余幸下意识眯了眯眼,“勉强看得清。”
左银干脆拿起粉笔,写了个更小的,“那这个呢?看得清楚吗?”
余幸眼睛都快眯得找不到了,最后放弃,“看不到。”
“轻微近视。”左银把手上的粉笔灰拍掉,走下讲台来,“多看看绿色的东西,应该能恢复的。”
余幸点点头,心里还是有点慌:“我以后不会看不见吧?”
左银笑出声,“也就是近视而已,你当是什么眼疾?”
“我妈说,如果考不起工作,还要戴眼镜挖地的话,很丢人……”余幸脸颊微红。
是了,她们家还种庄稼来的,左银猛地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山割猪草的情景。
“不会的,”左银推着她回去座位上坐好,笃定道:“你会考上重点高中,然后上大学,平平安安一辈子。”
余幸只当他是安抚自己,只笑了笑,说:“那你也是。”
左银笑着点头,“同桌,你闭一下眼睛。”
余幸向来听他话,也不问为什么就闭上了双眼,只听得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左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以了,睁开吧。”
因为期待,余幸心跳的速度快了几拍,眼睛张开一条缝,光线慢慢进来,伴着光一起出现的,还有左银那张含着笑意的帅脸,以及……一坨毛线……
“这是?”余幸疑惑地问。
“生日礼物。”左银说。
无论他送自己什么,余幸都会高兴,但……为什么是毛线?
“这只是原材料。”左银像是看明白了她眼里的疑惑,“过几天你就会拥有一条围巾。”
说起来,天气越来越冷,眼看着就要入冬了。
余幸显然误解了左银的意思,磕巴道:“那个……我……不会织围巾。”
“谁说让你织了?”左银笑起来,外面照进来的阳光都比不上他的笑容那么灿烂,“我织,我给你织。”
余幸怔住了,“啊……你还会织围巾啊。”
左银有那么一瞬间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男孩子了,他语气骄傲地道:“那当然,我可是所有男生当中织围巾织得最好的呢!”
其实,织围巾是在大学里学会的,寝室里除了她每个女生都有男朋友,一到了冬天就开始织围巾,上课织,下课织,恨不得吃个饭都要掏出来戳两针,她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吐槽,手里就被晏宁塞了一副工具,和一团毛线。
“你也别闲着,帮我织一条。”晏宁不会织围巾,实在没天赋。
“为什么?我十块钱买一条它不香吗?”
“不织?也行,把我请你那一个月的早饭给我请回来先。”
于是,余幸,也就是现在的左银就完成了第一条手工围巾,坑坑洼洼,这里漏针,那里鼓包的,比戴块麻布在脖子上好看不了多少,那条围巾第二天就被围在了晏宁男朋友的脖子上,他到处逢人就炫耀:“好看吧?我女朋友织的!”
余幸一脸震惊,准备反驳的嘴被晏宁死死捂住,耳朵边一热,听见她说:“一个月……”
自此,左银对织围巾一事开始热衷起来,天天追着晏宁,咬牙切齿地问:“你男朋友需要别的女人为他织围巾不?!”
……
“没想到你们男生之间还比这个。”余幸觉得自己可算见了世面了。
“那是,”左银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不仅比织围巾,我们还比十字绣呢!”
无论左银说什么样的瞎话,余幸总是会亮着一双眼睛看他,眼神中流露着羡慕余崇拜。
下一刻,突然出现的一道声音让左银无法继续哄骗无知少女。
“只有小女生才比织围巾织毛衣做十字绣,”老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门口,用他那根充满睿智的中指抵了抵眼镜中间,同时表达着自己无声的鄙视,“余幸,我们男生不比这个,我们比谁尿得远。”
余幸没忍住,手捂着嘴笑了。
“真当自己才三岁啊,怎么不比谁哭得久呢?”左银被拆穿也不觉得尴尬,他把毛线收起来,装进一个手提纸袋里,对余幸说:“别信他,老学不正经。”
余幸点点头,问了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你什么时候买的毛线?”
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也没看到他去买。
“你生日前一天,下午放学那会儿。”
“谢谢,”余幸心里想着还礼,便问:“你生日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