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橘子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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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在外头已经听了会儿的盛虎山大步走进来：
“既然月末能退，不如给五丫头直接交两人份的。”
差不多是25斤的细粮和8块钱的菜票！
接待的男老师鼻梁上的眼镜都快掉下来，他当然是认识厂主任的。
本以为不苟言笑严肃认真，每天不是在训人就是在找人训的盛主任能提出更加合理谨慎的提议，毕竟七岁大的女娃娃怎么可能吃的了那么多！
结果？什么谨慎客观！
1.5人份的伙食直接提高成了双人餐！？
男老师飞快瞥了眼正在依靠在主任夫人怀里的女娃。
秋水一样的大眼睛，刚才还红扑扑的羞意少许还留在白净脸庞上，成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增色，正用一种恬静隽永般的笑意款款面对他们所有人。
盛末缨才七岁，却已然如玉的清透美丽。
主任家的基因是真厉害，几个女儿相似或不相似都一律漂亮的很，最小的这个又好像的确格外“柔”。是因为格外受宠吗？
厂长也就是前任厂主任的女儿早已经长大成人，面前这现任厂主任的小女儿看起来在家里地位还不低，光伙食就能令全家人没完没了围着操心。
此丫头以这种身份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等到进了厂小学不晓得得是什么表现，特别娇气的话就麻烦了。
屋子里的老师们不约而同将视线又转向盛虎山刚进来就放到一边椅子上自己坐着的小男孩，脑子里很乱。
这个盛末缨难道不是主任家里以前想送出去换儿子的多余女儿吗？
怎么看起来比儿子还要受重视！？
两个小孩子的皮囊都很优秀，也没道理是因为小女儿最漂亮所以宠爱她，那几个大的也俊啊！
此刻，眉眼灵动出挑的小女孩却也略微有些哑然，不自禁带了鼻音弱弱地对盛主任道：
“爹，我吃不了那么多......”
“反正会退，不用担心。缨儿，你正在长身体又是刚上学，不仅是体育课耗力气，上课的时候动脑筋也会饿。”
盛虎山怜爱地看向面容干净纯美的幺女，盛末缨从小就孝顺贴心，仿佛眼里心里只有家人，连大院其他家的同龄孩子找她玩儿，她都不怎么去，只愿意在家里陪伴爹娘姐姐。五丫头因此在大院里没什么要好的玩伴。
当爹的以前一个是确实也喜欢女儿赖在家人身边的小模样儿，另一个就是虽然当时自己正在厂里大抓风气但还未见彻底改变的迹象，他也不太放心四岁半就被阳刚那群货色奚落过的盛末缨被带出去玩儿，所以没要求女儿必须出去结交朋友。
盛虎山倒也没勒令幺女不准出门，总之还是盛末缨自己愿意待在家里，心思就不是野在外头。
一不留神就到了盛末缨进厂小学的年纪，盛虎山和徐秀兰这才开始懊悔。
毕竟大院里的孩子打小就认识，上学前就总聚在一起乱玩胡闹，等到了入学的时候孩子们早就有了固定的圈子。
不怎么出门的小女儿岂不是要被孤立？！
当爹的于是留了个心思，要不伙食费和菜票干脆就多交点，如果盛末缨可以靠请别的小孩打牙祭交到朋友，那别说双人份的伙食了，五人份也是可以考虑的！
当年，工人大院老老少少眼里年仅七岁的盛末缨要是知道自己成了忧心忡忡的爹娘眼中的“交友困难户”，甚至有往“社交恐惧症”方向发展的事态的话，只会感到欲哭无泪：
和一群五六岁的小孩上房揭瓦爬树摔跤吗？！
自己上辈子的年龄都能当他们的亲妈了！
*
徐秀兰正交代着开学，盛虎山也在中途走进来，却不是为了关心马上即将上小学三年级的盛末缨或者提前入学的外孙盛棠周：
“月啊，今儿怎么不骑车去找娟？”
盛秋月被盛虎山问到也意外，免不了一愣，随即听正在自己怀里的幺妹惊喜道：“四姐原来是去见三姐才回来这么晚啊？缨儿也好想三姐！”
“也没多晚，我被带进去吃完食堂就去新华书店看书了，走回来的时候想了几道题就走的慢了些。没算好时间，下次不会了。”
盛虎山摆摆手：“不是骂你，路远你就骑自行车，不用不好意思说。注意安全就好。”
他们家里有两辆自行车，前几年基本都是盛虎山和徐秀兰进进出出办事的时候用，盛虎山出厂办公和徐秀兰忙活家事都少不了代步工具，这个原因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剩下在家的几个孩子都偏小。
在七十年代家里管束严的家庭里还是不允许十几岁的小女孩骑自行车的，危险是大家嘴上都会说，以及自行车毕竟也是有点档次很值钱，但有更多人是觉得不够体面。
但即便男娃娃七八岁就开始偷摸自行车钥匙，有些家里也会教训，甚至直接扇几巴掌打几棍子，骂一骂胆子比天大，也还是有很多觉得儿子是有能耐本事大，不怕危险肯定日后能成事儿。反正这样一来对男孩也形成不了风言风语的压力，然而“女孩胆子大”就会转变成另一种舆论风向。
这事儿说来也恶心，胆子大成了女孩的错处，莫名其妙就要被多管闲事的人挖苦一顿：
“是不是家里没男人了？”
“谁家男人这么不顶事儿，要个女娃蹬自行车养家啊！？”
“胆子这么大，太野了！怎么这么不老实，以后没人敢娶你！”
盛家以前也有过，当时不到十岁的盛秋娟和盛秋月想偷偷摸摸骑车，双生姐妹最后约定你骑车在后院外面兜一圈，然后我再兜一圈，取车和还车也是一人负责一个，大家都平均承担了风险。
结果就是先体验过的盛秋娟开开心心进屋了，排在后头的盛秋月被抓了个现行。盛虎山光板着脸就很吓人，那会儿比现在更是吓人的多，盛秋月就记得当时自己真的很想回去找盛秋娟狠狠打一架，她到后来也都没提过要骑家里的两辆自行车。
现在再想想，一向爱找茬的老太婆却完全没提过这件事，也就是说亲爹其实帮她瞒住了。
盛秋月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此时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姐妹。
小妹妹适时地抬头朝她一笑：“四姐，你骑自行车载我去文工团找三姐玩儿，好不好？”
“嗯。”
望着盛末缨天真无邪的笑容，她也如释重负一般。
*
第二天，姐妹两个一起来到厂食堂。
面试真的是一门学问，烧菜可以说是能大能小的一门课题。
后厨里的弯弯绕却只能复杂，盛秋月一个新人也不可能去了就能顶于家嫂子的班，主要还是边看边学，打个下手填填窟窿，大勺或者帮厨想休息的时候顶上去。
马婶和于家嫂子也说，盛秋月作为高中生绝对是个文化人了，再加上确实能烧几盘好菜，她弟弟小棠周跟着学了几手也是有模有样的，就算不走盛虎山的关系也很有希望调到厂小学食堂做事。
盛秋月于是更对这件事上心，要不是盛末缨看不下去拽着她回屋睡觉，她得在家里厨房练一晚上。
崇阳钢铁总厂，大食堂。
盛末缨在外头坐着，面前是一瓶橘子汽水。
盛秋月正在后厨用一把菜刀上下翻飞着，刷刷刷把菜板上才洗干净的食材切成细丝，有和于家嫂子同为掌勺但资历和辈分都更大的长辈在旁边看着。
刀工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她有点天赋从小就不觉得切菜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昨晚上缨儿提醒了可以重点练习哪几个方面。
盛秋月其实有点担心厂食堂会牵一头猪来，当场让她活剥。不过盛末缨跟她这是拜了师傅再学的东西，不然要求新人什么都会还特有经验，这后厨就不平衡了。
“尚可。”
“真不错！主任的女儿果然是优秀啊！秋月，我看你顶老于媳妇儿的班都行了！”
两位长辈的声音同时在后厨响起，盛秋月赶忙开口：“谢谢周师傅，谢谢杨师傅，但我这就是雕虫小技，杨师傅太抬举我了。”
周月看了老杨一眼：“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于家嫂子听见了得呕死。”
老杨哈哈大笑，挤眼道：“拍马屁就跟哄媳妇儿一样，老于媳妇儿不懂就让老于去哄。”
“为老不尊！秋月你不许学他。”
周月已年过四十，平日里总板着脸且说话从不给人留面子，语气和行事都斩钉截铁甚至有些高高在上，但人不坏。她嫌弃的老杨却是她的前夫，两个人前两年离了，但还在厂食堂一起做事。
厂里总有人八卦这对有缘无分的夫妻，因为看起来没仇没怨，那何至于一定要在这个年代离婚呢？
但这些好奇，不是盛秋月现在敢表露的。
“不是我说，你俩还真有缘分，名字里头都有一个月亮！”
周月还是冷着脸，剜了一眼老杨道：“下一个！”
基础的考完了，最后让盛秋月试一试力气。
厂食堂和所有的大食堂一样，平日里给工人烧菜的锅都巨大无比。
一般厂食堂只有需要小火烹饪些精致菜，也就是招待贵宾的时候才会换成小锅。当然不排除有领导就爱吃大锅菜大锅饭。
但大锅做菜并不代表轻松简单，恰恰相反其实非常累和麻烦，虽然速度是快了不少，但厨子一旦控制不好大锅就会让大锅里的食物烧不熟，或者一边焦了另一边还生着。
周月和老杨在旁边瞧见少女举起大锅的时候，其实是不报希望的，但看着看着倒是有点惊喜：盛秋月的力气没有多大，过程肯定是磕磕绊绊，但面对大锅的火候掌控麻烦却不存在堂皇无措，技巧也算过关。
这种力气无法主导的前提下，没有害怕到乱喊乱叫，而是保持镇定且不断自我调整，心态和意识确实是好厨师的苗子。
盛秋月从后厨走出来时自然带着好消息，却在走出厂食堂后立刻弯下腰，不敢置信地和盛末缨悄悄咬耳朵：
“我觉得，能让我过完全是因为我是爹的女儿。”
小妹妹却依然笑眯眯，咕噜咕噜咽下由盛秋月花了一毛五买来，无比冰凉甜滋滋的橘子汽水后，不紧不慢朝她高声道：“四姐，去露一手！”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橘子汽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