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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客机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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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三千米的平流层滑翔,它将横穿大半个中国大陆,在五个小时后抵达亚欧大陆架的南部国土——泰国的首都,曼谷。
叶阙的位置靠窗,透过舷窗的有机玻璃,她看见成片的白色云朵在瞬息间变幻,速度快得仿佛是要逆转时光。她握紧手机,想起登机前给叶瑾瑜发的那条即将出国的信息,本来说这件事应该提早告诉她,但却因为自己那个便宜爸爸的关系,又让她纠结了好几天。
她叹了口气,默默地将手机收了回去,装模作样地拿起面前折叠桌上的旅行杂志,故意不去看身旁坐着的邵航投过来的目光。
谁能想到他们的座位号竟然是连在一起呢,真是可气!她秀眉皱起,想起那时陶冶急吼吼地说这肯定是助理故意给邵总安排的福利时,邵航居然一脸镇定地反问说,你觉得邓茜的时间已经多到可以干这个了么?
陶冶又一想那小助理几乎都每天忙成狗的节奏,觉得这话也是有那么些的道理。倒是夹在他俩中间的Lesley从登机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低着头不停地将文件夹里厚厚一沓的文稿唰唰唰地翻个不停。
“杨姐,像你这样成天只知道工作,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哦。”陶冶一脸真诚地道。
这话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甚至连叶阙都几乎要忍不住用余光望向邵航,但她还是克制住了,不过这驾飞向曼谷的飞机离降落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怎么去打发这段时间,还真是一个问题。
但她不去八卦,并不代表其他人就不会。这一行去曼谷的人里,除了邵航和《人鱼岛屿》的编剧组,执行总监魏朗也在其中,不过他坐在他们的前排座位,视觉上容易被忽视。
果然,为了刷新自己的存在感,他清了清嗓子也帮腔道,“听说小杨是被邵总亲自挖来的,不知道小杨在这之前……”
“不知道魏总什么时候也有兴趣八我邵航的卦了,”邵航挑眉,但并没有打算对这问题含糊带过的意思,“我和Miss杨是校友,在英国的时候Miss杨帮过我许多,所以我请她过来,也和当年一样。”
他落字定音,但魏朗显然不希望就此带过,而是笑着故意怂恿道,“小杨你听听,就因为这句一样,你就被他卖了吗?”
“他这还不到卖我的时候,”Lesley略带不屑地笑笑,低垂的下颚终于抬起来,手指更是在被她划上不少红线的地方停顿下,不假辞色道:“叶阙我好像已经跟你说过,剧本不是小说,能不用独白不用独白,你自己看看这里……”
说话间那剧本初稿已经递了过来,叶阙在听她这话的时候大概就猜到了她会说哪里,这下一看,更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觉得这个地方呢,”她抿了抿嘴唇,正要解释,谁知小桌板上的水杯一个猝不及防地颠簸,直接就将里面的水浇上了她的裤腿。
与此同时,飞机的整个机舱也开始晃动起来,她脸色煞白,手腕随即被人抓紧了。“别乱动,检查好你的安全带。”邵航视线扫过来,一脸镇定道。
她连忙照做,但机舱里已经有小孩大声哭了出来,她想回头,但飞机又一个剧烈倾斜,直让她栽进了邵航的坏里。
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肌肤相亲,这真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但此时此刻,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整个机舱里的气氛都在瞬间绷紧了,秩序也越来越混乱,除了小孩奋力地尖叫声,还有女人的呜咽声,以及空姐推车上饮料瓶、水果、瓷碟纷纷落地的声音。
“别怕,没事的。”他的手仍未松开她,力气大得甚至拧地她皮肤发疼,有机玻璃的机窗外,颠倒的云层已然变成了灰暗的墨团,就像是飞机闯进了某片引力未知的空间,被强行吸引着被动颠簸,这种感觉甚至让人不敢呼吸,仿佛多呼吸一下,就有多一分可能性的永远滞留在这里。
现在的一切都让人感到陌生又害怕,除了那个还在不断给自己打气的男人,“这种陡然上升,陡然下降的情况多半是飞机遇到强气流了……”
他的话刚落,就听天花板一声巨响,接着整个机舱的灯都熄灭了,然后是时断时续的电子播报:“女士们,先生们,飞机遭遇强气流,现正在努力下降附近机场,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所有个人电脑及电子设备必须处于关闭状态。请你确认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请大家不必担心。”
“这哪里是普通的强气流,这根本就是BOSS级的强气流吧!”叶阙试图靠说冷笑话寻找安慰,但不说还好,一说她心里反而更加没底。黑暗中,她向邵航的方向看去,却撞见他一双深邃的黑眼睛也正在盯着自己。
灵犀相交间,前排座位里不知哪个无意喊了一句,该不会是最后一次坐飞机了吧!顿时,整个机舱居然都渐渐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发型松乱的空姐也不必再上前维持秩序,因为她从所有沉默的眼睛里都读到了同一种名为祈祷的意味。
此时此刻,人所有的情绪都仿佛暂停在了这里,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叶阙的手腕被邵航握紧在手心里,他身旁的Lesley看在眼里,居然不发一言地也反握住了他。黑暗中,叶阙看不清其他,唯独看见Lesley手腕上那块银色的石英表在反着光,一时觉得刺眼非常。
这种极致的沉默和窒息大概维持了五分钟,机舱的灯终于再次亮了起来,也就是这时重重吁了一口气的人们才体会到电灯的发明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且没有之一。
紧接着,是再一次响起地略带激动的女声播报:“女士们,先生们,经机师们的全力驾驶,中国航空公司CA979号航班将按照原定路线飞往曼谷,本架飞机预定在2个小时25分钟后抵达曼谷,地表温度是26摄氏度,感谢您的配合!”
播报循环了两遍才停止,机舱里先是一阵压抑,紧接着掌声和欢呼声就爆发了出来,叶阙的情绪被调动了,跟着那些互不相识的人一起也想鼓掌,但抬起手臂才发觉腕部还被邵航牢牢握紧着,“等等。”他低声说着,慢慢才松开了手。
竟是他的手握她的太久发麻了,叶阙心中一阵激荡,倒是Lesley究竟是什么时候放开的手她却并未注意到,一排座位四个人,没想最后居然是陶冶先发了话。
“邵总,您还是跟我换个座位吧!”他猛地站起身,急急道。
可惜邵航依旧一副岿然不动,他只好再接再厉,“刚刚飞机失去平衡时我给自己许了个愿,如果最后一切平安,那我一定要趁着飞机降落前给叶老师您表白!”
敢情是向自己表白而不是向邵航表白?叶阙轻抚着刚被邵航弄疼的右手腕,一脸得不可置信,“你是说,你要向我表白?”
“对!请叶老师接受我的表白!”陶冶大声道。
他的话刚说完,机舱里才停歇不久的鼓掌声再次响了起来,人多的地方,最怕缺的就是热闹,更何况是这大难不死后的热闹,哦不,这简直就堪称是福利了。
于是在这无数道热切目光的注视下,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小朋友,你知道我比你大几岁吗?”
“不就是四岁零三个月!”陶冶一脸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的表情,“但那又怎么样,我看过你所有的书,我知道你所有的喜好,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何况,我的身高比你高,体重又比你重,这些加起来,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当然不可以。”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邵航替她解了围,只是事情太过峰回路转,一时间让所有好事之徒都伸长了脑袋想要一探究竟,至于他说的则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人看过叶阙的书,知道她所有的喜好,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身高比她高,体重比她重……最重要的是叶阙还喜欢他,你觉得,你还有胜算么?”
“我……”陶冶锁眉,意外于说这话的居然会是邵航,但就算是邵航又如何?他将视线重新摆正了对向叶阙,一字字道,“就算真有这样一个人又怎么样?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试一试?如果她叶阙再年轻几岁,哪怕是二十刚出头,她或者都可以试一试,可她已经不算很年轻了,再去赌一场赢面不算太大的牌,老实说,她真是缺了些锐气和勇气。
但以上的说法实在无法满足在场众人的好奇心,以及陶冶小同学的求胜欲,于是她只好打了个哈哈将话头先圆过去:“陶冶,其实我也有件事没告诉你。前天下午,你跟魏总监打这个赌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偷偷听见了。”
她这句话的信息量十足,作为一枚烟|雾|弹,着实是达到了不算低的分数。再加上她一脸认真又淡定的表情,甚至瞒过了绝大多数听客,可惜陶冶是何许人也?华成编剧里年龄最小天赋最高的小伙伴是也。
像她刚刚描述的这种二流桥段,他陶冶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不屑使用了。不过好事者虽多,也总还是有像Miss杨这种职场女王的存在。只见她斯条慢理地将刚才因飞机原因弄乱的文稿整理完毕,然后站起身,将剧本响亮甩了甩,道:“叶编剧,你昨天给我的这份剧本里面有这句吗?还有你,陶编剧,你自己入戏也就算了,还拉着邵总跟你一起对戏,邵总出场费很贵的你知道不知道?魏执行,你说对吧?”
“这……自然!自然!”魏朗一双眼睛油锅里炼过的,哪能不知道她几个意思,连连点头后还顺便故作高深地指导道,“不过小陶啊,表演时这个表白你知道吧,一定要发自肺腑才能感人至深,像你刚才那个眼神就不那么到位……”
魏执行最大的能耐当属他的那张嘴皮子,一张嘴,黑白颠倒,一闭嘴,红白两案。倒是提及说话水平,叶阙其实更欣赏Lesley刚才的表现,先是将所有人都牵扯进来,再又将所有关系都撇得干干净净。
果然这位雷女王就是雷女王,可惜若不是自己和她那层奇怪的关系,叶阙还真挺稀罕和这样胸大又有脑子的女汉子交朋友。
可惜,时耶命耶,缘分这个事终究是要看老天给的概率。
老天自然不会轻易在给过一次概率之后又再给一次概率,因为学过概率论的朋友都知道,当概率无限接近于1的时候,就是绝对命中的意思。
叶阙他们的行程虽然曾被老天恶意调整过参数险些接近了1,但好在最终还是修正了这个BUG。在这有惊无险的5小时15分钟过后,GA959号航班终于安全抵达曼谷的素万那普国际机场。
曼谷与北京一个在亚热带一个在北温带,南北纬度相差了将近了27度,所以自然当北京尚在“北国千里风光,万里雪飘”的冬日盛景时,曼谷已经是“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的夏至画面了。
实际上,以上的感慨均来自于现下郁郁不得志的陶冶小同学的口中,因为就在不久前,叶阙已经明确地向他表达了不可能接受姐弟恋的中心思想。不过,现下对着烈日当头的曼谷机场,叶阙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热地很实在,直想脱脱脱。
说脱就脱,第一件刺绣羊毛开衫,第二件绿格衬衫……
与此同时,邵航的视线从她最后一粒剥落的衬衫扣上收回,又在她那显出女性特征的部位上静静停了半秒,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女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