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当芥川有了剧本》忘世音

2、第 2 章

　　“咳，咳。”

　　芥川在向着记忆中的那个废弃建筑狂奔。说是狂奔，倒不如是借助罗生门的力量快速前进。

　　……偏偏是这种时候有着腿伤。

　　在短暂地整理了自己的记忆后，芥川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今天，是太宰先生叛变的因由，是一切的转折点——织田作之助死去的日子。

　　如果救下了那个男人，是否太宰先生会放弃叛变。无法抑制地，脑中充斥着这样的想法。

　　虽然他也未曾深入思考：即使太宰不叛变，又能改变些什么。

　　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改变些什么，想要抓住些什么。

　　终于，他赶到了那个地方。

　　斜阳照在铺的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板上，几具尸体静静地堆积在上面，趋近干涸的暗红的血迹安静地下渗着。

　　芥川并没有分给他们一丝注意。已是夕阳半落，此刻的他只希望自己能够赶上那最后的通牒。

　　离他所知晓的那个大厅还有一个走廊的距离。快了。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只要能赶上的话……嘴角下意识有些上扬的弧度。

　　然而，“砰——”枪响了。芥川的表情僵住了。

　　“织田作！”他听见了自己老师的声音。

　　芥川停住了脚步——已经没有必要再向前了。一切已然注定，荒诞的闹剧一般，然而一切都在沿着固定的轨迹前进着。

　　他隔着一个走廊，听着织田作之助和太宰先生的告别，听着那个男人劝告他的老师，去到救人的一方……

　　如同被诅咒的因果一般。

　　既是已注定的剧情，芥川龙之介不愿再听下去。他于是转过了身，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倒是没有多么的沮丧，意外的，他情绪的起伏变得很小，最多也不过是有些空空落落的感觉。

　　一切向着既往的方向。

　　他果然一如既往的没用，芥川在心底这样自嘲着，不过，承认自己的失败也并没有什么，他早就习惯了。

　　况且，即使救下了织田作之助，又能怎样呢？他回想起那本书中记述的那些自己不曾了解的属于太宰先生的过去。

　　这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为着自己天真的梦想守着可笑的守则的人。在经历过人虎和各种各样的人之后，对于这种同自己有着不同信念的人，芥川无意评价，也不会再同过去一般小孩子似的一定要较个高下。

　　他只是从理性的方向去思考——那个人收养的孩子们都已经死掉了，他也早已违背了自己的原则让双手沾上了鲜血，即使勉强挣扎出死神的手掌，也不过是苟活而已。

　　那样行尸走肉的织田作之助不会再是太宰先生的挚友。

　　他惟剩平庸。回到盲目的生活之中，既没有寂灭的希望，亦没有改进的可能。

　　他回来的太晚了。芥川想。

　　不过，即使他回来的早一些，又能怎样呢？

　　芥川只是有些茫然，因此思绪杂乱地跳跃碰撞着。

　　救下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们？那mimic又该如何对付？森先生不会放着最优解的织田转而用更大的牺牲去换来胜利的。

　　织田还是不得不去杀人。

　　这是如同莫比乌斯环般令人绝望的无解的局面。

　　芥川觉得自己仿佛站在深渊的旁边，其下如此昏暗，如此幽密，而且云雾笼罩，他向下注视，竟一物不辨。然而他眨了眨眼睛，眼前还是昏黄陈旧的墙壁。

　　走出了那让人感到压抑的建筑，芥川抬头看着远处的斜阳。橙红的，火红的颜色染满了天际，让他无端地想到自己死时的火光，同样的凄然的美感。

　　而这时，那被忽视已久的右腿的痛觉也才传到了大脑，叫嚣着主人对它不公的待遇。于是芥川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橙红的夕阳映在他黑色的头发上，给耳边两撇白色的发尾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夕阳，却沾染不上半点夕阳温暖的光。

　　他一时想不到自己应该去哪里，应该去做什么。20岁的灵魂被丢到16岁的时间中，简直如同荒诞的戏剧一般，充斥着悲剧的预示。

　　芥川想到了太宰先生。并不是现在的Mafia干部，而是那个武装侦探社的，穿着驼色的风衣，每天追求着和女性殉情的太宰先生。

　　他曾经也以为太宰先生就如他所说的那样，跑到了光明的一面，得到了救赎。

　　可是，现在知晓了一切的他却忍不住地怀疑：太宰先生真的得到了救赎了吗？

　　善与恶对他都没有区别，不论在哪方面，人性都一览无余。

　　为恶时且有了解他的织田作之助陪在身边，而为善时，纵然身旁同伴众多，然而没有一个人再能透过他或温和或运筹帷幄的表面，接触泥沼般的，虚无而绝望的内里。

　　Mafia的太宰先生倾向于毫无痛苦地自杀，而武侦的太宰先生则喜欢邀请各式各样的美人和自己殉情。

　　芥川想，比起怀抱安宁坠入死亡的怀抱，同另一个既非知己亦无共鸣的人一同死亡，岂不更加令人感到窒息般的孤独。

　　他坐在那长椅上，少见地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

　　芥川抬起头，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然而眼睛干干的，并没有任何想要流泪的欲望，所以大概是错觉的吧。

　　夕阳已经落下了。只剩下几片紫红色的晚霞还挂在天边，可笑而丑陋地挣扎着。

　　芥川站了起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