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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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为安定侯而来。”
凤薛人望着背光盘腿坐着，面容仍然青涩的少年，肯定地说出黄药师此行目的。
她们眼里的黄药师，在现代顶多是个刚上高中的孩子，行事作风太过稚嫩。满腔的热血抱负未经打磨，行事全凭喜好，难免会刚则易断，让他跟着一起，对他而言实在并非好事。
寇不疑深知时代的局限性，她们要做的事情在寻常人眼里已是离经叛道，祸乱纲常，被世上绝大部分人所不忍。
正因如此，当年寇不疑才会让凤薛人想法子把黄药师送走。
现在。
这破小孩又跑了出来。
为的是什么？
凤薛人一眼就能看出。
黄药师哪儿看不出凤薛人眼底的不赞同。
他轻蔑地笑了笑，昂起头，坚定道：“寇不疑不只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为认定的朋友，他黄药师自愿赴汤蹈火。
面对‘犟种’，凤薛人只感到头疼，长叹了一口气，“东海远离世俗纷扰，是个清净的地方。你既然败在我手下，应该遵守约定，十年不再出岛。”
说完，凤薛人意有所指，瞥了眼黄药师，“我原以为你是信守承诺的大人。”
黄药师面色赤红，拔声音道：“好你个凤薛人。当初你是不是故意激我？才定下十年不出岛的约定，你们把我当什么？！”
寇不疑一死。
加官进爵的人登上高台，而其余人成了牺牲品。
凤薛人没有第一时间去报仇，甚至来不及悲伤。
寇不疑的飞龙军人数众多，朝廷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她召集各个区首领，压着他们发誓绝不报仇，带着手底下的人即刻离去，隐姓埋名。
事关众人性命，她必须在最快的时间把所有人遣散离开，这样才能保住飞龙军的根。
只不过雁过留痕，风过留声，投身入朝廷的人手里握了一半飞龙军人员的信息。这群人眼里仅有利益，想用寇不疑的命，以及所谓的三万飞龙军换取荣华富贵。
那一次沾染了太多无辜之人的血，连不知内情的妻儿都被算作了‘逆贼’，甚至不惜杀良冒功，连着附近的山村里的寻常百姓也有被连累清算。
哪怕冷静如凤薛人，初闻这些惨案时都有忍不下的时候。
而黄药师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得知飞龙军惨案，立刻寻上凤薛人，指责她贪生畏死。如果凤薛人不出手，他就要杀入汴京，取了赵佶的项上人头，为寇不疑报仇。
看着黄药师青涩的面庞，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汴京里高手众多，又有神侯府压阵，黄药师即便是天才，也不过十三的年龄，如何能与京都的如云高手为敌？
为了替剩下的飞龙旧人安排藏匿，凤薛人几夜未眠，孤身坐在飞龙军总舵的首席上，那把被寇不疑打造出来的镰刀铁锤，在火光间熠熠生辉。
多好笑啊。
她撑着侧脸，看着黄药师青涩的面容许久。
自己当初救下他后就被黄药师缠上，这孩子尤其爱跟着凤薛人，跟她切磋功法，说过他最大的愿望是能有一日盖过凤薛人。
那时，凤薛人只觉得小孩有志气，她没有毁人白日梦的习惯，即使与黄药师交手，也会做到点到即止，给黄药师尝到点儿甜头，好继续挑战她。
这次是她第一次对黄药师拔出四时剑，剑身在冲天的火势里‘嗡嗡’作响，映得营帐血一样的红。
凤薛人对黄药师说她有一个要求，如果他能在她手上过三招，她不仅会放黄药师杀入汴京，她也会同行。但是如果黄药师输了，即刻离开回到东海，十年不再踏出。
结果当然也显而易见。
凤薛人的心已冷，她答应过与寇不疑在这陌生的时代携手闯出一片天地，这一点已经无法实现。但她答应过寇不疑，不让黄药师牵扯进她们的事里，以免惹火烧身，白白丢了年轻的性命，她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所以，凤薛人第一次对黄药师用了四时剑。
“当什么？”
提及当年的事，凤薛人喃喃道：“或许是当弟弟吧，我和不疑都把你当做弟弟。”
黄药师板起脸，看着出神的凤薛人，怒道：“我才不是！”
他是个男人。
不折不扣的男人，比起寇不疑总做着不可能成的蠢梦，比起凤薛人……黄药师认为他比他们要聪明，冷静，看得深远。
现在。
曾以为自己会是寇不疑的知己，是凤薛人的对手，凤薛人居然说他们把他视作弟弟，黄药师如何能忍？
“寇不疑轻信少谋，”黄药师压着怒气道，“而你比她更胜！”
“当初把我逼回东海，你又做了什么？你说不要为寇不疑报仇，她不会希望有人为她牺牲性命，你让飞龙军一半的人隐姓埋名。而你呢？江湖上的名声可大了去。”
黄药师按照约定回到东海，闭关修行。
幸好他也有耳目散布，不然也不会知道凤薛人做了那么大的事，他一步步逼近，来到凤薛人神情，恶狠狠地磨着牙，“你救了赵佶。”
凤薛人点头。
黄药师气红了脸，“他害了寇不疑，你居然救他。”
凤薛人将手搭在石桌，指尖轻敲着桌面，对此并未反驳。
黄药师道：“你是不是认定现在的我是在责怪你？”
凤薛人不语。
她注视着黄药师的眼睛，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寇不疑见黄药师第一眼就说过‘好俊的小混血，鼻高眼靓，凤啊，你看他的气质是不是有点儿像虞兮诶。’
“笨蛋！”
黄药师硬着声，眼睛却不服输的与凤薛人对视着，“你跟寇不疑都是笨蛋。我听说了，赵佶颁旨释放因飞龙将军牵连的人，飞龙已经伏诛，其余者都是受其蒙骗才犯下错事，如今天子仁善，特赦他们。”
说到‘仁善’二字，黄药师嘲讽勾了勾嘴角。
黄药师道：“你甚至愿意将柔雪，燕六，燕行带在身边，却把我独自抛在东海不管不顾，你说说……这算什么朋友。”
见凤薛人要说话，他立刻截断，“我可不听什么为我好，不想牵累我的话。”
凤薛人能怎么说，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若是可以，甚至连雪娘她们，她亦不想牵累。
凤薛人同寇不疑是多年的朋友，两人的情感，比起朋友更像是家人。凤薛人知道她是不愿意让飞龙军的人落得凄惨的下场，所以她想方设法，进入朝堂，让当年受到牵累被判刺字的人得到特赦，未他们寻个出路。
凤薛人唯一无法做到的是完成寇不疑的梦想。
她在汴京，在赵佶身旁时看着那个被万民跪拜的官家，由内升起的恶心，让她无法对这样的人跪下，更无法认同他，万民供养出这么个玩意儿。
凤薛人更看不起朝堂里的绝多数人，连诸葛神候也是。这群人是腐朽制度的拥趸，他们维护的人，趴在人民的身上敲骨吸髓，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话说得好听，实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他们真的无一点儿察觉吗？这个世道已经快要崩溃，这个王朝也即将要坍塌。
不。
他们怎么会无所察觉，不过是不愿意清醒。
他们是同谋，是这飘摇王朝的困难最后的推手。
凤薛人轻轻叹着摇头，道：“那时候你冲冠一怒要杀上汴京，我自然无法跟你详谈，而且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又会身在何处。所以，我不得不想办法先让你离开。”
冷漠地瞥着凤薛人。
黄药师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既然如此，那约定自然是不作数咯。”
凤薛人一愣，没想到这小子会如此滑头，笑道：“自然。”
黄药师松了口气，他这次出东海来寻凤薛人，是不打算再回去。
余光往内室里躺着的人身上看，四大名捕之一的无情，这人待凤薛人尤为不同；他看在眼里，心底不舒服地狠狠刮了眼凤薛人，这人怎么总是招惹来些讨厌的人？
先是公孙意，纵然她瞧着不太正常，但那起码是个女的。
而里面躺着的残废，腿不行，还长得太过单薄秀气，那般模样可不像有福气的人，最重要的一点……那是个男人。
别看黄药师年纪轻轻，但他懂得可多了。
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奇门遁甲诸多技艺信手拈来，对男女之事，或男人同男人的事也略知。
黄药师瞄见那莲花杯仅底部余了些茶水，不知怎地竟把茶水沏满后端起来，杯沿靠近唇瓣压了压，若有所思地在刚才的位置轻抿了一口。
凤薛人正想着事，忽道：“公孙情说公孙意给你们下了情毒，你有把握解开吗？”
黄药师眼底闪过惊讶，他不知公孙情是谁，但姓公孙的人多有大病是肯定的，估计是公孙意的姐妹兄弟一类。
他沉默了片刻，摇头后缓缓开口：“我曾在古籍里有看到过相关记载，听说这种毒极其特殊，是由某处不知名的幽谷里的情花所制。”
黄药师所读书之多，之杂，无人可及。
关于‘情毒’是因它只见书中有，却无所闻，黄药师就对它多留了几分心思。传说情花娇艳，入口甘甜，独独枝叶上生满小刺，果实丑陋不堪，臭气难闻。
凤薛人又问：“那情毒有何厉害的地方。”
黄药师也摇头，“书里只是略有记载出处，其余的事是一字未多。”
“……如此，我会尽快向公孙情要到解药，”凤薛人凝眉静思，偏头看向内室，“无情的体温很高，但面色却是苍白，他的心跳不齐，时急时缓，似有心疾的样子。我让谷里的侍从那了衣服，生些热水，你一会儿先去换洗，等医师来了为你们把脉。”
黄药师听凤薛人提到无情的名字，眉头一跳，之后听他安排里也有考虑到他，对无情也就没那么排斥。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黄药师也擅医术，所以不信任这谷底的医师，“等等，那公孙情别是另一个公孙意吧？”
“公孙情是公孙意的兄长，也是这绝情谷的谷主，”凤薛人把公孙情请她办的事一一说来。
黄药师越听脸色越差，“这对兄妹真是……无耻！”
凤薛人耸肩，“公孙情比起公孙意要难对付些。这人心思不正，我担心他给出的解药有差，所以才想着问问你。”
黄药师羞赧，他自认聪慧，读书破万卷，非常人所能及，难道要在情花一事上跌咯？
忽地，不知想到什么，黄药师眼睛一亮：“倒也不怕，这里屋不是还躺着一人吗？如果能寻到新鲜的情花，我或许可以辨别出解药的真伪。”
此话一出。
石屋里寂静无声，凤薛人抬手往黄药师的脑袋上结实地拍了一巴掌。
“少些这种危险的想法，”凤薛人哪儿不清楚黄药师要做什么，无非是拿无情当试验品。
黄药师睁圆了眼，瞪着凤薛人。
明明他说担心解药有假，他好心提出想法，凤薛人竟打他？还是为了里屋的残废，他正要回嘴，屋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姑爷。”
绿衫少女身后跟着小厮抬着一个担架，她生得娇俏，笑着时面颊两侧有好看的酒窝，缓步到门口几步的位置，“谷主说石屋寒冷，请无情公子，还有小公子一起入山庄里居住。”
石屋是给犯了错的奴仆居住反思的地方。
公孙意把无情和黄药师丢在哪儿，是想一个残废，一个少年，石屋仅有一条路可通行，两人定是跑不掉的。
“呵，”黄药师揶揄起凤薛人，“人家连姑爷都唤上了。”
凤薛人啐道：“那你怎么没有听人家叫你什么？小公子。”
黄药师跟在她们身边时年龄小，最忌讳别人看轻他的年纪，不出意外的瞬间黑了脸。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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