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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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
何许人也，岂是那等可轻易拿捏的人？
敢只身入长凤楼，一手易容术用得是出神入化。她能在楼里来去自如的，连互相日夜相伴的姐妹们，对身边人被替换都无从察觉异常。
雪娘不知这楼里的事，凤主的事又被她知去了几分？雪娘站在阴影里，看着斜角对面在暗牢里的小公子。
暗牢昏暗，四周用墓道的青砖垒砌，雪娘站在黯淡无光，不引人注意的夹角处，这儿是死角，小公子不能轻易发现她。
英娘糊涂啊。
怎么能被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蛊惑了去。
雪娘审问的紫英娘，英娘并非与小公子合谋，而是在小公子的挑唆下对虞娘子产生疑心，以为虞兮是为长凤楼的势力，不愿寻回凤主。
之后小公子用凤主的下落，玉蝉的安危为诱，让紫英娘同意了她的计划。
萧十一郎将虞娘子先骗出楼，她在利用紫英娘将能挟制住虞娘子的唐姑娘抓住，有人质在手便可以威胁虞娘子为她所用。
这事一旦成了，长凤楼与虞娘子的关系怕是再也回不到当初；雪娘能察觉到虞兮待她虽如知晴、小鸽子一般无二，甚至时时多与她同行，一起料理楼里楼外的事，但其本意是为了避嫌，实际未有多亲厚。
凤主，你到底在何处？
雪娘轻轻在心底念着凤薛人，她想如果凤主在，英娘不至于犯下这样的错误。虞娘子的心计谋算深远，步步为营，牵涉汴京内三方势力，这每一步都是在刀尖儿起舞，不容任何闪失。
今日差点儿就被自己的人毁去，雪娘难免生出恼意，想斥责英娘轻信小公子。只是见她失魂落魄，懊悔的模样，话语不由的轻了几分。
荣华惨死，凤主不知所踪，人心漂浮不定才会被人转了空子。
玉蝉又与英娘同出一门，她们的关系亲密，现在玉蝉被小公子顶替，生死不知，前有荣华的凄惨下场，英娘慌了神，差点儿做下错事。
虞娘子把紫英娘交给雪娘，雪娘总不能轻拿轻放，自然是想要惩戒。
可现在凤主、玉蝉的下落只有小公子知晓，雪娘先让红袖女把人看好；小公子还有同伴易容成锦书，雪娘令燕六将周围的安插的势力收拢，而屠五、小鸽子自发帮忙搜查楼里，看看是否能寻到真假锦书的踪迹。
长凤楼内的暗牢是前朝所建，位置隐秘难寻，这儿是凤主在练功时，剑气冲破砖墙时才偶然发现。
这外面是寻常可见的厢房模样，旧经风雨，朝代更迭，屋脊上坐落的鸱吻残败得只剩半边躯体。外墙面刷的灰白早已脱落斑驳，破损的窗户被木板钉起，尽显颓败之色。
檐下雕花繁多，漆过的朱红哪怕已经暗淡，依稀可见当年的风貌。
当虞娘子询问可有不见天日的暗房可用时，雪娘第一时间想起了这儿。此屋设在凤凰楼之后，挨着怪石嶙峋的水榭，内用青砖搭建而成，盖成寻常房屋的模样，在灰白的石林里看起来并不突兀。
屋内分左，中，右，三室。
左室是普通的起居室，中间是供主人会客的堂间，而右室比左室、中堂要小一半，用以堆放些物件。人在里间时是察觉不出怪异的，只有在外面看过后，又入内才会发觉右室的位置明显比左室长出一截，可入内却是左室比右室大，右室狭窄。
前朝时，长凤楼曾被改造成青楼酒肆，在汴京也风光一时，许多才子富户慕名前来。
掌管青楼的主人建造了这间厢房，那暗室是特意用来调教不听话的姑娘的，破开青砖时，里面还有几具身形娇小，年龄不足十四的干尸。
她们都是在受了重伤后，被活活饿死的。那青楼主人逃走时，为以防她们逃出，刻意把右室用青砖砌起。墙壁面全是干涸的抓挠的血痕，有一具骸骨上还有深浅不一的牙印……。
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闷臭，类似浸泡在雨水里，久湿不干，衣服散发的酸臭、恶臭混成的湿闷味。雪娘目光幽冷，她本不想踏入这儿的，当初发现那些可怜姑娘的画面，依然清晰地印在脑海里，连味道都是一如那时般，令人作呕。
室内昏暗，仅用一盏壁油灯照亮。
小公子正在尝试挣脱‘千丝绕’，然而无论她如何做，缠绕在她身上的铁网只会是越缠越紧，直至嵌入肌肤尝到血肉。在折腾一阵子后，小公子也发现了无论他作何挣扎，只会令束缚的丝网越紧，便也放弃了挣扎。
她到是自在。
依靠着墙撑起身，在狭小的牢房里转悠，脸上不见任何惊慌。雪娘问过紫英娘可有向小公子透露什么，楼里的事物都是经她手，英娘她们只是执行者，对凤主的女儿身以及虞娘子的计划一概不知。
只是当初英娘她们也曾在寇主帐下，雪娘担心会有其他事情在不经意间被泄露出去，小公子心机狠毒，江湖里关于长凤楼宝物一事就是由她设下，她如今在暗牢内还能这般怡然自得，难保不会再有其他后手。
虞娘子在照顾唐姑娘，让她先把人送入暗牢里。红袖女想要审问小公子，雪娘把人拦了下来，虞娘子说她有办法让小公子把事情全部吐露出来，那种语调轻飘飘，正如在凤凰楼里她询问寇主消息时，宛若一阵风在耳边回荡。
静静看了人一会儿，雪娘抬脚转身要出去换换气。
刚用眼睛丈量完牢房大小的小公子突然扬声，道：“哎，怎么就走了？”
小公子挪着滑稽的小步，来到铁栅栏前，嗅到表面生出的铁锈腐臭味如破开腹的死鱼的味道；她透过栅栏间隙看向拐角的阴影，即使看不清，但她断定暗处定是站了个人，还是个女人。
她的呼吸时快，时缓，不同男子的粗笨。
哪怕是在昏暗狭窄的暗牢，小公子的眼睛仍是明亮如星，眼珠子更是灵活地滴溜滴溜转动。
“……。”
雪娘背对着牢房，小公子为人机警，发现她在暗处不算难事，也不意外。
猩红的舌尖润了下发干的唇瓣，未得到回应，小公子也不气馁。
而是专注地盯着夹角处，牢房内阴冷，油灯的光淡黄昏暗，栅栏投下的阴影在牢房内铺成幽暗的深渊，小公子勾起一抹浅笑，道：“柔雪芳菲……六博刀。哈，我道他凤薛人如何能知我[天宗]命门所在，原来背后还有[是非门]在插手。”
锁定阴影里若隐若现，纤细窈窕的身姿。
京都名妓之一雪娘子竟是[是非门]的人，潜入京内青楼瓦舍内，后传言她只侍奉凤薛人，不久前被人赎身入了长凤楼。
凤薛人能一举破了[天宗]暗设多年的据点，让师傅元气大伤，闭关修养，怕是多亏了[是非门]的情报。曾经小公子如何都想不明白凤薛人怎会知道他们的据点，又如何能逼得师傅暂退江湖，如今得知雪娘子身份后，小公子便是想得明明白白。
凤薛人横空出世，惊世绝俗。
所施功法闻所未闻，那把四时剑更是神兵利器一样的存在，此剑一出力压群雄。
想着师傅闭关前的叮嘱，如无意外，让她绝不可以招惹凤薛人。
然而在小公子眼里，凤薛人伤了她的师傅，要小公子卧旗息鼓，忍下这口气绝无可能！联手朝廷内的人，又有公孙意这样痴狂于凤薛人的人，她仅需要略施小计谋，请君入瓮，自有无数人要治他于死地。
飞龙将军当年领着绿林自边关树立旗帜与金国作对，朝廷的招安一概不受，最终给自己惹来大祸，身首异处，被朝廷同岁银一起被送入金国。
小公子记得师傅听到此消息，笑了许久，笑到最后垂眸不语，面上只有冷笑和嘲讽，他说‘我们这位官家呐，真正是窝囊。哼，这世上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人却死得狼狈。可见世道不公，唯恶永存，他飞龙当年要是如方腊等人一样，掀了摊子，直取汴京，我还算敬他。’
小公子道：“官家容得下凤薛人，是以为飞龙军早已消亡，你说……。”
看着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雪娘子，淡色华衣，杏花群，秀发做妇人的寻常样式，几粒珍珠装饰，柳眉如叶，面色如静水，抿着红唇定定地看着她。
小公子赌阴影里的人不是虞兮，而是柔雪芳菲的雪娘子，见人果不出她所料，眼底的算计渐浓，她道：“官家一旦知道凤薛人楼里藏着群犯上作乱的逆贼，可还会重用，信任凤薛人？”
雪娘未作答，她走近一步，像是要听听小公子还有什么话可说。
“是非门经营多年，竟无人知你们是飞龙军的人，”小公子看着走近的雪娘，犹如看见猎物靠近，目光观察着雪娘，一边轻声道：“容华姑娘是个硬骨头。我的人/皮面具若要与人十足十的相似，必要是活血才行，这样剥下来的面具才能有晶莹的质感，摸着如玉一样。”
小公子绘声绘色地将她如何取走容华的面容，又如何询问她长凤楼的秘密，而她死咬着不肯开口的画面，一一讲述给雪娘听。她被‘千丝缠’束缚住，双手背在身后，丝线缠绕得实在过紧，在衣服表面勒出一条条细痕。
要说小公子现在讲这些话，除了惹恼雪娘外，对她而言毫无益处。这般刺激下去，她双手无法施展，要是雪娘开了牢房想要对她施展报复，小公子完全避无可避，甚至只能任由雪娘施暴无法还手。
那她为何要刺激雪娘？
小公子紧盯着，她在等雪娘打开牢房的门，进入牢房内对她施行报复，‘千丝缠’虽不好解，但有外力的冲击却是很容易断开。
朝夕相伴的妹妹惨死，雪娘不可能不怒，尤其在小公子的讲述里丝毫无悔，语气真诚，目光真挚，语气却是随意到仿佛是在处置件物品，从衣架子刮下一件衣服，品论的也是衣服的材质好与不好。
世间多恶徒，凶狠歹毒的人不少。
但要同小公子这般‘天真无邪’恶得纯粹的人，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小公子起伏评鉴的话语，雪娘垂着身侧的手握紧，指骨凸出发白，像是蒙了层薄薄的皮而已，随时有可能绷破开。
小公子说到性起，话锋一转，道：“倒是可惜玉蝉，她那张脸皮不如容华的鲜——嫩。”
砰！
狠狠攥住小公子衣领，隔着铁栅栏把她拉向自己，看着小公子的额头磕在铁栏发出清脆的响声，雪娘的愤怒爆发。
栅栏的间隙只有女子一拳的宽度，雪娘拽起小公子的衣领。铁丝线在暗光下并不明显，收紧的丝线割破衣服，她多想要用刀划开小公子的脸，让小公子也尝尝被剥/皮的滋味。
小公子脸上的浅笑渐淡，雪娘攥住她衣领，用力的动作，已经让铁丝崩断一条，再多几次就能彻底挣开束缚。
油灯摇曳着微弱的火苗，豆大的火苗跳动着发出‘噼啪’的声响，一粒冒着白烟的火星子跳出后落在地面失去亮光。
阴恻恻的冷风灌入牢房内。
细腻柔软，白皙如笋的指尖，裹着冷意轻搭在雪娘手腕处，伴随着叹息。
虞兮：“她刻意这般让你生气。”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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