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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飞来横祸 ...

  •   别看人家如意生的干巴瘦小,身子骨着实经得住折腾,在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之后,只需一碗热姜汤,就能蹦蹦跳跳围着墨子默溜须拍马匹了。少府上上下下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瞧着这对宛如打出娘胎就认识的主仆,久久凝噎。于是乎,墨子默就这么捡回去一残次品……不,也许应该称之为另类品。

      那边厢众人摇头顿足,这边厢如意美不滋滋跟着墨子默坐上灰不溜丢的马车,在车轮压雪的吱吱咋咋声中到了宸王府,结果一踏进门,脸立马就耷拉下来了。越往里走,脸色越难看。不得不说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两者之间有着巨大且不可调和的差距。

      硕大的王府冷冷清清,和墨子默今日穿的棉袄一样,显得灰暗而颓败。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缺少人气,走在宸王府里,和走在荒宅中没什么不同。如意本就贪玩,看到眼前情景,简直是几度想要落泪了。原想墨子默再差劲,也是响当当小王爷一枚,谁想他的生活竟连大内的那些太监都不如。

      如意边走边偷瞄墨子默。墨子默矮他半头,小两圈都不止,裹在厚棉袄里的那张淡漠的小脸,真是越看越好看。宫里人都说墨子默长得像没长开的豆芽菜,自己怎么就觉得这么顺眼呢?尤还记得摔倒时四目相对的刹那对视,那双眼睛像极了冬天湖面冰层下,流动的淬蓝色的水。没有慌乱,没有欲望,自顾自,无人打扰无人知晓地静静流淌着。

      “你住这间屋。”墨子默指着他卧室旁的一间,如意伸脑袋进去张望,片刻后缩着脖子退回来,小声嘟囔道:“好冷啊……跟冰窖似的。”
      墨子默立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笑,端详着他。
      如意像只撒娇的猫儿似的,在墨子默身边蹭啊蹭啊:“小主子,小王爷,让小的到你房间睡地铺,这样晚上也好服侍您呀。”

      “我屋里也冷得很。”墨子默直截了当戳破如意的企图。
      如意无语,片刻后闷声问:“为什么不多烧几个炭炉呢?”
      “因为没钱。”墨子默坦率到如意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没、没钱?”如意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如假包换的四皇子,堂堂宸王,梗着嗓子问话时差点咬到舌头。
      “你觉得我每个月的俸银够养这么大的宅子吗?”

      如意再度无语,回头打量宸王府,虽说颓败没人气,但绝对够大,想来每年修葺要花费不少银子。早听师傅说过,其实这些小王爷的俸银只是平日收入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钱物主要靠母妃娘家一族和地方官员的上供。生辰或是生病时自是不必说,什么夏日的纳凉钱、冬日的取暖钱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想送礼巴结时,总会有借口的。

      可墨子默不同,他娘不过是小小殿前侍女,没名没分。还是看在她拼死为皇帝生下一个儿子,才在死后追封了昭仪头衔。墨子默不但没有任何额外收入,每逢兄弟或宗亲有人红白喜事,还得倒贴不少份子钱。
      “唉~~~”如意长长叹了口气。

      “饭还是有人做。你先去收拾下屋子,等着吃饭吧。”墨子默接过书,走向自己的卧室,行到门口,突然脚步一顿,斜过眼向如意,似乎是笑了下,可惜没等如意反应过来仔细看,墨子默已走进屋子,“彭”一声关闭了房门。

      到底如意只是个肉体凡胎的十三岁少年,亢奋的情绪过后,当夜开始发高烧。
      冷汗湿透了被褥,浑身跟针扎似的,如意于半睡半醒间辗转反侧嚎啕悲哭,他怕自己就这么睡过去醒不了了。意识朦胧中,感觉先是有人照他脸上,左右开工狠抽了几巴掌,而后又往他嘴里灌了什么。如意呜咽了几声,很开心地想终于有人发现自己生病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度醒过来时,天际呈现鱼肚白色,如意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翻书的声音,强撑着掀起眼皮看向床头——墨子默仰坐高椅,翘着二郎腿,脚搭在桌子上,正聚精会神地看书。脚边靠近床的位置放置了一个火盆,火红的碳发出炙热的光芒,像抹胭脂,染红了墨子默苍白的脸庞。

      第一个反应是——唉呀妈呀,好长的睫毛!紧接着就是感动。
      一个穷困潦倒的小王爷,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情况下,竟然会为个低等下人燃一盆自己都不舍得用的火炭,还亲自在床边守护一夜。得主如此,奴复何求?!

      “王、王爷~”如意泪流满面哽咽着,从被窝里伸出两条细胳膊,就要去搂墨子默的腰肢。
      墨子默斜过眼,视线从他脸上扫过,如意顿时觉得脸上宛如被刀片刮了过去,刺啦啦的发麻。刹那过后,墨子默看人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默然近乎呆滞的样子,仿佛方才凛冽阴郁的视线不过是如意病后的幻觉。
      墨子默手搭在如意的肩膀上,将感动的一塌糊涂,满脸鼻涕眼泪的如意缓慢却坚决的推离身边,按进被窝里,然后又放下书,并起身帮他仔细掖好被角。

      如意不知所措地直挺挺躺在床上,两只大眼睛眨呀眨的。
      墨子默坐回椅子上,复又拿起书,看着他微笑道:“哭什么?真觉得这么冷?”
      听到这句,如意急忙想挣扎起身大声诉说现在自己是多么感动,哭是因为小主子对他好,日后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云云。可惜头刚抬起来,脑袋立马一晕,又“邦”的一下摔回枕头上。

      墨子默靠在椅背上,脚翘回桌面,翻着书继续看起来。如意神经紧绷等待好久,除了翻书声,再无声息。正当他晕晕沉沉即将再度陷入昏睡中时,隐约听到很轻很轻的说话声。

      那人说“不要心急,快了,快了……”
      什么快了?如意在心里问……

      墨子默挑来挑去,最终挑了个最泼皮无赖、好吃懒做、满嘴谎话的如意当贴身太监一事,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老四,服侍你的那个小太监呢?怎么还是你一个人来上学?”
      第二日,墨子默刚踏上尚学殿的台阶,早等候在此的墨笑愚劈头就问。
      墨子默仰起脸,对站在殿外的墨笑愚问好:“早安,三哥。”
      墨笑愚阴着脸,圆圆的脸蛋紧绷,闻言扬起眉梢,问:“我问你,你刚挑的那个叫如意的小太监呢?怎么没看见他跟着你来上学?”
      “哦,他正生着病,眼下在府里休息呢。”墨子默登上台阶,笑着拉住墨笑愚的胳膊,将他轻轻往门里拽,边拉边道:“快到时间了,要是让董先生看到咱们站在外面,又少不了一顿啰嗦教训。”

      两人并肩踏进殿门,老大墨烨磊、老二墨乐驹都已经做到了自己位置上。一个正翻开书温习前日学的知识,另一个捻着五香花生,一粒一粒抛上天,然后用嘴接着吃。话说墨乐驹刚用嘴接住一个花生,余光正好看到墨子默和墨笑愚手拉手走进来,顿时一怔,下一秒就被噎住了,咳的是惊天动地,眼泪鼻涕齐下。
      所有人扭头看着他,墨乐驹大力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墨笑愚还在纠结墨子默选中如意的问题,“你怎么就挑中了那个东西?”
      墨子默还没搭腔,墨乐驹呼吸不畅的声音横插进来。
      “人家老四喜欢!关你屁事!”

      听到这,墨笑愚转过头也有些急眼了。“大家都是亲兄弟!什么叫关我屁事?还有,我也听说了,当时要不是你出面管闲事,说不定老四就挑走其他人了!”
      墨乐驹喉咙疼的厉害,一着急声音发不出,眼泪也跟着又快掉下来了。他气得狠捶了下桌子,指着墨子默沙哑着嗓子道:“老四,你自己说!如意是不是你自己看中的?”

      墨子默左看看凶神恶煞的墨乐驹,右看看气势汹汹的墨笑愚,拘谨地笑了笑,似乎很为难。
      “是我自己喜欢,才挑中的。”墨子默温声答道。墨乐驹听后哼了一声,转过去头不再搭理那两人。墨笑愚依旧绷着他那张婴儿肥的脸蛋,似乎很不开心。

      墨子默拉着墨笑愚衣袖,看着他的脸,浅笑着小声说道:“我要是不挑如意,他昨天晚些时候,定时会被那些大太监打死的。”
      墨笑愚深深叹了口气,抿了抿嘴,似不甘又似释然地伸手在墨子默腰间拍了拍,表示自己理解他,然后就回到座位上坐着去了。
      直到这时,身为老大的墨烨磊才从书本中抬起头。
      “老四,”墨烨磊道:“挑贴身服侍的人,可不是买物卖物那么简单,断没有经常更换一说。你到底想清楚了没?”
      墨子默恭敬回答道:“想清楚了。”
      墨烨磊不置可否点点头,又继续看书去了。

      这一年的旭尧国,在看似风平浪静的态势中,似乎总透着不安分和危机感。
      先是皇帝不明原因的晕厥,引起朝内外的人心震荡。接着是诡异的气候,明明已是阳春季节,却接连一个月倒寒难耐,冰灾接连影响了大半个国家。气候反常往往被视为天兆。不祥的天兆。
      都言春播秋收,似乎已可清晰预见今年粮食欠收引发的灾荒。
      历史总是由一件又一件小事串联,当这些小事情积攒的能量在一瞬间爆发时,那些种种传说和事件,也就跟着接连发生了……
      但现在,最起码在皇帝墨天佑生辰的这几日,依旧歌舞升平,一片繁荣景象。

      早在十几日前,各国国君派出的使节已陆陆续续进京,虽各国明令禁止他国使节私下接触本国王公大臣,但这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见过大活人被尿憋死的?
      于是这明的、暗的、请客的、送礼的,忙活的不亦乐乎。
      当然,可以料到的是,这一切都没墨子默什么事。

      寿宴当日,普天同庆,热闹非凡自是不必说。如意吸着稀鼻涕,站在墨子默身后,满脸兴奋地左顾右看,惹得本就看他不顺眼的墨笑愚,更看他不爽了。
      一切看似如常,然,上天似乎格外爱开玩笑,所有精彩大戏开幕时,总会有一个急转直下的转捩点。
      就在皇帝墨天佑刚刚落座,凳子还没捂热时,一个小太监披头散发一身血污冲到皇帝面前,伏地大哭,“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手指准确无误指向角落里毫不起眼的墨子默,石破天惊开口道:

      “奴才得知,四皇子宸王墨子默,在府中招妖人,行盅祝厌胜之术!预谋加害其他几位王爷!”

      满座哗然!
      如意晃了两晃,强撑着才未摔倒。
      几位小王爷则难以置信地彼此对看一眼,又去看他们身边最小的弟弟墨子默。
      墨子默则是完全怔住了,举着盛满果酒的酒盏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片刻后,他抬起眼,望向似乎遥不可及的君王。
      墨天佑本斜倚在龙椅上的身子坐直了些,漫不经心地转过眼珠,眼风斜斜飞向已成万众瞩目的墨子默,神情瞧不出喜怒。

      父子两人的视线,跃过众人,交汇在一起。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相互凝视彼此,却是在这般情境之下。

      明明刚才还是欢聚一堂,人声鼎沸的模样,眼下确如荒宅般四下无声。墨天佑又懒洋洋地仰回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所有人摸不到头脑,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苏醒后喜怒无常的皇帝。

      “墨四。”墨天佑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声线平缓,不急不躁不怒,似乎隐约带着丝丝笑意。他用最温柔的慈父口吻,询问着儿子:

      “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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