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米约

9、唐烨的到访

　　翌日，一群人浩浩荡荡去机场为列菲送行。列菲与阿粤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已经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多余的大家不好打扰他们的十八相送，自觉地分成N个小分队，各自腻歪去。
　　我左边坐着师睿呈，右边坐着宁则，他俩越过我滔滔不绝地聊昨晚的NBA球赛。我夹在中间昏昏欲睡。

　　忽然一声惊雷平地起。
　　“小白——”
　　谁在叫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处张望，我愕然地看见从闸口出来的唐烨。
　　揉揉眼睛再看一眼，笑得那么灿烂，小平头，万年不变的一身耐克，不是唐烨会是谁。
　　他挎着个包激动地冲过来，惊喜地说：“小白，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E市？”
　　我嘴角微微抽搐：“我不知道你会来，同学出国，我是来送机的。”

　　顺着我的手一指，他看见相拥的列菲和阿粤，顿时咧嘴大乐：“那个臭小子要出国了？”
　　我还没出声，一旁的宁则笑嘻嘻地纠正他：“不是那个臭小子，是臭小子的女朋友。”
　　唐烨失望地哦一声，眼睛扫向宁则故意放在我椅背上的胳膊，目露凶光。
　　我连忙嚯地站起来，白了宁则一眼，问唐烨：“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跑来了？”

　　他笑笑，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盒子递给我：“七夕礼物。”
　　我傻傻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师睿呈突然站了起来，从我们身边走过去。
　　“列菲就要登机了，你去哪？”宁则喊道。
　　他头也不回地吐出三个字：“卫生间。”

　　五分钟后，列菲走了。出了机场，阿粤强忍着眼泪大吼：“是朋友的都陪我去喝酒，喝个通宵——”
　　众人默。师睿呈好心提醒他：“现在还是上午呢，喝到通宵会死人的。”
　　“我不管，老子失恋的人最大，你们一个个都不准跑，都得陪我喝酒——方小白，别以为你男朋友来了就了不起，不准跑，给我回来——”
　　我回头，咬牙切齿地掐他脖子：“还没喝呢就发疯了，你哪只眼看见他是我男朋友了，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
　　“老子都失恋了，你还欺负我……”阿粤嚎嗷声不断。

　　冯佳如凑过来揽住我的肩，上上下下打量唐烨：“小伙子挺俊嘛，快快老实交代，和我家小白是什么奸情？”
　　唐烨看我一眼，笑着回答她：“我正努力着把纯洁的友情发展成一段美好的奸情。”
　　众人大笑，打趣了我几句，车来了，各自散去。嚷着要去喝酒的阿粤被宁则强送回家睡大觉。

　　从唐烨出现我便一直暗暗注意着师睿呈，他脸色平淡，嘴角一直挂着笑意，神色如常地和其他人一起开我们的玩笑。
　　我有没有男朋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在乎我，他一点都不在乎我。

　　“小白，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唐烨扭头抑郁地说，“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我把目光从车外收回来，看着他无奈地叹口气，找借口道：“和你无关，我朋友出国了，我有点舍不得罢了。”
　　“那个女孩是你很好的朋友？”
　　我干笑：“呵呵，算是吧……”

　　请唐烨吃过午饭，我送他去我家附近的宾馆，他皱眉：“不能住你家吗？”
　　“不行，我爸妈今天都会回来。”
　　他默了一会儿，目光炯炯地瞅着我：“那么你爸妈不在的时候，我就可以住你家？”
　　我的脸腾地红了，白他一眼：“再贫嘴我就不理你了。”
　　他笑得更加开心，望着我的眼神越来越炽热。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多亲昵，好像情人之间的撒娇。

　　我有点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我要回家了，你可以自己四处逛逛，也可以在宾馆睡午觉，自便吧。”
　　他马上露出可怜的表情：“我一个人好无聊。”
　　“孩子，独立点，姐姐忙完了就过来找你。”

　　不是我故意不理他。明天七夕是我爸妈结婚二十二周年纪念日，早早邀请了众亲友准备在家里隆重庆祝。
　　现在庄姨她们正忙得四脚朝天，我的飞人爸妈也该到家了。作为唯一的女儿，我怎么敢一个人整天在外面瞎混，怎么着也得回去露个小脸以示孝顺。

　　这不，回家后就被我妈一顿好训，听说我是为列菲送行脸色才好点。
　　她和列菲妈妈都是政府机关的，虽然不是同一个部门，也算是同事。她们关系一般，往来很少，可我妈特别喜欢列菲，说她落落大方知书达理，恨不能把我改造得跟她一模一样。
　　说到列菲，她的话题马上绕回我出国这件事上，软硬兼施又开始逼我出国。

　　出国出国，出国到底有什么好！
　　我就是喜欢中国，喜欢中国人，喜欢中国山水，喜欢中国文化，喜欢中国菜……
　　外国，去旅个游是好的，可是要叫我去那里念书和生活，我不干。那样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群让我没有安全感。

　　耳朵出茧前，我向我妈使出杀手锏：“你再让我出国我就找个男人偷偷结婚去，反正我就快要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妈被我震得哑口无言，在她发飙前我飞快闪人上楼找我爸去。
　　他正在书房看文件，看我小心翼翼把门反锁就知道我又惹我妈生气了。他放下文件向我招招手，我乖乖过去坐在他桌前的椅子上。

　　“小白，告诉爸爸，为什么不想出国，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爸不出口则矣，一出口那叫一鸣惊人。
　　我脸红红的不知怎么回答。我爸脾气虽好，可有时对我很严厉。从小到大，他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坐要有坐姿，站要有站姿。”
　　他比我妈还希望把我培养成一名门淑女。
　　在他面前我都是循规蹈矩地扮懂事装文静，打死我也不敢跟他说出刚刚对我妈说的那句话。
　　我妈就曾经为这个现象跟我姨妈哭诉：“这丫头就知道欺负我！”

　　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我爸叹口气：“有时，爸爸真羡慕你和你妈无话不谈的亲密劲，都说女儿跟爹亲，怎么我女儿就那么与众不同。”
　　这么一句话说得我又是内疚又是惆怅，默默反省自己平时太忽略跟老爸的感受了。

　　自责之下，我一时冲动就对我爸说出了实话：“以前我不想出国确实是舍不得外婆，后来外婆不在了……我还是不想出国，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喜欢西方的生活方式，但主要原因是我不想离我喜欢的男孩子太远……”
　　我爸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光芒，随着他那句：“哦？那男孩子叫什么名字？”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我爸这是在打心里战术变着法子套我话呢。
　　可恶！

　　我恼羞成怒，抓起手边的抱枕就扔向老爸：“讨厌，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冲出书房，身后传来老爸洪亮的笑声：“小白你这孩子也忒狠心了，想砸死你爹妈，我还没见过未来女婿呢——”
　　如果说我妈是母老虎，我爸就是一狐狸，而且是修炼了一千年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