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既得利益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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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好酒！”
四人围坐在饭桌前，章德海的对面是盛末缨，他俩手边坐着面对面的双胞胎秋娟秋月。
随着男人进屋，浓厚的酒味逐渐弥散在整个屋内，湿润的两撇小胡子更像是活物般随着本人丰富的面部表情上下颤动：
“几年没回来了，当初走的时候也就当个乐子埋一瓶，后来一直后悔不如那会儿就喝了算了。没想到滋味儿比想象中更好！”
“酒真是好东西，我这辈子没别的遗憾，唯独想去咱们国家第一和第二届的‘品酒会’，可惜可惜！秋娟啊，你是不是经常来找我妈，那你晓得我妈把酒杯子搁哪儿了吗？”
盛秋月看见章德海已经入座，问的意思好像是要盛秋娟给倒酒。知道双胞胎姐姐不喜欢酒味，自己又确实对“文化人”无比向往，要是换个对象她根本不会搭理。
一改往日的阴沉漠然，盛秋月竟然不由自主主动起身，用一眼就能找到的旁边柜子上的酒杯给章德海倒满了酒。
“章叔，我也喜欢曹阿瞒的诗！”
盛秋娟给盛末缨夹了一筷子野菜，然后用胳膊肘推了推盛末缨，施了个眼色后两人就闷头吃起来。
章德海本来是故意和盛秋娟搭话，没得到想要的回应后又特意看了两眼明显情绪不佳的人。
刚刚还笑容挺多，粉扑扑的脸颊此刻却不满地板起来，就像是水分特多的水蜜桃一眨眼就被贼人换成了干咸的花生。生动的荔枝眼因为脑袋垂着也被睫羽挡着看不清楚，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喝醉了酒，脑袋已经不太灵光了，倒也懒得琢磨。
只是不住地睥睨，用迷离的视线一次次黏在俏丫头身上。
养眼的女娃娃。虽然是在生气但看着依然很乖，让人忍不住想找机会欺负一下。
他的目光在黏糊糊地停在盛秋月身上许久后，缓缓移到对面的座位上，顿了顿。
这个最小的也是个美人胚子。
被两个姐妹默契“放生”的盛秋月却依然处于亢奋中，没注意到章德海的视线都转向哪里又停了几秒，仅仅是一时间情不自禁：“《观沧海》《龟虽寿》《短歌行》这些就不用说了，我还会背《苦寒行》呢！”
说着就来了：“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
盛末缨昂起头去看，身旁少女站的笔直，毫不扭捏地高声吟出的每一句都抑扬顿挫，麻花辫肆意地甩在身后，而她常年无所波动的木讷面庞上此刻完全是神采飞扬，就好像被光笼罩又或者是自己成为了太阳。
“我心何怫郁？思欲一东归。”
终于是情不自禁，盛秋月还没背完，盛末缨就激动地鼓起掌来。小人儿毫不吝啬的噼里啪啦掌声响彻寂静的屋内，几乎是震耳发聩。
当姐姐的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本来只想含笑瞪一眼捣乱的幺妹，却突然察觉到之前还在低头吃饭仿佛无视自己的双胞胎姐妹此刻也不知何时仰头注视自己。
盛秋月还未看清盛秋娟的神情，一身咳嗽就打断了她们的对望。
“女孩子读啥书？”
掌声顺势戛然而止，等待许久的盛末缨两眼冒光：终于到重头戏了！
短短一句话，盛秋月是如何呆在原地都不用提了，就连盛秋娟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本就很大的双眼。类似的话被盛孙氏说出来不奇怪，甚至也被大院的很多人挂在嘴边，就连徐秀兰和盛虎山也并不是那么支持女儿们走这条路。
但姐妹两个的确或多或少期望过接受了先进教育的章德海跟别人不一样
至少盛秋娟在偶遇到仪表堂堂的对方时，有过如此的错觉。
原以为有点区别。
章德海好像是很满意双胞胎姐妹震惊地看向自己，得意地扬起嘴角：“曹操是你们能叫曹阿瞒的吗？男人写诗是给女人看的吗？”
“要我说啊，你随你姐姐学学唱歌不好吗，干啥念诗呢，你又不懂！”
盛秋月迟迟无法动弹只觉得被冷水浇头，盛秋娟不知道为什么扯到自己身上但也无法不开口：“我们俩从来都是各忙各的，她学一分钟，我就唱一分钟，我唱一分钟，她也学一分钟。谁也不占便宜，谁也随不了谁！”
“哦？有意思哈哈哈哈哈哈哈。”
双胞胎姐妹虽然关系呛，但的确也因此让彼此都更加刻苦好强了。
章德海猛地干掉杯中的余酒，晕眩状态下只有一个想法——
姐妹花果然有姐妹花的乐趣，争风吃醋搞内讧真好玩儿，怪不得什么年代的风流韵事都有姐妹侍夫！
“我猜秋娟是不会读书，秋月是为啥？考不上文工团吗？”
盛秋娟重重放下碗，砸到桌面一震：“章叔，您没听懂吗？我们各有各的志愿！”
盛秋月终于是缓缓坐回到椅子上，但或许是太过失望，开口还是哑了嗓子：“我擅长念书，高考恢复后想去大学继续学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秋月你说啥？”
章德海真的忍俊不禁了：“我有两个姐姐，你们知道吧？都没考上大学！一个连高中都没读完，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他哈哈大笑：“能理解女同志想进步，但不是谁都能读好书的，对你们难度太大！”
在男人啼笑皆非狂笑不止时，醉意朦胧模糊视线里桌对面的小女孩眨巴明亮双眸的画面却意外清晰：“章叔叔，您的两个姐姐真的是读不好书吗？”
盛末缨的童声恰当地响起，被眼前变故打击到一度哑口无言的双胞胎姐妹顿时也苏醒了般。
“诶，章奶奶有和你提过她的两个女儿吗？”
盛秋娟当即从愤怒震惊中反应过来，细细一回想后，飞快给了神情惶惶似是被打击很大的盛秋月一个安抚的眼神。从小到大，火药味颇重的她们二人也没有过类似这样，在外人的指摘挑刺下支撑彼此过。
随即又直视面色潮红的章德海，嫌恶地说：
“我记得章奶奶说两个女儿都很懂事，也很命苦。”
“大女儿为了照顾生病的父母，家里医院两头跑，差点把自己也累病了，即便如此还是努力想参加高考。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
章德海无所谓地耸肩：“大姐是辛苦，那会儿我也就是年纪小，不然也是要替她分担的。”
这说辞太敷衍，轻飘飘的没有任何份量。
谁听了也不会相信这人能说到做到。
他张开嘴还欲要再补几句浅薄的话，刚才就截了话头现在腮帮里包了一大团米饭的盛末缨却又含糊不清地随意打断了章德海：“三姐着的饭真好次！香喷喷的！”
顺着被打断了的敷衍说法，盛末缨貌似好奇地问：“蜀黍努不会着饭，那时候似不似也似吃姐姐错的饭？”
努力干饭说话都口齿不清的四岁女娃娃让饭桌上原先愈发走低的氛围谜之缓和了些，至少醉醺醺也不在意桌上其他人熊熊燃烧敌意的章德海的确情绪更高涨了：
“是的呀！缨儿你的三姐手艺不错，值得嘉奖！但秋月咱也要实话实说，其他都很好，唯独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整体的味道有点偏重了。你也别不开心，我是有什么说什么，实事求是最重要，就像我的大姐烧菜也是油多！吃起来腻歪！”
“女同志啊，心里脑子里总是没个数！得上上弦！”
盛秋月在章德海说话的时候就沉默的扒拉饭碗，最后饭碗也不扒拉了放到一边，抬起头问：“您家里当初困难，父母还都病着，是不是吃饭也不见啥肉腥？”
“当然了，你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不晓得我小时候那是啥条件！以前家属大院哪里有这么多房子还有食堂啊，那就勉强凑出个一家几口人一个睡大通铺的地方罢了，更别提什么肉......”
“那您就该知道，您的大姐很大可能是为了您长身体不比别家的男孩差，所以特意省吃俭用搞些碎肉沫回来。肉沫烧一烧就成油水了，但总归能吃上好几顿。”
桌上只有靠近章德海的盘子中有块肥瘦相间的肉，厨房的生肉被盛秋月切了三分之一，很是用心地烹饪好。原本也是盛秋月惊喜自己见到了梦想中的“大学生”，忍不住地想要好好展现，表达一番倾慕尊敬。
小胡子男人的嘴边还叼着半块肉，另一半在面前的饭碗里。
下了头的盛秋月突然就很想跑回家做几道菜蒸香喷喷的包子，比盛秋娟做的多也可以，被奶奶莫名其妙教训也无所谓。自己为啥在家里耍脾气，却出来给这么个男人做菜做饭呢！
章德海嚼吧嚼吧，咽下肉后打了个大哈欠：“是啊是啊，我是很感谢我的大姐的，刚才不也说了吗，还要说几遍？但有问题就是要承认，油多了就是多了，就像高考差分了就是差分了，有啥好辩个没完？”
“女同志，不要接受不了批评！”
盛秋月的手已经捏紧了。
为了照顾生病的双亲和不懂事的弟弟，白白错过成为大学生的机会。
这几乎是她最恐惧的情况！
那位为父母兄弟付出甚多的大姐不知道清不清楚被弟弟在背后如此挑三拣四！不知道的可能性是很低的，那她又是否心生过悔意！？
双胞胎姐姐却再一次揭露了被章德海有意掩盖的更为残忍的真相：“还有您的二姐。您该不是忘了吧，她身体不好初中就没上，您高考前几年她就病逝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既得利益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