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袖天下之帝王道》司空破晓

9、第八章：新仆如意（恢复更新）

　　富吉走了，墨子默成了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掌管宫廷事务的少府要重新给他配个小跟班，却总也不合墨子默的意。按理说这事要放到以前，根本没人会搭理墨子默的意见。可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大皇子启王墨烨磊明着发话，再找一定要给墨子默挑个贴心贴意的；接着是三皇子禹王墨笑愚暗中找来，嚷着如果再给墨子默弄个混球，他就天天来少府蹭吃蹭喝；最没想到的是，居然连贤妃娘娘都托人过来说，不可随意找个痴愚懒惰的糊弄人，要让墨子默自己挑个机灵喜欢的。

　　在宫里混，眼能瞎，心中绝对得够亮堂。少府那群势利眼一看这个架势，都开始心底犯嘀咕，想着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药罐子突然得瑟起来了？接连为墨子默介绍了好几个，结果没一个能让人家瞧得上眼的。就在少府一众人头疼时，墨子默选中了一个人，一个谁也想不到，谁也不能置信的人选。这事，要从君昊皇帝生辰前三天的一场闹剧说起。

　　那天放课后，墨子默身上裹着件明显大出一大截的灰色厚棉衣，抱着大摞书，一步一摇晃地前去少府挑人。脚踩在雪地上时，会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声，像是人痛苦地□□。墨子默低着头，专挑没扫雪的地方走，脚底渐渐感到刺骨严寒，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开心。

　　少府门口，当差的小太监砚宝呵着手跺着脚，焦急张望前方小道。突然一个灰色的小不点身影映入眼帘，待再走近些，砚宝差点笑出声来。只见堂堂龙子凤孙的墨子默，连个随身服侍的人都无，穿着不合身的灰色破棉衣，怀抱着书本，像个佝偻的老人家一样，步履艰难蹭着地面慢慢走过来。他人本就生的瘦小孱弱，抱在胸口的那些书本远远瞧去，简直比他的身子都显得要厚实得多。

　　你瞧瞧，都是一个爹生的，命却大不相同，要不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呢？砚宝心里感慨了番，忙快走几步迎上去，笑道：“宸王，您来啦。”边说边去接墨子默手里的书。
　　墨子默没出声，先是乖巧柔顺地微笑，然后摆手表示自己拿着就好。砚宝顿时觉得很受用，托着他的手臂，引他进少府大门。

　　还没踏入内院的门，就听里面突然传来喧闹声、叫骂声。走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十几岁模样的瘦小身影，正在院子里满地打滚撒泼，哭的是撕心裂肺道。寒冬腊月里只穿了件单衣，背上是一条条被鞭子抽出来的血痕。
　　“师傅呀~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下次我再犯错你就扔我去喂狗吃！”

　　“放屁！还下次？用不着下次，我现在就扔你去喂狗！”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怒喝。手中的拐杖一下下狠狠凿地，气的浑身打颤。

　　这老太监墨子默认识，人称二顺公公，倒不是说他叫二顺，而是先皇在世时曾夸他办事尽心尽力，让他觉得“顺心、顺意”，于是宫内人从此怕马匹称他是二顺公公。平日里最是慈眉善目，好脾气的一个人，没想到生气起来竟是这个模样。墨子默想。

　　一旁负责行刑的侍卫听到这，拿着麻绳上前，那撒泼的小太监见状，就地又来了几个驴打滚，滚出老远。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边哭边求：
　　“师傅呀~您老平时最疼的就是我，我却不给您争脸，徒儿对不起您呀！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以后好好孝顺您！”

　　二顺太监怒极反笑，道：“没有机会了！你小子满嘴没有一句实话，不光是咱家不会再相信你，这宫里也再没有人会信你嘴里说出口的一句话！”

　　墨子默听到这眼睛突然亮了一亮。

　　砚宝轻轻扯了扯墨子默的衣袖，低声道：“小的先带宸王去后面选人吧。”
　　墨子默没接话茬，而是笑了笑问：“那人是谁？怎么有能耐在少府掀起这么大乱子？”
　　砚宝先是有些犹豫地踌躇了下，想到墨子默不过是个不得宠的九岁小皇子，感性战胜理性，放下心来尽情八卦。

　　“那家伙叫如意，三年前进宫，不到半年时间就得宠得很嘞，有好吃好喝的，都少不了他一份！”砚宝酸溜溜道，“不过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玩乐懒惰成性满嘴谎话，反正现在没有人会相信他那张破嘴说出的话了。”
　　墨子默脸上浮现隐约的笑容，望向如意的眼神，竟透出几分温柔来。

　　寒冬腊月，冷死个人，侍卫们早不耐烦杵这听一群太监唧唧歪歪没完没了。不等如意再施出驴打滚招式，直接一巴掌上去就把他给拍趴下了，然后拿出麻绳准备把人绑上。
　　就在这凶多吉少，生死攸关的关头，也不知如意从哪里得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侍卫的围堵，甩开两条小细腿，闷头往外面冲。这一冲就冲到了墨子默身上，墨子默纸片似的小人，被如意一撞，仰头摔倒在地上。如意脚下一趔，跟着扑倒，趴在墨子默身上。

　　大家都有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怔到，一时间，竟都忘记追赶如意。

　　墨子默与如意俩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对方的呼吸喷在脸上，又热又痒。说时迟那时快，如意一个翻身跳起来，继续往外跑。一旁的砚宝吓得腿都软了，慌手慌脚拉起墨子默，一叠声的问：“摔伤哪没有？摔伤了没有？”墨子默依旧是副漠然到近乎呆滞的样子，似乎刚才摔倒的是别人，朝砚宝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碍，然后跟在侍卫们后也追了出去。

　　如意没有跑远，他也跑不远。在宫里乱跑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想给外面藏在暗处的侍卫们当靶子用。他似乎早想好了路线，先是利索地爬上少府外面的围墙，然后跳到靠墙的观景假山上，最后站在假山最高处，于寒风瑟瑟之中，穿着单衣，开始了惊心动魄的演说！

　　“师傅我对不起你！！！”
　　这是撕心裂肺，充满感情的开场白，瞬间震撼住了每一个人。
　　二顺公公本已是怒火攻心，呼吸不畅，打定主意要这次打死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狗东西，谁成想刚被徒弟们扶着出来的刹那就就听到那句，顿时愣住了神。

　　“师傅对我恩重如山；师兄弟们待我亲如手足；还有那些一直都帮我，一次又一次原谅我荒唐行径的大家……我，对不起你们啊！”
　　如意梗咽，流泪满面，身子抖到像筛糠，声音确是大如虹，硬如铁，声声掷地有声。
　　片刻间，在这清清冷冷的冬季傍晚，少府门前过道，陆陆续续有了围观人群。墨子默紧了紧领口，眯着眼，望着风中抖得快掉下来的如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侍卫们从愣神状态中回过神来，也开始往上爬，打算揪他下去。

　　如意似乎想再多说些，无奈喉咙里是什么音都发不出来了！他一双提溜乱转的眼睛四下端详，看着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再看看眼看追他的侍卫，心一横牙一咬，用出最后吃奶的劲儿，大吼道：
　　“你们就原谅我吧！！！！！！”
　　话音未落，人直接一个猛子从假山顶上跳进了前面的人工池。跳下来的途中曾试图调整姿态，用脚着地，无奈自由落体运动不太受人控制，直接用脑袋戳破了池面的冰，直挺挺栽进池子里，连激烈点的水花都欠奉送。

　　大家“哗~”议论不止。

　　二顺公公张大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抓如意的侍卫眼看都爬到最顶端了，却见如意一个猛子从自己眼前又跳了下去，不禁动作停滞数秒，郁闷地再度回到地面，然后想法子去池子里捞人。

　　如意捞出来时，面青唇紫，呼吸微弱，昏迷不醒。联想到他刚才穿着单衣在寒冬里折腾了个把时辰，不由得大伙不感慨，如此干瘦的身躯里，到底隐藏了多少能量啊？难为二顺公公养尊处优一把岁数，还要在同一天内受同一个人这么多刺激，眼下急不择言道：“不用管他，随他去死！”

　　他要是死了，我岂不是要少很多乐趣？墨子默想着，亲自上前动手清除其口、鼻腔内的水、泥及污物，手帕裹着手指将如意舌头拉出口外，利索地他解开衣扣、领口，保持呼吸道通畅。
　　然后转身对二顺公公微笑道：“好歹是条人命，怎么能看着他死？再者，父皇大寿将近，如此做恐有损阴德，怕是不合适吧？”

　　二顺公公认出眼前的是四皇子，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墨子默今日是来挑新跟班的。虽说平日里大太监折腾死一两个太监丫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那毕竟都是暗处。就像墨子默说的那样，公开杀仆是很不吉利的事情，眼下皇帝寿辰在即，这节骨眼惹出血光之灾，传出去别管是几顺的公公怕是都要吃不消兜着走。

　　“宸王说的是，说的是。”二顺公公又恢复往日的忠诚老臣模样，然后指挥旁人救如意。如意被人抱起腰腹部，背朝上、头下垂进行倒水。帮他倒水的人就是方才上串下跳又是爬山又是下池子捞人的侍卫，这事换谁都要一肚子火，也不能怪侍卫倒水时手劲大了点，只把如意上下晃得醒过来又昏过去。

　　墨子默站在如意身边，饶有兴致看他涕泪直流，冻得缩成一团，那模样瞧上去不知有多可怜。如意正难受的死去活来之时，突然感到有人为他批了一件棉衣。惊诧下抬头看，又对上了那双眼睛。

　　长密卷曲的睫毛，狭长莹亮眸子，右眼角下的朱红色泪痣叫人一见难忘。眼前的人，有一张冰棱一般苍白而俊秀的脸，神态带有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冷淡，只是那双眼睛，却隐约闪烁着与年龄全不相称的一丝妩媚。

　　等等，刚才二顺公公怎么称呼他来着？对了，是宸王！
　　如意下一秒紧紧抱住墨子默大腿，头扎进他的胸口，开始嘤嘤抽泣。

　　墨子默摸着他头顶，转而看向二顺公公笑道：“二顺公公，能否向你讨了这个家伙去我府上？”
　　如意身子一震，抱着墨子默大腿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

　　“不可不可不可！宸王三思啊！”不仅是二顺公公开口，连砚宝他们都忍不住出声阻止。
　　“快快，把那个混账东西拉开宸王身边！”二顺公公忙道。

　　“等一下！”
　　一个明明稚嫩，却透着嘲弄口气的声音响起。接着，只见墨乐驹背着手，架子十足地踱步走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子默与如意。

　　墨乐驹今日穿的是灰狐裘大衣，一根杂毛没有，毛茸茸的质感衬得他有了几分可爱的感觉。反观将灰色棉大衣脱给如意，半蹲在地上的墨子默，当真有种一天一地之感，即便他们俩是亲兄弟。

　　“二顺公公。”墨乐驹开口，不紧不慢的语调，和当今圣上颇有几分相似，顿时让二顺这个老滑头有了紧张感。
　　“没记错的话，大哥和三弟都有找过你们少府，要老四自己挑个喜欢的。既然他看上了，何不顺水推舟，成人之美呢。你又多操的哪门子闲心？”

　　“这……是。”

　　墨乐驹抿住嘴角轻笑，而后道：“我今日入宫是为陪母妃吃饭，老四要不要与我同去？”
　　墨子默微微垂着头，很蔫的样子回道：“不用了，谢谢二哥。”
　　墨乐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又瞧瞧趴在地上的如意，转身离开了。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很多随从，个顶个衣鲜亮丽，气质不凡。
　　墨子默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拍拍同样狼狈不堪的如意的肩膀道：

　　“别愣着了，随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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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啊，俺又回来啦~
咳咳
我知道我时不时失踪一下很找抽。。。
我先闪人了。。。
努力保持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