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后道侣会死》见机行事的剑

13、第十二天（二）

　　然后整个白天，秦冰雾都在陪雁融逛街。

　　没错，是他陪雁融逛街。

　　逛街的由头是秦冰雾需要更多的衣服。雁融的身高比他稍高，他穿雁融的衣服总是略小一码，肩线有些不贴合，松松垮垮。

　　实际上秦冰雾不挑剔衣物，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大都能穿，能穿很久；无奈他最近三不五时天打雷劈，衣物易坏。借着这个借口，雁融理直气壮地给他买起了衣服。雁融的衣品很讲究，很挑剔。

　　在第一家店，秦冰雾就选好了自己想要的全部东西，准备请店员一口气打包好。然而雁融不同意，雁融严肃地问：“这些衣服都是你最喜欢的吗？”

　　“不是。”秦冰雾不爱撒谎。
　　雁融：“我猜也不是。哪里有人买衣服一样要十件？”

　　于是两人继续行进，迈入第二家店，秦冰雾学聪明了，大略挑拣几个款式，一样只买一件，不料雁融再度严肃地问：“这些衣服都是你最喜欢的吗？”

　　秦冰雾略一沉默，说：“不是。”

　　两人继续行进，抵达第三家店时，秦冰雾就此领悟了撒谎的必要性。

　　秦冰雾：“这些我都喜欢。尤其是那件白色的。”

　　多么悲哀。
　　却收效甚微。

　　雁融：“不，你不喜欢，我们走吧。”

　　……

　　两个小时后，秘书小赵开着车赶来接货，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把他装点得像个批发城老板。临别之前，雁融沉声嘱咐：“过一个小时再来接一趟。辛苦了，给你涨奖金。”小赵眼观鼻鼻观心地去了。

　　世界就像一只万花筒，有人在其中看到苦，有人在其中看到甜；雁融的这句话也像万花筒，小赵在其中听到奖金，秦冰雾在其中听到一个小时。

　　为了抵抗无限逛街带来的疲劳感，秦冰雾试着让自己换了个思路。
　　毕竟他的确想跟雁融待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好。眼下如此厌倦逛街，没准只是挑衣服的过程过于枯燥了。

　　秦冰雾不懂，衣服明明在第一家店就买到了啊。

　　因此秦冰雾灵光闪转，提议：“雁融，不如我们也挑挑你的衣服吧。玩乐队不该穿西服吧？”

　　“噌”的一下，雁融双眼乍亮，变得像两团火把一样。
　　秦冰雾：“……”秦冰雾有充分的理由疑心雁融早就忍不住想买演出服了。

　　好吧，秦冰雾发现雁融是一只喜欢逛街的猫。并且他很快意识到，雁融应该也对乐队很感兴趣。雁融是一只初下山后优先去逛博物馆、书画展和影视棚的文艺大猫。如果当真不感兴趣，他就不会特地抽时间去学习弹琴。

　　但他装作不大情愿的样子。

　　猫科果然是别扭的。

　　即使是这样情绪内敛的雁融，此际都对逛街表现出分外高涨的兴致，秦冰雾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拒绝。

　　就这么着，除了途中短期停下来吃吃喝喝，两人一直逛到了日暮黄昏。
　　全程秦冰雾都有打起精神真心回应雁融的问题，可惜他对衣服不太具备鉴赏能力，再如何真心，说得最多的句子也仍是：“嗯，你穿什么都好看。”

　　傍晚六点半，终于，在一家品牌店试衣间外的真皮座椅上，秦冰雾遇到了一名难兄难弟。根据他一路上的观察，其余的难兄难弟几乎都分布在女装区，不在男装区。

　　这家店款式别致，货品繁多，风格潇洒，飞速吸引了雁融的注意。雁融特地给秦冰雾买了一大杯冬瓜鲜奶，柔声撒娇——至少秦冰雾认为是撒娇——道：“坐下歇歇。肚子饿了随时告诉我，好吗？”恰恰好好，秦冰雾身畔坐的另一个人手里也被结结实实地塞了一瓶热饮，秦冰雾侧头看去，看清那名与他咫尺同坐的难兄难弟身穿橄榄绿军装，叠着二郎腿，人到中年，面孔无奈。塞给他热饮的人同他年龄相仿，朗眉星目，笑容满面，嘴巴里在说：“喝点热的对你身体好，别总喝冰块。记得喝。”

　　说着雁融和那人齐齐翩然而去，进了试衣间。

　　秦冰雾默然。
　　军装男人也默然。

　　过了小半分钟，军装男人才抱臂主动搭话道：“几点钟开始的？”
　　“九点半。”秦冰雾平静地说。
　　“我是八点。”军装男人也平静地说，目视前方，眼神悠远有力，如同鹰隼。秦冰雾瞥见他的鞋尖上还散布着几点沙子，这个城市的街道上可几乎没有黄沙。

　　秦冰雾无言。

　　没两分钟，雁融先一步走出试衣间，秦冰雾给出参考意见，正色说道：“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又一分钟，军装男人的伴侣也走出来了。军装男人给出参考意见，同时给出一个微笑：“亲爱的，蓝色比较适合你。”

　　再两分钟，谁也没立即现身，难兄难弟尝试继续和秦冰雾聊天：“你和你爱人看起来角色挺颠倒的。”
　　秦冰雾摇摇头，认真说：“他一向都这么可爱。”
　　军装男人恍然大悟，不清楚悟了什么，徒回答：“理解，理解。”

　　六点四十七分，秦冰雾跟军装男人先后陷入了电话浪潮中。

　　因为要频繁更换衣服，雁融的手机暂时保管在秦冰雾手里，他说过秦冰雾可以代他接通电话，先声称他本人在忙，一会回电；要是秦冰雾好奇，也可以玩玩他的手机。于是当三通电话凑巧接连到来时，秦冰雾一口气接了，不知怎地，他发现对面来电的人听见他的声音后俱是话语一顿。甚至有一个人问他：“你是雁总的……？”秦冰雾理所当然地答：“我是他男朋友。”然后才挂断电话。

　　他挂电话的速度颇快，不多时三通电话全结束了，没有和雁融的出入撞上。难兄难弟那一头则似乎相当复杂。秦冰雾耳听着他压低嗓音在“扯淡，你让他们有种亲自来跟我说”、“宝贝，这件帅气，很不错”、“是吗？嗯？他说我不敢扳倒姓陈的？”、“都好都好，二选一就选左边”与“走着瞧，这可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间来回切换，反复无常，直到最后终究翻脸大怒，奋力挂断了电话。

　　六点五十九分，在新闻联播前的最后一秒钟，秦冰雾的默默观察下，他还是暴跳如雷了，去洗手间久久抽过一趟烟，返归之后表情依旧像一头饿狮子似的，和二十分钟前判若两人。这一回他的男友再从试衣间里出来时，没有再得到新的参考意见。

　　“危星，”他低沉地骂，“半个小时内如果再不回家，我到家就他妈的毙了你！”
　　危星看起来顿时一愣。

　　秦冰雾思索了一下要不要开口劝架。对方是情侣双方，说的也像是夸张的气话。但若不劝架……

　　他刚刚想到这里，便见那叫危星的男人也脸色急沉，笑容消失，显然生气了。危星立刻含怒接话：“我的天，那边出事了？是不是那些兔崽子真的闯祸了？干他的！我们马上回去。这事我来处理，你好好吃晚饭。”

　　……这和秦冰雾预测的发展很不相似。

　　紧接着危星光速结了账，拉起秦冰雾那名难兄难弟抬步就走，将出店前，还揽着后者的肩膀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口。秦冰雾看得很清晰，一刹那，军装男人就火气尽收，像一只骤然瘪了的热气球，眉眼重新安静下来。

　　秦冰雾感到意外。
　　秦冰雾若有所思。

　　前后脚的事，旋即雁融那间试衣间的门也打开了，雁融从里头探出身来，身穿一件淡红色的枫叶纹薄外套，双眼光亮熠熠，五官如雕如刻。秦冰雾兀地心下一动，忆起昔年钟山初识，不免走了走神。

　　雁融又在问他了：“这件你喜欢吗？”

　　秦冰雾却没干脆地回答他。
　　“雁融。”秦冰雾沉吟着叫。

　　听出了秦冰雾口吻中的盘桓不定，雁融把注意力从衣服上移走，连忙歉疚地询问：“对不起，你是不是饿了？”

　　“不是。”秦冰雾否认，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把坐姿调整得更加端正了一点，目光紧盯着雁融，口问：“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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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秦冰雾：我又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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