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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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第八十九章
细雨如丝的汴京。
王小石背着木箱，在雨里疾步穿行。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急迫，在看到那栋标志性的楼宇时，眼里闪过欣喜。
长凤楼门前。
王小石淋得宛若落汤鸡，狼狈是真狼狈，衣物全部变得湿哒哒，发丝凌乱贴着，即使眼睛依旧清澈，可外形而言比流浪者好不到哪儿去。
“姑娘，劳烦您帮忙通知一下，王小石拜见。”
喘着急促的粗气，王小石一个箭步冲上，伸手卡住快要合上的门，冲着满眼警惕的女子苦笑。
长凤楼日不闭户，但今日例外。
出来锁门的锦书看眼掰着门沿的大手，再上下打量挤着门的青年俊生，衣衫素净，浓眉大眼，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锦书：“哦，是你啊，王小石。”
王小石一愣，道：“姑娘认识我？”
自是认得。
锦书不予回应，面上冷淡地侧身让开些：“先进来说。”
楼里近来不太平，失去凤主，令所有姐妹们都紧绷了神经。
虽有雪姐姐镇守楼中，还有被凤主倚重的虞娘子在，可虞娘子对她们而言是陌生的，哪怕信任凤主的决断，大家私底下多少仍会感到不安。
王小石窜入门内：“谢谢这位姐姐。”
他局促地用湿透了衣袖擦过脸，总是希望自己不至于在人面前太过狼狈，拱手向这位善解人意的姑娘致谢，为表示亲近，红着耳廓朝人唤了声‘姐姐’。
锦书观王小石从头到脚都已经淋湿，身上的水珠凝结，一个劲儿地往下滴落，她不动声色往后退一步。
想起雪姐姐对此人的评价，长了张憨厚老实的面容，性格也不差多少，张口竟能把自己耳朵羞红，当真是个呆子。
此人与虞娘子相熟，锦书总不好看他穿着湿透了的衣服，抬手轻拍三下。
王小石本不明白锦书的意图，直到三声过后，背后吹来一阵夹杂着冷雨的阴风刮过后颈。他立刻警惕地转身，当发现是燕六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眼睛顿时亮起来。
王小石：“燕兄。”
燕六朝锦书点头，“锦书姐姐，他交给我即可。”
锦书性子内敛含蓄，不爱与不熟的人，尤其是不熟的男子太近。所以燕六主动接过王小石的事，目送着锦书离开后，才正视起落汤鸡一样的王小石。
王小石在燕六冷漠的注视下，别扭地拉扯了一下正在滴水的衣袖，想着燕六看起来不大，但不苟言笑的样子真是有够唬人的。
燕六：“先去换身干净的衣物。”
见燕六转身就要走，王小石连忙拉住人，急切地问：“我听闻昨夜楼里遭了贼？小鱼儿可有事？她有没有受到惊吓？我能先去看看她吗？”
燕六扫眼紧攥着自己小臂的手，王小石冒雨赶来是为了虞娘子？他掀起眼帘看着那双真诚的眼睛，里面全是焦急。
“娘子无碍，你先去把衣服换了，”燕六把拉着自己的手抖开。
他跟王小石不过点头之交，远没有那么亲近的关系，不过是看在虞娘子的份上才宽待人几分。
小鱼儿无事！
真好。
王小石只觉轻飘飘到不知轻重的心总算可以落实了，还来不及高兴，发现燕六的衣袖被他身上的雨水弄湿，连忙道歉。
燕六：“不用道歉，你是娘子的朋友，也是长凤楼的客人。”
王小石闻言笑着说：“那岂不是我们也是朋友？”
燕六扯了扯嘴角，本想说些什么。
但触及王小石那双清澈干净又饱含期待的眼睛，最后淡淡一声：“嗯。”
王小石：“我以为汴京的人都很冷漠。船上时，燕大哥似乎也不常出现，我们都还以为你不喜欢热闹。”
燕六突然停住脚步，跟在他身后正喋喋不休的王小石也停了下。
忽地，前面领头的人蹙紧眉头，回过身盯身后的人看了许久。
王小石面容青涩，年轻的像只刚出生的牛犊，言语里透着几分天真。他挎着的木箱被一路好生看护，所以箱子表面干净到只沾了几滴雨珠，这样一比起来他身上更显出几分窘迫的狼狈来。
燕六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我和你一般大’。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王小石：？？？
他不敢相信，燕六的外貌看起来远超同龄人，稳重，成熟，甚至面容来看，是位胸有城府的人，一般很难亲近。
结果。
对方说他和自己一般大。
接下来的路程，王小石一句都不敢多问，生怕说错什么惹来人的不满，只在不经意间偷看燕六。
“楼里没什么男子常住，所以备的衣物不多；里衣都是崭新的，只有外衣是旧衣，你先换，我在外面等你。”燕六很满意路上王小石的安静，他对外貌不甚在意，只是不喜欢王小石那种热情。
把人带领入一间客房。
燕六拿了身燕行的旧衣，递给对方让人先换上。
王小石不是挑剔的人，听到燕六说是旧衣服也没有露出不满的神情，反而笑着说了声谢谢。
燕六刚踏出门。
在门口忽然回头，不苟言笑地对正拿起帕子擦拭头发的王小石说，“刚才我是骗你的，其实我比你大十岁。”
……。
王小石震惊到连帕子都脱手掉在地上，等等……刚才燕大哥是刻意逗他？所以到底比他大，还是比他小？！
关上门。
燕六那张严肃的面容终于柔和下来，憋笑地捂住嘴。
他的确和王小石同岁。
不过是因为长得老成了些，只要不苟言笑，便很能糊弄住人，慢慢的他也习惯了这样，只不过时不时会寻机会娱乐一下自己。
王小石质朴，不同京内的老狐狸，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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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河畔。
河面宛如一副墨画，河面一圈圈涟漪荡开，表面升腾起云烟似的薄雾，两岸弥漫着淡淡的青草混着雨水的芳香。
细雨绵绵。
一抹艳红的伞影出现，女子身姿婀娜，在雨中似纤柔摇曳的夏荷般悦目。
臂弯间晚霞似的云纱静静垂下，雨珠从艳红的伞面滚落，落入似莲花盛放的裙摆之间。
“等等。”
撑着油伞的男人苦思冥想片刻，唤住女子后，指向另一个方向。
他露出整齐的牙齿，眼神则飘向其他地方：“我记错位置了，应该是往这儿走。”
萧十一郎以为说服女子会很难，提前想了许多理由，甚至连‘美男计’都包含其中，总是要先把人骗出长凤楼。
‘那女人聪明狡诈。绝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话，所以萧十一郎你要做的是把我让你做的事情如实相告，她会跟你合作，借此走出长凤楼。’
小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冷意在萧十一郎脸上闪过，凝视着红伞下犹如玫瑰般艳色绝丽的女人，她竟真得同意他的提议，按照小公子预想之中提出合作，假装被他擒住一同去见小公子。
难道她真就不怕？
怕？
虞兮若是听得到萧十一郎的心神，怕是要笑出声。
“是吗？”轻抬红伞望向萧十一郎，虞兮勾出抹浅笑。
仅这一眼直叫萧十一郎骨酥脚软，只剩下两眼珠子还能转动，竟着胸口道了句：“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想我今日也有英雄之幸，虞娘子可别这般看我。”
这话虽无冒犯虞兮的意思，但听起来难免会有占便宜的嫌疑。
“贫嘴。”
抚过耳边的碎发，虞兮秋波如丝：“你这些话留着对风四娘说吧，她指不定会喜欢你的油滑，而我……可能会想要帮你治治。”
好生生的粗糙汉子做西子捧心状，真正是辣眼睛，估摸少有人受得住这种油头。
萧十一郎委屈。
眼前女子对他意见很大，平日用来讨巧的话到了她面前全不管用，想来自己在他眼前恐怕也是孟浪的贼寇。
眨巴着明亮的眼，萧十一郎想起楼里那位笑容沁着甜水的姑娘。
银白的长发是雪山尖儿才有的颜色，干净的让人心动，蜜桃似的脸蛋儿时时挂着甜笑，失明的双眸并不是死水一样的寂静，而是天空一样澄澈的蓝。
不知怎地。
一旦想起唐然，萧十一郎耳旁就会重现她那时的话‘萧十一郎抢的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坏蛋，算是一个侠盗’，鼻尖儿痒痒的让人难受，那样的姑娘会夸他是侠盗，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萧十一郎揉着鼻尖，嘴快一句：“怎么治？”
虞兮冷笑道：“凉了，就不会乱跳。”
话音刚落，泛着寒气的刀尖抵在了萧十一郎的心口位置。
萧十一郎喉结上下滑动，他小心地用指尖推着心口处的刀尖，讪笑道：“别，别，我觉得它现在恢复正常了。”
虞兮收起吟月刀：“好好带路吧，萧公子。”
按照萧十一郎计划，假装被他擒住去寻小公子，行至江边却几次偏移说好的路线。小动作太多，
持着伞，抚过发髻，几缕若隐若现的丝线缠绕在指尖。
虞兮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萧十一郎的背影，食指拈起隐藏在青丝间的银色，一枚银针朝着正胡乱指着方向的萧十一郎飞射而出。
“我记得是这边，不，是这边……诶，怎么我觉得可能是左边。”
萧十一郎左指右望，似有所感地拔出腰间的刀，转身格挡在胸前。
叮——！
细若牛毛的银针击中刀身发出脆响，银针被弹飞。
望着丝丝细雨里逐渐雾朦胧起来的人影，她依旧持着那把鲜红艳丽的伞，亭亭玉立，悄生生地立在那儿。
刚才那枚银针，差点儿没入他的后颈。
若非萧十一郎一直心里有鬼，时不时会去瞄身后的人，怕是察觉不到丁点儿她的举动。伞下那位国色天香的美人，依旧含着浅笑望向自己，他却是实实在在被笑得出了身冷汗，像是被她看穿了真实的打算一样，迎着人儿的视线，心底直打鼓。
虞兮的实力可不像小公子所言，感觉或许远在他之上？
萧十一郎心道风四娘，这次真是坑死他了。
“虞娘子，”摸了把脸上冰冷的雨水，萧十一郎盯着人：“不是说好去寻小公子吗？怎么平白无故对我出手，真是吓坏小子了。”
幽冷的双眸哪还有之前的秋水潋滟，含情脉脉，只透着冬日冰封万里的寒冷。
虞兮怕耽误时间，不想跟人继续兜圈子。
“是小公子要你假意被我抓住，然后诱导我与你合作，等到时候你们再来联手？”
针虽被挡落。
可谁说虞兮只发了一根银针？
油纸伞应声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银丝穿破伞骨，将它撕得四分五裂分散开来。
雨并不大。
却是很快侵湿萧十一郎的衣物，余光瞄见一旁油纸伞的残害，后颈生出凉意，庆幸对方没有立刻把他当做伞撕掉。
虞兮回头望向汴京城的方向，“她要做什么，诱我出城，紧紧是为了潜入长凤楼偷取秘籍？”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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