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猎犬》灼夜晨

11、方沫

　　陆野从假寐五感混乱中苏醒，皱眉看向满脸讪笑的某人。

　　没想到让对方目睹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他扭过头不自然地咳嗽几声。

　　舒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半身还趴在陆野身上，虽然隔着衣料，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硬实有型的体格。

　　久经风雨和工作历练的哨兵和自己的小身板的对比太伤人了，舒阳心中不禁有个不甘心的小人握拳，流下面条泪。

　　“刚刚是你叫我？”陆野迟疑片刻，冷冷地发问。

　　“啊？”

　　舒阳不懂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自己的确有在精神图景中呼唤他，叫醒他还不乐意怎地？

　　“是不是你叫我陆野哥哥？”陆野对于在意的事有股可怕的执拗劲，不论对事还是对人，他会对所有可能性紧咬不放。

　　舒阳突然理解为何陆队长这颜值和身材都没得对象，谁和这哥们儿谈恋爱，分分钟一束光打下来，审判现场啊！

　　“我叫你也是陆野，谁会叫你那个啊，太肉麻了。”

　　没想到陆野反而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挂档，取下车钥匙，推关车门一气呵成。

　　“也是，你不可能是他。”

　　几乎不可闻的低声陈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说给谁听。

　　“哎？！浑蛋我还在车上呢！疏解完翻脸不领情啊？陆野你个渣男！”

　　舒阳边骂边敲玻璃，陆野隔着玻璃弯腰俯身，敲敲车窗玻璃，示意某人安静老实点。

　　“你不是会法术吗？小道长也会被难倒啊～”

　　感情这人是在试探他能力？舒阳自以为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无奈陆野在惹怒自己简直堪称天赋异禀。

　　“你以为变魔术啊？！没有符咒说变就变，修道也是讲科学方法的。再说了，你见过哪个茅山道士修开锁术的！”

　　舒阳此时像个发怒的小狮子，头抵着车窗，双手往外使劲儿扒拉车门把。他没注意到对方已经按了车钥匙，险些破门而出栽倒在地，还好陆野及时拦腰抱住他。

　　“走了，再不去门诊就下班了。”舒阳站定后，陆野抽开手并帮他关上身后的车门。

　　“哼，也不知道怪谁才迟到的。”舒阳跟在陆野身后，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头。

　　“真相只有一个，谁笨怪谁。”

　　“你说谁笨呢？！”

　　“你自曝身份啊？”

　　“陆野，你你个哈士奇！”

　　两人一路吵吵嚷嚷地到了医院，进了门陆野报了预约医生名和时间，然后递给前台护士一个哨兵编码卡。待护士精神内网和医生取得确认后，陆野迈开长腿走向走廊右侧的502门诊室。

　　“进来吧。”从门内传来男人清冽悠然的话音。

　　“你稍微在门口等下我。”
　　陆野推门前跟舒阳说，警告意味的眼神却在说另一回事：你最好不要偷听。

　　出于安全考虑，舒阳从善如流地调转方向，乖乖坐在了一旁略显冰凉孤独的长椅上。

　　“方沫，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只见窗边映着一个身着白大褂的清雅男人的身影，方沫医生右手持着一杯冒着白气的咖啡，左手插在外衣口袋内。白窗框衬托下，就像一副让人看后自然放松下来去欣赏的印象派画作，带着悠然平和的氛围。

　　“不要紧，我倒是乐得见到这样的迟到。”

　　方沫闻声转身露出了然的笑容，他示意“老顾客”陆野坐在座位上后，然后医生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桌面上，坐下后拿出了一本关于陆野的治疗记录。翻开页，左手持钢笔写下了“2020.10.16”。

　　“你最近生活怎么样？”

　　“一言难尽吧，依然是那个噩梦，我已经不清楚那是否是真实发生的事了。”

　　方沫起身给倒了杯温水，递给陆野同时发现今天对方的不寻常，老顾客陆先生身体和脚尖方向略微朝向门口，眼神不自觉落在他的咖啡杯上，却又不像是在发呆。

　　“陆野，你觉得是什么会刺激你神经陷入假塑状态？”

　　方沫推了一下眼镜框，指节分明的手有节奏地敲击着咖啡杯杯沿。他和陆野是高中老同学，也是一起打球逃过课的哥们，对方基本懒得做出太多真实的表情。而今天欲言又止的样子令他着实感到新鲜。

　　“大概是，父亲的死亡，15年前的谜案这两件事。”

　　“这只是表象，透过你的梦境来看，这两件事之所以能让你感官和情绪失控是因为……”

　　“别卖关子了……”

　　“你的自责感，你曾失去过重要的人，所以内心害怕失去。也许你觉得父亲的起因，梦中男孩的消失和自己有关，当你再度遇到可能花费情感的重要的人或事，你的内心那个自己就会选择逃避。”

　　陆野听完后，联系到最近一次是因为舒阳说的话，面色有些不善，花费情感？和舒阳的假结婚的确是个隐患，而且那人未经他同意就用精神触碰和疏导自己的精神世界，让人没有一丝防备，回想起来这种感觉也并非反感，而是被人触及心底深处秘密的羞耻？

　　“方沫，跟你问件事，我有一个朋友马上要结婚了，而且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安排婚姻。他没准备好也不能接受这件事，而且他有个无法释怀的回忆要去作证，你说他应该怎么办？”

　　他来了，他来了，传闻中的无中生友式求助来了！方沫不禁端起咖啡抿了口，嗯……是爱情的酸臭味儿没错。像是婚姻这种心理压轴题，容他考虑一下再作答。

　　“你那个朋友，他既然不能接受为什么还要纠结怎么办？是有什么顾虑吗？”

　　重磅问题炸弹被医生踢回给了本人，陆野被问的一愣，为什么他纠结呢？他觉得是临时婚姻就可以接受了，或者他潜意识里考虑过这段婚姻的可能性？不然的话，这简直做实了他是渣男的谣言啊。

　　“大概是可怜对方无家可归吧，而且对方有些疑点，在一起便于监视。”

　　“他怀疑结婚对象还要和他结婚？老陆，你这是潜在受虐倾向吗？”

　　“滚蛋！我没说是我。”陆野蹙眉回敬看好戏的老同学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方沫不在意地笑笑，患者一尘不变的黑色世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甩上了色彩这种事他简直喜闻乐见，看来得准备份子钱了，真是心疼。

　　“好了，我也不闹你了。让他进来吧，顺便帮你确认一下……”

　　“疑点”

　　方沫，前东川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曾与哨塔军方合作审讯重刑罪犯的“白恶魔医生”，肩膀上此时多出一只雪鸮，目光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