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米约

11、谁与谁疏离

　　暑假结束后我升上大三，搬到城西的老校区，与阿粤的学校刚好是面对面。宿舍条件很差，八个人一间。别说我，费喜和孟出其都受不了，都在校外找了房子出去住。
　　她们住在西和路的两层平房，我则在桑园路找了一间小公寓。至于四四，干脆跟她男朋友出去同居了。

　　收拾东西搬进新屋时，费喜嘟嘟囔囔地说我：“干嘛不和我们一起住，我们二楼不是还有房间出租吗？”
　　“你们那离学校太远了。”
　　孟出其没好气地白我一眼：“走路就十分钟也较远？”
　　我理直气壮：“那当然远了，我这里到学校只要三分钟，这宝贵的七分钟我不是可以用来多睡一会儿。”

　　“你没救了，就知道了吃了睡睡了吃，小白猪！”费喜嚷道。
　　我嘻嘻笑着看她一眼：“我发现你和我们家阿粤很有共同语言哎，不如你就从了阿粤，慰藉一下他受伤的心灵吧。”
　　“我才不要——”
　　“嚎什么，好像很委屈你似的，我家阿粤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
　　她斜我一眼：“自己都说是‘你家阿粤’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去，我又没想要□□。”

　　一直忙活着的阿粤停下手中的拖把，单手叉腰瞪着我们：“拜托，我又不是隐形人，更不是白菜，你们当着我的面挑挑拣拣的算是怎么回事？”
　　我和费喜对视一眼，避开他吃人般的眼神，默默干着手里的活。
　　孟出其朝阿粤吐个烟圈，媚笑道：“帅哥，她们不要你是她们没眼光，不然你就从了我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大一时，孟出其天天忙着打工，每次阿粤来找我都没有碰见过她。所以今天算是他们初次见面，阿粤被她的豪爽吓得呆若木鸡。
　　我凉凉地看一眼孟出其：“小妞，我记得你还欠着我三百块大洋呢，怎么着，想拿我的钱去养小白脸？”
　　孟出其静默几秒，从包里掏出钱包甩出三张大团结给我，阴测测地轻启朱唇怒骂：“小气鬼。”

　　半个小时后，我的一卫一室小小公寓整理好了，孟出其和费喜要去打工先走了，我和阿粤下楼找了间小饭馆吃晚饭。
　　阿粤对我说：“你讨债也不要那么直接嘛，多伤感情，你那个室友是不是生气了呀？”
　　“没有啦，她就是那德行，我们平时都这么直来直往的惯了。”

　　阿粤点点头，又说：“不管怎么样，跟人相处时还是注意点说话方式，不要得罪了别人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啦，快吃菜吧，婆婆妈妈的。”
　　“什么婆婆妈妈，我这是在教你为人处事的道理！”
　　“是是是，阿粤老师，快吃吧，都凉了——”

　　吃完饭，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我想起宁则答应也会过来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人影。
　　阿粤望着夜空伸个懒腰，风淡云清地说：“佳人有约，走不开呗。”
　　“哼，他也不带他女朋友出来见见我！”
　　“他是怕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吃了。”
　　“她又没招我惹我，我吃她干什么？”

　　阿粤停下脚步，看住我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问了：“初中时宁则真的很喜欢你的，你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呢？”
　　我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宁则曾经很喜欢我，罗文起曾经很喜欢我，还有很多别人曾经很喜欢我……唐烨现在很喜欢我，这些我都知道。
　　我只能说那句陈腔滥调：“爱情是一件不可勉强的事。”
　　无法喜欢就是无法喜欢，我假装不来，更不想假装。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种事……”
　　我好笑地看一眼阿粤：“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婆？”
　　他狠狠敲我的头一下：“哥哥关心妹妹的感情生活不应该吗？你都这么大了还不谈恋爱，我这不是担心你不正常嘛！”
　　“呸——什么哥哥妹妹的，别在这恶心我啊！不谈恋爱怎么就不正常了，我这叫宁缺勿滥！”

　　阿粤无语了一会儿，问我：“你不喜欢唐烨？”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没有那种感觉，我只把他当朋友。”
　　开学好几天了，我都没有见过唐烨。暑假七夕他回去后，虽然还跟我保持着联络，可是言谈间总是透着若有似无的疏离。
　　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惆怅。

　　“真是的，怎么好的男生都不要，你到底喜欢谁呀？”阿粤皱着眉头。
　　我语塞。我喜欢师睿呈，我喜欢师睿呈呀。如果我这么告诉他，他会不会以为我疯了？
　　哦，他不会的，他和我这多么年朋友，早习惯了我另类奇异的审美观。他最多咋呼一下然后取笑我一番，最后和我一起陷入愁闷。
　　我的好朋友喜欢上我另一个好朋友，她对感情认真，他对感情当游戏，怎么办呢。
　　他肯定会这么想，然后左右难做人。

　　所以，我不会告诉阿粤我喜欢师睿呈。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喜欢师睿呈。我害怕被人笑话，被人怜悯。
　　这样畏首畏尾的我，这样虚无缥缈的单恋。唉，真烦人。

　　睡在新屋里，我有些不习惯，辗转发侧睡不着。犹豫一会儿，大着胆子给师睿呈发了个短信。
　　在干嘛？我搬到老校区了，和阿粤学校是隔壁，和宁则学校也很近，好开心呀。
　　五分钟，他没有回。
　　十分钟，他没有回。
　　半个小时，他还是没有回。
　　我心灰意冷，关机，很没用地开始第N次的我猜我猜我猜猜猜，他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上马哲课时，他终于回了，只有四个字：开心就好。
　　我自嘲地笑两声，把手机狠狠扔进包里，埋首睡觉。旁边有人那笔戳了戳我的胳膊，我心情恶劣，装作没感觉。那人又戳了戳，我烦躁地抬头，瞪一眼那个不识相的人。
　　瞪了不到两秒，目光就歉疚地柔下来。
　　“HI，唐烨，你们班也上马哲课？”

　　唐烨摇摇头：“我路过，看见你坐在门边就进来跟你打个招呼。
　　我黑线：“怎么这么巧地路过？你不要上课？”
　　“上呀，就在隔壁，英语课。”
　　“那你还不去？”
　　“都已经点过名了，还回去干什么。”唐烨无所谓地说。
　　我再次黑线：“我真好奇，你是怎么把四级过掉的？”
　　“自学成才呗。”他骄傲地眨眨眼。

　　虽然还是有点小尴尬，但是我很高兴，我和唐烨又恢复了正常邦交。他的回归稍稍驱散了师睿呈带给我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