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伙食费怎么交? ...
-
第二十章
马婶和于家嫂子都吃了一惊,看向盛秋月:“秋月啊,你说你想去食堂?”
“不是吧,你不考大学了?这都说马上要恢复高考了!”
盛秋月耸耸肩:“不是没个准信儿吗!况且我已经准备了这么些年,缨儿说我什么时候考都是状元的料。”
马婶对于家嫂子唠叨:“什么啊,缨儿才九岁!不过这话也不能说完全错了,说是错的咱心里都过意不去!要俺说工人大院里谁最是个读书的料,既不是俺家的儿子,也不是盛家的儿子,那得是盛家的女儿啊!”
于家嫂子也认同:“那是这没见过比秋月对读书更上心的。”
“所以啊,这孩子都主动挑担子了,你不能怀疑秋月的立场不坚定,意识不纯粹吧?人孩子是想帮你!”
三个人就盛秋月去厂食堂帮活的事说了半天话,最后于家嫂子说让她明天去试一试,到时候肯定得要考点什么,盛秋月细心记下后也不好让一家人在外面干等着,谢了两声就被马婶带走了。
她们还没走出门就又听到于家夫妻俩拌嘴,但没拌嘴两句就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起让人害臊的俏皮话,实在腻歪要死受不了,纷纷忍着笑回了家。
盛秋月回家后也没和爹娘提这个想法,当然也不包括盛孙氏了,毕竟只是有个想法但还没定下来就要她,不如定下来后再和长辈们提。不过她一回家就兴冲冲进了屋子找到盛末缨,还有一个旁听的小棠周。
盛末缨听完了整个事儿,也替盛秋月开心,当即就答应第二天陪她去厂食堂后厨走一遭。
“缨儿觉得我行?”
很不容易养出来的脸颊肉被心情很好的四姐捏了捏就舍不得松了,盛末缨努努嘴对身边乖巧.jpg的盛棠周道:“小棠周,你觉得咱姐行不行?”
话一出口,那边当即无比捧场地热情鼓掌,两小孩争先恐后夸了没两句却被盛秋月自己打断了:
“棠周,你这戴着的是啥?”
“二姐送给棠周的‘长命锁哦’,是二姐自己刻的哦!”
盛末缨也笑开花,示意盛棠周到中间来。
五岁的小男孩随叫随到,乖乖跪坐在盛家两朵金花之间。
他也存了炫耀的心,饶是天生多思早熟,此刻气氛如此轻松温馨,盛棠周也忍不住咧起嘴角。
盛秋月刚才只是模模糊糊看到晃悠过去一条红绳,现在终于看清楚,有一枚做工不算精美的木制长命锁正悬挂在盛棠周的颈上。
说是“锁”其实也并没有能够活动的机关环节,只是一个类似锁图案的木头块,凑近了看还是双面的图案:一面“长命百岁”,另一面则刻着“盛棠周”。
刻字更明显能看出来这不是出自一个老手的巧匠,但也并非潦草地胡乱敷衍。不提不存在的字形章法,却至少是一笔一划认真打磨,也因为太过小心翼翼缺乏流畅,看起来有些小孩模仿大人做出来的幼稚感。
“这长命锁还真有意思,花了不少心思吧?”
盛末缨听了都感怀。
原书里这会儿盛秋月已经撒手人寰五年,坟头草都长高了才对!现在却可以亲手制作长命锁给亲生孩子。
她们两姐妹和盛棠周也是,本应该是关系非常扭曲互相埋怨地窝在筒子楼里,工人大院已经被二房的盛二牛一家住进去,连抚恤金也都给吞掉。
此时此刻,三个本应该都成为孤儿的孩子却如此欢乐满足,并非逼不得已而是自愿聚在一起分享快乐。
再去看盛棠周,这小男孩更别提了,他已经开心了整个下午和晚上,振奋了一天还完全没有困意的样子。本来偏阴柔的长相如今却因兴奋而满面通红,两眼明亮,仿佛是一到前线就参加打赢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正义胜仗般亢奋。
一个小孩子有这样的舒适肆意才对,而不是什么都压抑在心底静待腐烂发酵,表面装无辜,背后耍滑坑人,撒谎比吃饭睡觉都轻松。
“缨儿姐回来后给我的!”
盛秋月吃味儿般对盛末缨说:“二姐交给你,让你交给棠周的?你和二姐是真亲,你也回回都去找她。”
说着又上手要捏小妹妹的脸颊。
“缨儿姐总帮,帮忙!”
小棠周差点说漏嘴,快要脱口而出的“娘和我”急急刹车,幸好这会儿巧合走进来的徐秀兰吸引了大家伙的主意,眼看着盛末缨对他飞快眨眨眼,立刻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镇定自若地含糊过去。
好像是中途想起来说什么一样,徐秀兰进来后先对三个孩子轮流问了几句,问题也简单无非是“吃饱了没”“明天想吃啥?”,还有提醒盛末缨和盛棠周:
下周就要开学了。
厂小学到家属区的距离连二八自行车都使不上,家家户户平日里都没有送小孩上学去过,最多一年级刚入学交钱那天领着孩子报道去一下,很多其实直接把钱给孩子去交。
毕竟是就盖在父母们眼皮子底下的厂小学,从教职工到孩子家里也都是知根知底的,谁敢动歪心思?这不是社死,是找死!
但盛末缨七岁上学的时候,却是一家子人都去了。
那天一大早,盛虎山一手抱起小女儿,另一只手提着挎包,清咳了两声就一语不发地走到门口,徐秀兰随即擦了把手嚷嚷“诶呦,缨儿的辫子咋歪了”也跟了出来,紧接着两个双胞胎姐姐大呼小叫着仿佛早就在等机会般立刻追了上去。
盛孙氏见到这庞大的阵仗恨恨地骂:
“一个赔钱货给金贵成男娃了!”
话音未落却见盛虎山掉头回来了。
母子两个对视一眼,随即盛虎山去里屋抱出来自己从床上爬到大屋门口,咿呀咿呀也想跟着一大家子去厂小学的盛棠周。
他出来后又意味深长地看着老母亲说:“娘,去不?”
盛孙氏黑着脸就往回走,“嘭”一声关上了门,她听到外面很快响起脚步声,等没声了立刻小步子跑出来想到后院抓只肥鸡,今天捎去住在筒子楼连吃鸡自由都没有的小儿子家,结果出来就见到长子在后院数鸡。
咯咯哒咯咯哒的嘈杂背景音下,沉默的二人再次复杂地对视了一眼,盛虎山当即抢先表示理解了老娘又想去盛二牛家住一段时间的愿景,且亲切地送盛孙氏出了门。
等到他抱着三岁的盛棠周来到厂小学的时候,徐秀兰已经在给盛末缨交伙食费了。
问题是,交多少呢?
徐秀兰觉得幺女虽然爱娇,但口味有点“奇怪”。
首先盛末缨爱吃好的,但又不爱吃肥肉!这可就很没道理了,肥肉明明是最好的东西!
从来不馋油水,反而更爱吃零食。
这些零食的范围很广泛,各种酸的甜的,仿佛就想拿红虾酥糖水罐头当饭吃。还有根本没人稀罕吃也不觉得算正经菜的龙虾,盛末缨总让她爹带回来一大袋。
偏偏盛末缨随他爹也爱吃辣子,就比如龙虾也得辣,年纪这么小却仿佛味觉已经开发完了,不太在意够不够饱,吃东西只是为了吃个味道。一点也不像其他孩子每天一睁眼就指望多往嘴里塞食物,拼命塞狠命塞!
但也有琢磨吃肉的时候,盛末缨就在去年六岁的时候请求盛秋月用梨花和冰糖熬出糖汁,让盛秋娟放到井里冰镇成冰块,最后找徐秀兰切了块肉一起炖,确实清香四溢。
但幺女在那次也就吃了前几口,后来就让家里人分掉吃了。
徐秀兰仔细想想,虽然盛末缨爱吃好的,但似乎每次都是自己先说想吃,好不容易得了手后吃上一点就会让出来给他们吃,倒是吃的不多。
厂小学食堂和厂食堂虽然不属于同一个单位,但食材和菜品什么的其实互通有无,区别可能就是厂食堂口味更重。
介于厂小学食堂吃的肯定不差,但不可能有多少花招创新,偏偏幺女就爱捣鼓点挑嘴的小东西,徐秀兰觉得正常一人份的伙食费和菜票就够用了,回家再随她捣鼓。
甚至就算是一人份到了月末应该也能退回来不少。
也就是,12斤的细粮加上3块钱的菜票。
盛秋娟和盛秋月却是另外的想法。
她们如今似乎真的成了家里实际上第一大和第二大的两个姐姐,前些年还活在盛金穗和盛彩儿的阴影之下的双胞胎现在愈发高调起来,主要就体现在对小妹妹的高调照应上。
三姐先发制人:“缨儿又瘦又矮,当然要多交点伙食费,就让食堂逼她多吃饭!要不我这里还有两张一元的和三张一角菜票......”
四姐不甘其后:“缨儿脾气柔,进了小学要是被其他小孩抢菜吃呢?这口肉没了,那块饼又没了,身体不得饿坏了?!”
盛末缨躲在徐秀兰怀里都不敢面对忍不住往自己这边瞅的厂小学老师职工,脸上仿佛瞬间灼烧般无比滚烫:
这也太夸张!才七岁怎么就成了又瘦又矮!?可她漂亮啊!还小哩!
自己又怎么会包子到被抢吃的抢到没东西吃,亲姐絮叨起来可真是不留情面不讲道理!
双生姐妹却越说越激动:
“男孩子爱吃能吃,要是有家里交的不够吃,他们就去别人碗里‘打秋风’!明明无论馒头烙饼饺子还是肉,食堂总给他们最大最多的,竟然还不够!?”
徐秀兰倒是听得无比认真,女儿们越说越让她觉得是要改变主意:
“确实该多交点!”
接应她们的男老师推推眼镜,干笑道:“大嫂,总之月末会把没花掉的钱退回,您家孩子也肯定不会被厂小饿着!”
徐秀兰也笑了笑。
她晓得两个双胞胎女儿说的话有点让校方面子上过意不去,但这也不算坏事。
如果交的是一样钱,偏偏校食堂给男孩和给女孩的饭菜份量不一样,那难道要怪她家的女儿不晓得吃亏得闭嘴?谁才更不懂事啊!
这些“倒苦水”可是往前女儿们从来不会甚至不屑在家里表露的。
那会儿几个笨丫头从小就宁愿自己抗,把自己抗出心病来也不和爹娘低头。确实当初盛虎山和自己一直想要个儿子“支撑门楣”,理由有很多但不管是哪一个肯定都让孩子们伤心了。
徐秀兰想着早就出嫁没有修补情分的机会且确实和娘家渐淡了的大女儿盛金穗,还有几乎是走了趟鬼门关才换来与他们亲情转机的二女儿盛彩儿,倒是觉得如今能在自己身边吵吵闹闹诉苦的三女儿和四女儿令她感到非常安慰。
之前也有生气过,为的是盛秋娟和盛秋月没有在亲姐生产当夜出来帮衬,但看着现在她们为如何更好地照顾亲妹妹而争吵,当娘的心里那点拧巴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就20斤的细粮,再加上4块钱的菜票吧,秋娟那点票你自己收好,娘来交!”
“等一下!”
在外头已经听了会儿的盛虎山大步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