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米约

10、各自看烟花

　　我从家里出来打电话给唐烨，他说他正在我的母校打篮球，我连忙叫司机掉头去一中。
　　远远地，我就看见篮球场一群赤裸着上身的男孩子，全是熟悉的面孔。冯佳如抱着她男友程峰的一副激动地又蹦又跳：“加油——加油——”
　　一见我来，这妞扯着嗓子对我吼道：“小白——你家唐烨同学身材很好喔——”

　　我满脸黑线地走过去，唐烨一手运着球，另一只手向我挥动着。师睿呈见机，飞快地冲过去从他手中把球抄过去。
　　程峰和唐烨是一个队的，冯佳如气急败坏地指着师睿呈骂道：“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下午五点半，七月底的太阳还是很热烈地考晒着皮肤。

　　进球了。
　　充耳不闻耳边的尖叫声和欢呼声，我拿手抵在额上挡住洒在脸上的余晖，眯着眼睛看那个穿深蓝色运动短裤在场上潇洒来去的男孩子。
　　汗水濡湿了他的头发，他的眼神冷冽专注。这是不一样的师睿呈，充满战斗力和胜利欲望的师睿呈。
　　“耶——唐烨进球了——看见没，多帅呀——”冯佳如激动地晃着我。
　　我笑一笑，不敢告诉她我没看见。我眼里只看得见师睿呈一个人。

　　球赛结束。男生们去冲凉，我和冯佳如躲在一棵树下的阴影里，一人两只甜筒舔着等他们。师睿呈第一个走出来，看见我就发笑。
　　我莫名奇妙，被他笑得脸都红了：“笑什么呀。”
　　他还是笑，冯佳如扭头看我一眼，噗哧一声也乐了：“吃个甜筒都跟小孩子似的，蹭得满脸都是。”

　　我窘迫地催她：“快帮我擦干净。”
　　“我哪有空余的手？”
　　我也没有空余的手，我们两个人四只手都拿着甜筒。正想让师睿呈帮我拿着甜筒，唐烨走过来了，作势要帮我擦。
　　我别扭地想要躲开他的手，师睿呈却已经转身走了。
　　“我有事，先走啦，拜拜——”

　　冯佳如吃吃地笑：“这个花心大萝卜肯定又是佳人有约。”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烦躁，把甜筒塞到唐烨手里，胡乱把脸擦干净。没等阿粤他们出来，我就说：“我回家吃晚饭了。”
　　“那我呢？”唐烨又在装可怜。
　　我看一眼冯佳如：“他就交给你们了。”
　　不顾二人的不满嚷嚷，我转身就走，连甜筒都不要了。

　　走出校门，我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去，目光赫然看见站在一家店门口的师睿呈，还有李若琳，那位混血MM。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师睿呈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心底顿时更加烦躁。
　　砰的一声愤力把门关上，车子调头时经过他们身边，我清楚地听见李若琳说：“谁叫你当初把我甩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师睿呈的脸对着马路这边，很自然地看见了车上的我，他只是礼貌性地对我笑了一笑，很快又把目光移回李若琳身上。

　　我很想哭。嫉妒像火焰一样在焚烧我的心。

　　我喜欢他，我深切地感受到我喜欢他。可是这种感情从来没有让我觉得愉悦，只有痛苦。这只是一场暗无天日的暗恋，莫名其妙的暗恋。
　　他从来都没有要追我的意思。我的骄傲也不允许我主动靠近他。
　　我清楚地知道，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我忽然很恨他，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招惹了我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
　　我更恨自己，为什么要喜欢这样花心的他，这样一个我自己都鄙夷的他。

　　第二天七夕佳节，我强作欢颜陪在爸妈身边招待宾客，闹腾到晚上十一点，人终于走光了。庄姨和几个请来的临时小工忙着收拾一片狼藉的屋子，爸妈很少男少女地手牵手在花园里看星星晒恩爱。
　　唐烨打了很多次电话给我，我都没有接。
　　他不知从哪问来我家的座机号又打进来，知道他有多执拗，我只好无奈地接听。

　　“我很累了，不想出去。”我淡淡地说。
　　他沉默很久，什么都没说，只是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师睿呈？”
　　我大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那别人有没有看出来？
　　唐烨幽幽地说：“别人兴许看不出来，可我时刻关注着你，你的目光停留在哪里，我能不知道吗？”
　　我松一口气，然后默然。我既不想承认，也不想撒谎骗他。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叹气：“我当然喜欢你，你是我的朋友。”
　　他自嘲地笑笑：“朋友？原来我只是你的朋友……”
　　“唐烨，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爱情本来就是不可勉强的事，我并没有很伤心，其实来E市之前我早就感觉到了你喜欢的另有他人，我没有很难过，只是有点遗憾。”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最终，这句话我没有问出口。爱情是不可勉强的，友情何尝不是。如果他觉得面对我很别扭，我又怎能强求我们之间的友情一如从前。

　　为唐烨只烦恼了一会儿，我更烦恼的是师睿呈。
　　我不能控制自己胡思乱想，他现在和谁在一起，他们在做什么？
　　我觉得自己就快疯了。

　　烟花砰的一声巨响在夜空绽放，我给所有的朋友群发信息：七夕快乐。
　　大家都回：你也七夕快乐。只有师睿呈例外，他说：小白兔。
　　就是小白，YOU TOO的意思。我看着那三个字，笑了，又是甜蜜又是惆怅。他在哄女孩子方面确实很有一套。

　　咬咬牙，我又给他发了一条：我又没有男朋友一起过七夕，不快乐。
　　他很快地回复：昨天那个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只是我的同学。
　　看上去不像那么单纯呀。
　　只是他喜欢我啦，我又不喜欢他。
　　呵呵，要求不要那么高，他挺不错的，怎么就看不上呀？
　　就是没感觉。不说了，你呢，是不是在和佳人相约？那我就不不打扰了。
　　呵呵，没有啦，我也没有女朋友。
　　我才不信，昨天都看见你和李美女了。
　　她呀，八百年前的事了，她早都有男朋友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我的心一阵狂喜，我怎么忘了冯佳如早跟我说过李若琳和程峰的助教在一起，师睿呈从来不吃回头草，这我也早有耳闻，所以他和李若琳应该是没有什么了。
　　他说他现在没有女朋友。近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我仿佛看到了彩虹在夜空出现。

　　我问他：那你七夕佳节在干什么呀。
　　一个人在阳台看烟花，你呢。
　　我也是。

　　后来，我们没有再说什么。
　　吹着夜风，我看着漫天烟花，想到我喜欢的男孩在同一座城市的一处阳台和我一样看着天空，心情就无比愉悦，愉悦到我想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