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米约

7、为你推秋千

　　回到E市，在家闷了几天，阿粤来电话说大家都回来了，师睿呈请吃晚饭。
　　我有点不高兴：“他自己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行了，大小姐你就别摆架子了。大家都在呢，快点过来。”

　　挂了电话，我飞快地洗头冲澡，然后在镜子前把衣柜里十几条连衣裙试了个遍，最后锁定一条碎花裙和黑白小格裙。两条都是我喜欢的鱼尾裙摆。
　　犹豫不定地问进来叫我下去吃饭的庄姨哪条好看。
　　“碎花的，看上去更俏丽。”庄姨笑着说。
　　她在我们家很多年了，我妈出门的行头一向是她搭配的。所以我对她的选择百分之百信任。穿好裙子登上一双高跟凉鞋，抓了手包我便出门。
　　“小白等等，我给你做了发型吧，再戴上一串项链……”
　　我哭笑不得：“庄姨，我是去参加同学聚会，又不是走红地毯，你就别麻烦了，我走了——”

　　推开包厢的门，阿粤、宁则、冯佳如、列菲、程峰都已经到了，还有师睿呈理科班的两个好友张扬和朱子彦以及他们的女朋友。
　　师睿呈走过来招呼我，笑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冯佳如斜着眼揶揄我：“每次她都要压轴出场。”
　　程峰在她身边对我吹个口哨，一唱一和道：“果然惊艳四座喔。”
　　冯佳如娇嗔地掐他一下：“比老娘还惊艳？”
　　“哪能呀，娘娘您最惊艳，谁也没您惊艳……”

　　又见这对活宝旁若无人地把肉麻当有趣，亲切的感觉让我心情愉悦，笑着问站在身边的师睿呈：“我坐哪呀？”
　　周上只有两个空位，显然我要和他坐在一起了。
　　他还没答话，阿粤拍拍他身边的那张椅子：“小白，坐这。”
　　我看一眼列菲，朝宁则旁边走去：“我才不要，我要和有妇之夫保持距离。”
　　阿粤鬼笑：“那你可失算了，宁则现在也是有妇之夫。”

　　我吃惊地看着宁则：“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找了女朋友也不知会我一声，我还想着要不咱俩凑合算了呢。”
　　宁则切一声，白我一眼：“得了吧，我以前没追过你吗，是你自己不要我的。”
　　这腹黑男！干嘛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把着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翻出来。
　　大家果然热烈地起哄：“原来还有这种艳情史呀——”

　　坐在我对面的冯佳如一脸凶狠地一拍桌子，指着我怒骂：“好呀你，方小白，我跟你多少年姐妹，你竟然把这等好事藏着掖着这么久都没告诉我！快给我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在我眼皮底下把小则子捏在手心里的？！”
　　师睿呈也是一脸八卦兮兮的表情：“快点说来听听。”

　　我无奈地说：“就是初三合唱比赛时的事嘛，他是男领唱我是女领唱，经常一起练歌，我可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向我表白。”
　　大家暧昧的目光移到当事人宁则身上，他故作沧桑地唏嘘：“当时年少无知，被猪油蒙了心呀——”
　　“滚你大爷的——”我又气又笑地捶他两拳，回头对上师睿呈粲然的笑脸，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冯佳如笑够了便来损我：“我说小白，你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呀？”
　　列菲也说：“就是，追你的人不是挺多吗，眼光不要太高啦。”
　　我这才注意到，在场的人都是有家属的，只有我近二十年来都是女光棍一根。
　　“趁年轻赶紧地谈场恋爱去吧，不然等你人老珠黄没人要了可有的你哭！”阿粤故作深沉的教育我。
　　我凉凉地扫他一眼，很想说半个月后列菲出国时才有的你哭。这话一出口，那两只定然翻脸走人，我只好忍住。

　　师睿呈看出我脸色不豫，连忙说：“大家别光顾说话，吃菜吃菜。”
　　这下话题又转到他身上了。冯佳如说：“师帅哥，今天怎么没带MM来呀？难道你的魅力已经不及当年了？”
　　张扬举着筷子接话道：“错，他这是魅力无边MM太多，不知该带哪一个了。”
　　“我说师睿呈，你从传开裆裤到现在一共追了几个女孩交了几个女朋友，自己还记得吗？”
　　我保持微笑，默默吃菜，胃里一阵难受，起身去卫生间。

　　他很花心，他交了很多女朋友。我早就知道了，而且他的这些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难过。
　　我想见到他，我想听他说话看到他笑。可是每见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我真的很难受。

　　在卫生间不知坐了多久，冯佳如在外面叫我：“小白，没事吧？”
　　我整了整头发，深呼一口气走出去冲她笑笑：“没事呀。”
　　“你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我让我帮你分担吗？”她看着我满脸担忧。
　　我摇头：“我真的没事啦，就是胃有点难受。”
　　“那你等下不要喝酒了。”
　　“我也不想喝呀，你可帮我管好你男人，别再灌我了！”

　　不是我不想告诉她，而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她，我和三年前的她一样喜欢上了师睿呈，并且比她还疯狂。
　　只要是一个大脑正常的女生，就不该喜欢那颗花心萝卜。
　　当年我劝她的话，她会不会如数奉还给我？

　　谁知一回包厢，师睿呈就敬我酒：“在厦门你没来帮我庆祝生日，今天怎么也要干一杯吧？”
　　“哎，小白她不能……”冯佳如急忙开口，被我的眼色阻止。
　　我端着酒杯站来，对上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淡声说：“先干为敬。”
　　然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师睿呈怔了一下，注视我几秒，笑着把酒喝了。接下来，我不再理他，吃着菜扭头盘问宁则他女朋友的事情。

　　一顿难熬的晚饭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吃完了，大家又提议去唱K，我举双手双脚反对：“天天唱烦不烦呐！”
　　“那你说去干吗？”
　　“去我家吧，开两桌麻将一桌扑克，酒水饮料应有尽有，房间随选，只要别睡我爸妈和我的房间就行。”
　　宁则了然地问我：“你爸妈又不在家？”
　　“嗯，我爸去欧洲了，我妈去北京了。”

　　除了宁则阿粤和冯佳如，其他人都没来过我家，所以当大家下车后，都很夸张的在那哇哇叫。程峰揽着冯佳如瞪着游泳池道：“小如，早听说你姐们家富，可没想到你姐们家富得如此流油，早知道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冯佳如捏住他的耳朵。
　　“没怎么，没怎么，哈哈——”

　　他们的反应我早见惯不怪，笑着看他们闹。
　　师睿呈走到花园中央的树下，坐上了那只秋千椅：“我喜欢这个，谁帮我推一下？”
　　没人理他。他摸摸鼻子正要下来，那神情就像一个没讨到糖吃的小孩子。
　　我心软，走过去：“我帮你推吧。”
　　他抬头，月光下他的眸子很亮很亮，就像星子，摄人心魄。
　　他朝我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好呀。”

　　其他人已经进屋参观了，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我和师睿呈两个人。屋里嘈杂的声音远去，树叶丛中蝉鸣的声音远去，我推着秋千椅，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师睿呈说他也要帮我推，我还没答应，他已经把我推到椅子上坐好。下一秒，我整个人就飞了起来，长发在飞，裙子在飞，心也在飞。
　　一弯月牙就在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伸手就能抓住。我的眼前却蓦地一片漆黑。

　　“停下来——停下来——”我连连惊呼。
　　师睿呈连忙把秋千椅固定住：“怎么了？”
　　我感觉到他来到了我面前，可是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大脑一片眩晕，深深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了哭腔：“我看不见了……”

　　他僵了一下，轻拍我颤抖的肩膀试图让我冷静：“别害怕，你闭上眼睛深呼吸，对，深呼吸……”
　　我慌乱地照做。他的手和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我见见平息内心的恐惧。

　　当我再睁开眼睛，对上他写满慌乱和担忧的脸。
　　那一瞬间，我很想问他是不是喜欢我。可是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