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案牍》跬步涉川

42、冥冥添作酒·三

　　“好了，我去找地公管火，三日后媒使来我府上拿庚帖即可，嗯……今日是十六……地府晦日大吉，让那小子来送聘礼罢了。我知他没有家底，让他量力而行即可，嫁妆我已齐备，我不重面子，只要他之后对我妹妹好就行！”圣君对我说。
　　“好好，小仙去转达，圣君能否让我见见见尊妹？”我站直了摸了摸官服。
　　“哦？”圣君又拿俩大眼看我，“还要见钟花啊？”
　　我点头，“这是我们天尊定的规矩，未免盲婚哑嫁，我们下界做媒须得见了男女双方亲面才可送绳，您看，”我化出红绳给他看，“红绳一系姻缘才算是定了，这是个仪式，让我见见尊妹吧！”
　　圣君对我点头：“好！她在闺内呢，让小鬼带你去！”然后又对温易说，“这个瘟神啊，你跟我来镇邪殿一趟，我有点细节要和你商议一下！”
　　噗，什么细节呀！人家不想你见妹妹，所以要把你给支开。
　　温易可能也知道，皱着眉没起身：“冥界的事有您，还跟我商议什么细节呢！她差点被鬼吃了魂魄，现在刚救回来，我要守着她呢！”
　　圣君听见这话也不啰嗦了，“好，你在这儿喝茶写诗吧！请媒使去小姐闺房！”
　　“是！”一只鬼侍从门口变出来带我去了后院。

　　我绕过假山布置瑰石盆景点缀其间的后院，进入了镇邪圣君妹妹的闺房。
　　“谁呀？”对窗侧坐的女子一手拿着绣棚，一手拿着针线。
　　鬼侍弯腰回话：“圣君请小姐见一见媒仙，今日媒仙入冥来为小姐问亲的。”
　　“哦，仙女请进，哥哥已经走了吗？”钟花站起来对我微笑。
　　“是！圣君已回殿公务了。”鬼侍弯腰回话。
　　“嗯，梦儿倒茶来。”钟花打起帘子请我在内桌前坐下，又让侍女去倒茶。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闺房布置得很是精致，跟凡间富户小姐的闺房一样，可桌上放着的怪石纸镇和银灰纱帘上绣的黑色花纹还是暴露了这是在冥界。
　　我回头对钟花笑道：“难怪圣君对小姐的婚事再三斟酌，小姐果然是冥界闺秀。”
　　钟花摇头：“仙女谬赞了，小女原本在凡间生活，家里是哥哥怕我在冥界思乡才为我布置的。”
　　我见钟馗之妹言谈举止文雅大方，果然是位佳人，这个容貌嘛，虽然配不上好酒，可你们都知道钟馗长什么样，凡间年画上已经画出一半来了，妹妹能长这样已经很算“如花似玉”了。
　　嗯，男才女秀，甚为相合！我定了主意，说出来意：“小姐可知我本是九天拜月宫人，此次下凡来为你与冥界酒鬼做媒，圣君已然许婚，不知小姐是否同意？”
　　钟花举止落落大方，低头说道“小女随哥哥入冥，终身全由哥哥做主，既然哥哥同意，我也没有别的意见，只是……”
　　小姐总要犹豫犹豫才显得矜持嘛，我懂！我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只是我曾见过酒鬼诗作，才比鬼王，我知有才之人多有自傲，恐怕以为我因哥哥名声而高攀了他，不知媒仙可否替他送我闲笔几首，若他觉得我可堪婚配再来问名吧。”
　　您高攀了他？不会不会，议婚一看人品相貌，二看家世背景，三看财物其他。本来后两条在第一条之前，是爷爷给提到前面来的。我看钟小姐不论家世背景财物都比小酒高不是一点儿，小酒就是个穷小子，酒庐里鬼侍都没一个，又无父无母，不是我下来他根本娶不到您。

　　我摇头的当儿，钟小姐已经站起来走到靠窗的桌边打开一个木盒，取出几首誊写在花笺上的词递给我，我看到是：
　　“ 虞美人·即望雨夜
　　凄风苦雨何时了？呼啸不敢忘，冥冥即望鬼见愁，远闻有鬼夜啼簪乱头。
　　娇花烂漫何能在？幸而瑰魄留，恨非男儿己相逢，肖兄仗剑斗雨鬼军中。”
　　我念完感叹：“原来钟小姐是闺中才女呀！这首诗写的是十四日下雨，圣君在鬼军值夜没有回来，小姐对窗望雨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只能在屋内听雨，无法在军中助兄？”
　　钟小姐摇头：“哪里呀，冥界每到十四就风雨大作，因为十五阴气最盛，百鬼异动，恐怕生乱，哥哥每到月望就不回来。这首不怎样，让他看了以为我是母夜叉，算了吧！”
　　钟花把这一首抽出来，我又看下面的这一首：
　　“ 相见欢·思乡
　　四时应变景不同，花月浓。奈何阳尘春过晦夜永。
　　撒泪罢，沾衣湿，几时归？从此不问苍天问冥冥。”
　　乡是阳间凡尘，鬼域暗无天日，晦夜永久，见过凡间花红柳绿的姑娘是很难不思念的，这首词也不错。看来鬼域还真是人人能文呀！
　　“如此我便告辞了，可否请小姐手腕一示，我为您绑上红绳？”我小心收好花笺，把红绳拿出来。
　　钟花脸红了：“既然要他品评，那等问名再绑不迟。”
　　我想了一下也是，这婚事至此已然成了，等着我把绳给小酒，让他自己给钟花绑不是更妙？我点头答应，心下很为又成就一桩好姻缘而高兴，又喝了一杯茶便回前厅找温易，跟他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