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不可思议之旅》疏雨楼

25、第二十五章

　　路上，不管梵音是哄还是斥，洛珈都置若罔闻，打定了要跟她到底的心。一人一妖就这样僵持着。
　　沿途饿时，梵音吃野果子，他吃果子树叶；乏时，梵音在软草上打盹，他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旁，也不合眼，倒是不知道他是守卫还是休息。
　　梵音担心要是还这样跟着，到了人流聚集的地方，洛珈这样的容貌势必要引发一阵轰动。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梵音也只能先想办法替他遮掩一下。
　　梵音皱眉问道：“你确定还要跟着我？”
　　洛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点点头。
　　“那你可要想好，这头发可就不能再留了。”梵音半是恐吓，半是认真比了一个剪掉的手势。
　　说起洛珈这丛浓密的头发，可比深闺女儿的头发还要柔顺、有光泽了。况他发质又细又软，不用梳洗自带三分丛木清香，搁在谁身上想必都是爱不释手，视若珍宝的存在。
　　另一面也怪不得梵音狠心要提这个要求。因这发色异人，她又不懂染发，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将头发全部剃去，以免后患。
　　当然梵音亦是存了小心思的，她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料定他肯定舍不得，再怎么呆傻也会重新考虑一番。
　　而洛珈在明白她的意思后，竟好不犹豫的点点头。
　　梵音初衷本是想再吓吓他，让他知难而退。哪想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同意剃发。反让梵音为难了。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刀来却迟迟下不去手，心道：一来人之发肤受之父母，妖之发肤受之天地，不可轻易取舍。二来，要是他今后灵识归位，怨我剃了他的皮毛，记恨我可怎么办？
　　她权衡一番，再三确认道：“真的？不是剪一点，是要全剃了。”
　　洛珈笃定的发出一个字：“嗯。”用力的点了点头，面带欣喜之色。
　　梵音腹诽：他是真听懂了还是假装听懂了？我都说了是全剪，他还同意。倒像我欺他心智不全，诓骗他似的。
　　洛珈见她不落刀，再看向她的表情就有些寻味了，脸上本有的两分笑意也消失不见，陡然握住她的手就往自己头上刮去一刀。
　　此举慌的梵音赶紧甩开他的手，脱刀在地，又气又惊道：“你干什么呢？”
　　看这一刀下来，头发自是掉落了一撮不说，连带头皮上也刮出一道血痕来。
　　洛珈指着头发，面无表情说道：“剃。”而后双目放空，寻思着他脑海中仅有的词语，最后将视线落回梵音身上，手指指向她，艰难地说句：“一起。”
　　梵音恍然明白他的意思来，伤从心生。她之前说的意思，他都懂。他不是怕将头发全剃了会后悔，而是怕不能同她一起走了。
　　想到这一点，梵音猛然一震。她不遗余力的想赶他走，但却不知他心里是这般坚定的要跟她。忽又想起之前听人说过：刚破壳的小鸟会将看到的第一个动物认作自己的妈妈。妈妈走到哪，它就跟到哪。而洛珈化形的第一眼恰巧看到的人就是她，是不是就是说打从第一眼，他就认定了她？
　　梵音心中五味杂陈，默然捡起刀来，让洛珈低下身子。看着那道被他莽撞挂出来的血痕，既心疼又生气，万语千言堵在喉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道是：“你也太任性了。”
　　洛珈下意识点点头，又半懂半迷糊的摇摇头。神色又恢复当初的一片天真。
　　梵音暗暗说服自己，我从小无亲姊弟兄，好不容易交到两个好友最终也是分道扬镳，本注定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的过活。难为这树灵笃定心意，一心一意要跟随我，不如就把他留下吧。前尘不计往后相依，或是有此机缘也未见得。
　　梵音小心翼翼地帮他将剩下的头发剃去。剃罢，她由不得不感叹一句：好一个清心寡欲、俊俏明艳和尚。
　　至于那双琉璃碧绿眼，梵音用砍刀从自己的袖子上裁下一节，试着蒙在洛珈的眼睛上，观之可行。
　　她慢慢说道：“至此起，你但凡遇见个人了就得带上这布条了。但你也不用担心，等我们回了烂陀寺，找到一处幽静的地方，没有旁人打扰，你就不用蒙眼睛了。”又反复嘱咐道：“有别人在场时一定不能摘下来，记住了。”
　　洛珈大抵知道这是可以跟随梵音的条件，很听话的任凭眼睛蒙着不取。
　　走出几步，梵音见了后替他拉下来：“眼下没人，又还要行路，蒙着不方便，你挂脖子上就好。只是一句：别弄丢了就行。”
　　洛珈摸上脖子确认一番，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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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行至一处，只见峻岭尖峰深入云霄，陡崖深深寒气逼人。细细听来，涧下水流如龙翻涌，水势湍急，激石作响，犹如决堤之势，弥原淹野。
　　梵音怪道：“我记得我来的时候，水不过到我的小腿，我还是趟水过来的，怎么如今这么急猛了？”此处无桥无筏，也不知水深几许。要是自己一个人还拿出砍刀伸展开来架在两岸上，试上一试。但洛珈不谙水性，上次落水时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梵音还记忆犹新，因而不敢贸然涉险。
　　况见天色已晚，梵音道：“洛珈，我们暂且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洛珈依旧保持着看她的姿势，只道一字来：“好。”
　　近来，洛珈的发音是越近乎正常了，虽然他除了点头摇头就是简单的一字，最多不过一词，但这已很让梵音欣慰了。他的言语举动越像凡人，就越能掩盖他的真实身份不被暴露。
　　两人捡了一个斜坡地先行安置下来。因担心洛珈怕火，梵音只点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傍身。夜晚风大，火堆不耐被吹灭，梵音不由蜷缩成一团。
　　洛珈怔怔的看着她，他本是树精幻化来的，这点风倒是不觉有什么冷。相比下来，梵音这样的姿势，很让他感到好奇。
　　他学着她的样子蜷缩在旁，闭紧牙关，蹙皱双眉，有模有样地颤抖起身子来。然而这种姿势并没有让他有什么快乐可言，反倒有些难受。他不解，为什么她要做这样的动作？
　　但因他挡在风前，大大的减了风势，梵音绷紧的身体渐渐地舒软下来，带着恬静的微笑熟睡过去。一旁看着梵音这番安谧模样的洛珈心中是说不出来欢喜。
　　他视线划过，停留在她纤细的手指上，看那圆圆指甲粉嫩可爱，用手轻滑有种冰凉光滑的触感。他不自觉地将手轻轻的放在上面，慢慢合眼，虽说不是为了睡觉，但是就这样依偎在她身旁，亦是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