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之城》慕时因

13、我是她男朋友

　　后来叶阙是什么时候和宋佳佳一起离开咖啡馆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自己的头脑明明该是清醒的，但身体偏偏又昏沉得厉害。

　　宋佳佳管这叫发烧，她自然不信，还说，我们是去喝酒又不是喝咖啡怎么会醉？

　　宋佳佳听后反应了好一会，才说，你这哪里是醉了，这简直都能梦游了。

　　叶阙冲她笑一笑，接着身体就轻了，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依稀中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路灯下，邵航风姿卓然地立在光束里，一张好看的脸简直让人产生种要把他一辈子据为己有地冲动。

　　但她却不能动，她只能一步步地看着光影里的那个人向自己靠近，再靠近，直近到了鼻尖，最后在心间落下了一道轻轻的叹息，只不过台词怎么成了：

　　“爱尔兰咖啡的原料是爱尔兰威士忌加上咖啡豆，所以叶阙会醉咖啡也并不足为奇了。”谭嶂不徐不疾的声音从耳边飘来，叶阙心下一惊，当下就醒了。

　　“我说叶大小姐，你不能喝花式咖啡早说嘛，害我还帮你连续了三杯。”宋佳佳轻拍拍她的脸，在确认没事后，才松下口气。

　　“下次咱还是续一杯好了。”宋佳佳耸耸肩，目光又转回到谭嶂脸上。顺着那视线，叶阙也将四周看了看，除了站着面前的宋佳佳和谭嶂外，那只总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狗嘟嘟也在她脚下蹭来蹭去……竟是已经回到了住处，她揉了揉太阳穴，这边刚要开口，那边谭嶂已经替她将话说了：

　　“现在是晚上10点20，离你明天下午4点35去曼谷的飞机还有18小时55分钟，所以时间上还相当宽裕；另外你快递来的签证下午我已经替你代收了，就放在你登机箱拉杆处的口袋里，你明天早起时可以再检查一次。”

　　“哦，好，谢谢。”才醒过来的叶阙思路自然跟不上自带夏洛克技能的谭嶂，几个单音节的词从嘴里一一吐出来后，她那单核的脑机终于缓慢启动了。

　　“对了，半个小时前你的手机响过一次。”说话间，谭嶂已经将手机递了过来，叶阙疑惑地按下手机，见一条来自邵航的彩信弹了出来。估计他多半是没有自己的□□才会如此选择，但从几何时起他们的关系变成了这样？竟要一切重头再来。

　　她并未避讳周围有人就直直点开图片，手机在有Wifi的家里以2.5MB/s的速度下载，眨眼间，高清的原图就已经下载完毕。照片的背景是北欧十二月的隆冬，远方连绵的雾凇和近处中世纪的古堡构筑出童话般的古典风情，厚厚的积雪在金色的余晖下反光，雪地里那简单的两个字压在了一人单薄的身影上。

　　那人自然是邵航，名字却是——“叶阙。”

　　叶阙抚摸着那写有自己名字的屏幕一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用以回复，在相片的右下角水印出拍摄时间是2011年12月24日……居然是他们分离后的第一个平安夜。

　　“那个Lesley，本名是叫杨紫玲吧？”才洗完澡，还拿浴巾擦着头发的宋佳佳在看到叶阙手机上的照片时突然说。

　　叶阙一愣，再点头时她已然继续：“今天看见的时候我就觉得面熟，原来她就是邵航在英国遇到的那个学姐啊！对了，这女的喜欢邵航你知道吗？”

　　原来Lesley竟是喜欢邵航，难怪了。叶阙终于恍然，但是退一步想，此刻当着宋佳佳的意中人谭嶂的面八自己初恋的卦这个事是不是不好，那边谭嶂已然先她一步开了口，道：“你们聊，我去睡了，晚安。”

　　这个人其实是有读心计的吧？叶阙哑然，倒是宋佳佳惯了一脸崇拜地冲她眨眨眼，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本大小姐选中的人。

　　你这选的哪里是人，是计算器吧！叶阙想吐槽，但心思到底还是没能过Lesley喜欢邵航那道坎。然而宋佳佳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很快又道：“第一次听邵航提起她的时候我其实还没怎么在意，但是提地次数多了，我就留心上这个名字了。后来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问邵航是不是喜欢她，他却反问我说怎么可能。不过老实说，我一直觉得这个Lesley，嗯……”

　　这个Lesley的存在感于邵航而言大概就如同凌江之于她，叶阙在心里替她默默补完后面的话。可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在那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嵌入过他的生活，那么对有些事，她真的不知道还该不该去相信了。

　　.

　　叶阙第二天的登机时间是在下午3点55，因为早上起床较早，昨夜东西也收拾得齐备，所以时间确如谭嶂所说就变得较为宽裕。可惜在北京这个地头，再宽裕的时间也奈不住还有堵车这档子事，所以叶阙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没纠结出究竟是该打车去还是坐机场快轨去。

　　而就在她扣上登机箱的密码锁，决定边走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谭嶂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叶阙一吓，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家里居然还有人。

　　“我送你去吧。”说话间他已经伸手接过叶阙的登机箱，“顺便试试我新买的车。”

　　提到私家车，近期本来就有购车想法的叶阙本能地眼前一亮，这边刚要开口问品牌车型之类。那边谭嶂就已经开口：“哦，我买的是两厢的福特。”

　　“两厢好呀，平时就自己开开，再说了，车身小还方便占车位呢！”叶阙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眉飞色舞起来，“对了，你买的多少排量的，听说福特不是很省油，但如果是手动挡应该会好些。”

　　“呃……现在几乎都是自动挡。”谭嶂冲她淡笑笑，“我买的是1.6L的，就偶尔开开，其实足够用了。”

　　叶阙就是喜欢和这种实诚人做朋友，谁知他下句又道：“不过我还有一辆不限号时候用的奥迪A8，叶小姐也有兴趣试试吗？”

　　“……”

　　叶阙自然不会想到谭嶂竟然也是富二代，搞不好还是个富一代。果然真是应了那句话，现今越是有钱的公子哥越是不显山露水，也就难怪他那样干脆地就拒绝了白富美宋佳佳的表白了，毕竟人家压根儿就不差钱，又何须靠一张好看的脸蛋去吃软饭。

　　但多半是因为突然知道了谭嶂的身家，所以在这一瞬间里，叶阙忽然想谢绝他的好意了，可惜下一秒，谭嶂那让人挑不出错处的理由再次道出：

　　“如果我们从这里开去机场辅路，现在一定很堵。不如选择东五环平房桥的线路，平房桥那一带我很熟，现在过去，时间也应该刚好。”

　　他话音谦和，丝毫没有看轻或者显摆的意思，叶阙听后转念一想，顿觉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出了门。

　　“不如我下次请你吃饭吧。”进入地下停车库的时候，叶阙看着面前替自己拿着登机箱的颀长身影说。

　　她这番话说得相当真心实意，却没想那人回得更是真心实意：“生人之间讲客套，朋友之间才讲客气，我以为叶小姐就是太客气了，所以，我以后还是管叫你叶阙吧。”

　　一番话说的以退为进入情入理，叶阙面上一副不容置否，心里只差给他手动点上一百个赞。昏暗的地下车库里，空气污浊又凝滞，直到车钥匙的滴声划破寂静，她才从快要举白旗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后来很久，她问起宋佳佳为什么会喜欢谭嶂，没想到向来粗糙的宋佳佳居然也文艺情怀的总结了一句：因为他这个人吶，总是那么恰到好处。

　　但怕就怕是恰到好处的多了，就不免种进了心里。

　　.

　　与投机的人聊天时间总过得飞快，更何况是像谭嶂这种每每能猜到心事的人。期间叶阙除了将嘟嘟托付给谭嶂以外，更是屡屡被他的话逗笑，甚至他们还聊到了国产的单机游戏《古剑奇谭》。

　　叶阙说自己为了从铁柱观那不停旋转的关卡中走出，不惜下载了修改器。谭嶂听后笑道，你们这些写故事的，一般玩游戏不就为了看剧情么，话毕还给了她一个建议，说为了保持参数相对的合理性，可以把基本参数都乘以2至3倍。叶阙听后会心一笑，刚要说老娘其实早这么干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成了，其实还可以把屠苏晴雪他们的血量上限提高，这样就不容易挂了嘛哈哈哈。

　　谭嶂还没见过她不淑女的样子，不过偶然一见，居然还觉得很新鲜。叶阙自然也没见过玩游戏也作弊的男神，二人越说越投机，直至进了首都机场，他们还在讨论游戏里哪种星蕴的加法能开发出最大的潜力。

　　由于和邵航他们均是从T3航站楼登机，所以本就选择第二条机场高速公路直达3号楼的他们自然就省去了不少事。

　　离换登机牌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索性他们就站在候机厅外聊天。叶阙感到口渴，虽只字未提，但谭嶂一个眼神已然懂得，一句简单的“看好行李，我一会回来”便转身去买饮料。叶阙嘴上不说，但心有悸动在所难免，毕竟是对着这样一张颜好又体贴的男人。

　　她提醒自己不能想多，只能克制地将视线飘向那个渐远的颀长身影，不成想她在看着别人的同时，另一道目光也在看着自己。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但那个人直到走到跟前了才开口，足可见其非同一般的忍耐功力。

　　“人都走远了，还这么舍不得？”落话间，一杯尚温的咖啡已然推入怀中，叶阙愣住，再抬眼面前人已换作了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邵航。

　　她还没想好那话应该怎么回，但动作已领先了思路半拍，她试图将手里的咖啡推还给他，谁知另一头的谭嶂已然买好了饮料原路返回。

　　四目相对，叶阙奇怪自己居然慌错了，倒是谭嶂一副神色泰然，反倒让她心虚。

　　“看来是有人先我一步了。”并不理会饮料已经被人领先一步的事实，谭嶂冲她温和笑笑，这才将目光对上一直以一种不动声色打量着自己的邵航。

　　忽地，叶阙想起不久前看到过的一个梗，说如果男友和男神一起掉到河里，应该先救谁？当时网友的神回复是：首先，我想知道他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

　　现下的情况与这个回复七分神似，只不过原因昭然若揭，都为的是她叶阙。但她却不愿意承认，只是用指甲盖抠着咖啡纸杯边缘，慢吞吞道：“谭嶂，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我是她男朋友。”没等她说完，邵航已然将话打断，并迅速给她的身份以新的定义，叶阙被那声男朋友砸地脑袋直发懵，他的进一步补充又再跟上，“现在还不是，不过从泰国回来，一定就是了。”

　　“……”

　　叶阙都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给了邵航这种错误的信息，不过他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么她自然就有打消他积极性的义务，谁知道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一声兴奋的叶老师已经从大老远飘了过来，她头皮发麻地回过头，只见头戴棒球帽穿着套运动装的陶冶冲她兴奋地挥着手，同时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我们叶大作家可是很受欢迎的。”邵航嘴角牵起，竟还不忘调侃，“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就有人拜托我给她递过纸条。”

　　这件事叶阙自然不知晓，顿时就“啊”了一声。倒是谭嶂也配合着气定神闲，将话给接上了，“所以你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注意到了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所有的噪杂都似成了背景音。耳边飞机在跑道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叶阙心中如鸣雷鼓，就仿佛那些被刻意束缚的情感从记忆杀回现实，而解放它的钥匙竟是他们曾有过的，最珍贵的，共同的回忆。

　　与此同时，邵航的回答也烙下，“当然。”

　　叶阙实在想不明白邵航为什么要去招惹谭嶂，甚至连陶冶也是一脸凑热闹的表情，不过对比起前两人，小鲜肉陶冶显然天然呆得多，甚至还主动帮叶阙拿过了拉杆箱，虽然表达的确是欠了些火候：

　　“叶老师，不如我们先过安检吧！反正杨姐已经进去了。”他说的杨姐自然是指Lesley，只是Lesley居然先他们一步进候机厅了，的确是让人意外。叶阙被这孩子弄得很是头大，正想着要如何圆眼下这局，那边谭嶂已然冲她淡笑了笑，并道了句：

　　“心之所向，无所畏惧。”

　　那话是《古剑奇谭》里男主角百里屠苏的经典台词，身为铁杆粉丝的叶阙又怎么会不知道？自然这一笑再会心不过，她点点头，最后目送谭嶂离开。

　　邵航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却见她在交换完登机牌之后拿出手机匆匆打下一行什么字。距离有些远，他并无法看清晰，但那一瞬间，他心里竟涌起多年来不曾有过的一种名为妒忌的情绪。

　　至于叶阙在手机里输入的，其实亦是一句台词：“天高地广，心远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