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活了全人类》油盐不进

24、张小花

　　小仙女在新家适应得非常好，在柳巧儿的精心照料下，没多久就胖成了一个圆球，走在地上都快看不见它的四只小短腿。
　　一群小孩放学以后哪都不去，拿着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要来投喂，连跟吴山一伙的张小花也没挡住诱惑。
　　“你来干什么？”何兴挡在最前面，他还记得当初柿子树下的争执。
　　张小花缩着头不敢出声，眼睛却是期期艾艾地看着柳巧儿腿上的小猫。
　　“好啦，你让她进来吧。”柳巧儿给她解了围，都是小孩子，哪有什么好计较的，当然吴山除外，“你可以摸摸它。”
　　小仙女在柳巧儿手上的时候脾气最好，只要经过她的允许，谁都可以上手。
　　“它吃红薯吗？”张小花掏出荷包里有些碎掉的红薯干，干瘦的脸上透露出一股鲜活的劲。
　　红薯干有些回潮，张小花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掉一块在地上。看到柳巧儿摇头她也不失落，“那它吃什么呢？”
　　“它跟着我们吃，不过最喜欢小鱼虾。”小仙女的伙食是家里除了柳巧儿以外第二好的，每天都有鸡蛋和碎肉，但这话却不能跟他们说。
　　别人饭都吃不饱，柳家的猫却能天天吃上蛋肉，传出去像什么话。
　　张小花听完又摸了摸小仙女的下巴，然后退出去把位置让给下一个人。等其他人都用完今日撸猫的份额，张小花已经不见了人影。
　　将小仙女放回窝里，柳巧儿拍拍身上的猫毛，细长的绒毛在阳光下飞舞，一部分又重新落回在她的身上。
　　一旁的地上放了各式的泥土，这是柳巧儿开出的条件，想撸猫可以，但必须帮她的忙。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泥巴，但小孩们还是依言照做。
　　聪明点的拿树叶或者其他东西把泥土包上，剩下的则是直接揣兜里带过来，反正衣服也不用他们洗。
　　送走这帮小孩，柳巧儿用簸箕将各色泥土运到了自己的专属基地，就在猪圈旁的一个角落，这样的泥土那边已经堆了不少。
　　大部分泥土的土质都是相同的，柳巧儿挑出之前没出现过的用水稀释，静置半天后观察沉淀情况。
　　这是最粗糙的辨别的土质的方法，当初为了更好地完成优良稻种的培育，除了本专业以外，她还选修了地质学，而地质学的实验课则被她戏称为玩泥巴。
　　为了不弄脏衣服，柳大娘还给她做了一个小围裙，旁边的水桶和稀释泥土的竹筒出自柳生之手。
　　就算是玩泥巴，柳巧儿也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
　　初步符合要求的泥土被他筛选出来标上记号注明产地，特殊的字符，只有她一个人能看懂。
　　不符合要求的泥土重新放回簸箕，柳生出门的时候会顺手带出去丢掉。
　　小麦已经进入了越冬期，生长进度几近于无，柳巧儿已经好久没有去看过，门口的小油菜却是一天比一天茁壮。
　　“刚谁来了？”柳生扛着锄头，另一只手上是几张桉树叶胡乱裹成的一团，他刚刚在门口看到的。
　　柳巧儿刚做完从何兴那抄来的家庭作业，压根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拆开桉树叶，里面是几条还没有小拇指大的鱼虾。
　　她可能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了。
　　张小花悄悄拿了家里的一个烂簸箕，脱了鞋在小河沟里捞了半天，顾不上湿掉的裤脚，拿着小鱼虾一路小跑，到了门口却不敢敲门，犹豫了半天，才把东西挂到了门把手上。
　　“死丫头跑哪野去了，今天的猪草割了吗？”张家的院门坏了大半年，用竹子编了两块栅栏，只有半人高，王带弟站在院子里看着空手回来的张小花，直接将手里的背篓扔出去，“割不满一背篓你今天别想回来。”
　　镰刀从背篓里摔出来发出哐当一声，张小花浑身一抖，默默走上前将背篓背到肩上，从背后看只能看到她的两只脚和一截小腿。
　　为了家里的那头小猪，王带弟用完了自己的积蓄。本来家里还有一大堆红薯叶，却因为堆太久发烂了，好好的猪吃了已经拉了两天的肚子，这才逼得没办法，让人出来割猪草。
　　因为捞鱼，张小花错过了今天的午饭，也没人出来找她，而现在本该要到吃晚饭的点。之前的红薯干已经吃完了，她按住咕咕作响的肚子，突然不知道该往哪走。
　　有人正扯着嗓子喊家里人回去吃饭，地里的红薯早就被刨得一干二净。不知不觉走到了捞鱼的地方，这片的猪草长得还挺茂盛。张小花回过神来，手脚麻利地开始干活，希望能赶得上今天的晚饭。
　　湿掉的裤脚开始变冰，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装满猪草的背篓变得十分沉重，压得她直不起腰。
　　“你这丫头怎么天都黑了还在外面，快回家去。”天有些黑，来人说完这话才注意到她身后的背篓，叹了一口气，帮她将东西送到院门。
　　没有特殊情况，王带弟是绝对不允许家里人点煤油灯的，除了她自己以外。她这辈子替张家生养了四个儿子，最自豪的便是始终把握着整个张家的管家大权，儿子媳妇没一个敢忤逆她的，孙子孙女们更是见到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小花进了院门，里面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已经趁着天光吃完饭收拾好回屋歇着了。她把背篓落在屋檐下，哐的一声，引起屋里王带弟的一阵叫骂。
　　厨房门上落了锁，她摸黑站在墙边灌了一肚子凉水，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压下了腹中的饥饿感。
　　张家没有分家，堂屋的左手边分别是老二和老三两家人，右手边面积更大的两间屋子则给了老大和最受宠的四儿子。
　　张小花进了左边最角落的那间屋子，她的床是用废弃的桌板拼出来的，隔着一道布帘，张三夫妇带着小儿子睡在里面。
　　“吃吧。”张小花伸手，掌心落进半个带着体温的窝头，她妈又掀开帘子进去了。
　　这一夜，总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小鱼虾它吃了吗？它喜欢吃吗？”觉得自己也为小仙女出了一番力，张小花摸猫的动作逐渐变得大胆起来。
　　“它可喜欢了，吃得一点都不剩。”柳巧儿将整只猫都放进她的怀里，小仙女没有丝毫不耐烦，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发出了细碎的呼噜声，“你看，它也喜欢你。”
　　这话让张小花兴奋得脸都红了，“它喜欢吃的话，那我空了继续去小河沟里捞。”
　　“不用了，水里好冷的，你可以等缓和了再给它捞。”柳巧儿看看她身上单薄的衣裳，还有露在外面仿佛一折就会断的小手腕。
　　“没关系，我不怕冷。”还好不是让她以后不要来了，张小花使劲摇摇头，原本佝偻的背略微直起来。
　　她现在学聪明了，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把背篓带上，只要背着猪草回去，就能吃到晚饭，虽然还是逃不了一顿骂，但是她根本不在乎。
　　何兴他们都上学去了，张小花反而成了跟小仙女最熟的那个人。
　　“阿嚏！”怀里小仙女躺的地方暖呼呼的，张小花打了一个喷嚏，鼻涕也跟着流了出来。
　　“等一下。”见她抬起手就准备用袖子擦，柳巧儿皱了皱眉，翻出自己的手帕，“你用这个擦吧，爸爸说用袖子擦鼻涕会烂鼻子的。”
　　面对张小花这个小姑娘，柳巧儿心里不自觉把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上，但说话还是继续装出小孩的语气。
　　“谢谢。”张小花接过干净的手帕，上面还带着肥皂的香气，“我洗干净了还你。”
　　“你拿去用吧。”一张手帕而已，就算她还回来，柳巧儿也肯定不会再用的。
　　这样的日子真快活啊！张小花不敢再坐下去，不然她的屁股就要长在板凳上取不下来了。
　　换了新鲜的猪草后，王带弟的小猪终于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连带她看张小花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去把衣裳洗了。”说着她拿出两块地瓜干，冬天的衣服不换则已，一换就是一堆。媳妇们手上都有事，只有这个孙女最好使唤，不管做什么，给点吃的就行了。
　　张小花欢欢喜喜地接了，比起洗衣服累点，她更不愿意忍受饿肚子的滋味。
　　厚外套沾水以后变得好像有千斤重，张小花咬牙一点一点地将外套拧干，水溅到她身上，衣服也跟着湿了大半。
　　“你把袖子抓住，另一头给我。”孙彩霞背着拆下来的被套，看她差点被衣服带进水里，急忙一把把人拉住。
　　“谢谢孙二嬢。”张小花抓紧袖子，让她方便用劲将衣服里的水拧出去。等把衣服背回去晾好，她又跑了回来。
　　孙彩霞没准备让她帮忙，张小花倔着不走，非要等她洗完被套，帮着拧干水。
　　“好了，你快回去把湿衣服换下来。”看她红着一张脸，孙彩霞摸了摸她的背心，果然里面也湿了。
　　“嗯。”张小花点头，但她其实没有别的衣服可换，只能借着烧火的功夫把它烤干。
　　一直到晚上，她脸上的红都没有褪去，身上也忽冷忽热的。
　　睡一觉就好了，以前都是这样的。这样想着，张小花闭上了眼睛。
　　“哎，真是造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