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阿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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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玻璃体建筑内来来往往都是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混在其中其实很突兀，瞿之彧没有在意那些眼光，径直去往前台按下申请了住宿。
曙光针对未成年人有完整的酒店留宿条例，在没有监护人陪同的情况下，靳敛没有权限在外留宿，所以他走上前道，“别白费力气了，没有我爸和我妈的许可，不会允许我住宿的。”
那台机器却“嘀”了一声，显示屏弹出了房间号码。
瞿之彧转身对他道，“你不想回家的话，就在住一晚，明天上学请不要迟到。”
靳敛看着那张递过的房卡，目瞪口呆，“你怎么做到的？”
瞿之彧道，“未成年人条例虽然不允许你这种情况在外留宿，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离家出走无法保证安全，可以往在有保证安全条件的酒店，这座大楼的旅馆恰好有这个许可，但与此同时你的行踪也会报备给你的监护人。”
靳敛当然没有他那么熟悉律法，哭笑不得道，“那靳思存还是知道我的行踪呗，有什么意义呢？”
不论他回不回家，这些条条框框都像是枷锁，身为未成年人，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
“这是制度规定。”瞿之彧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出现颓丧的表情，轻轻皱了皱眉毛。
好在靳敛没有丧气太久，他接过房卡，“那你呢？回家吗？”
“回家。”瞿之彧简短地回答他。
实际上瞿之彧的家庭构成在卡布尔从来都不是秘密，规章教条似乎伴随着这个人一步步长大，他不可能像靳敛一样夜不归宿，眼下的举动不过是出于天生的责任感和正义感。
靳敛不置可否，他将房卡连同手塞进衣兜，对他比了个再见的手势就往电梯处走去。
流淌的金属色灯光下，瞿之彧站了一会儿，确认他进了房间才走出酒店大门准备回家。
他其实有些看不懂这个离经叛道的少年，但出生以来的教育告诉他身为曙光城未来的审判庭官员有必要对身边的一切异像进行整改修正。
他从不吝啬于给予身边的同学一些帮住。
比如靳敛不愿意学习与之天赋百分百契合的医学，又比如靳敛身为高中生却疯狂地想脱离那个还算体面的家庭。
靳敛在教师办公室抓住他的第二天，他就找到了谭正明要来了这位同学的一切资料，包括他的成绩和父母。
瞿之彧站在路灯下，头顶的报时器准确播报了时间温度和城市情绪体感健康状况。
他忽然抬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酒店大楼，思考着靳敛应该已经睡下了才往家中走去。
被猜测睡着的人却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瞪着一双眼睛，摩挲着手里黑色的芯片。
指尖只要微微用力，那张脆弱的芯片就会碎裂成两半，然后进入他的归宿——墙边的垃圾桶。
同时也宣告了他身为生物医学天赋者的终结。
他不确定自己能在官员路线上走多远，办公室拉住瞿之彧百分之九十九出于临时起意，百分之一出于恶整优等生的好奇。
头顶亮度适中的柔和灯光照的芯片生出金属色的光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芯片收进了口袋。
迷迷糊糊中房间的定时睡眠记录发出一声提示，靳敛毫不迟疑地上前一巴掌拍灭了粉色的开关。
他不得不承认瞿之彧是个很会挑酒店的人，这里的设施堪称优越，就在他脱了校服准备钻进浴室时，放在床沿的通讯器嘀嘀嘀响了起来。
屏幕上蹦出的是闫翊那张傻冒的脸。
闫翊正穿梭在人群之中，曙光城的道路规划合理开阔，车辆有专门的行驶轨道，因此地面上全部都是为保证身体健康或者图方便的行人。
人们都向这个画着古怪妆容背着硕大贝斯的少年投去了几分疑惑的目光。
看年龄是个未成年，这个年代玩复古摇滚的年轻人很多，但这样风风火火大大咧咧走在路上的很少，在加上他古怪的妆容和像在被什么追逐的举动，有些人已经准备报备当地的监管局。
然而他们还没按下举报按钮，少年就已经消失不见。
“敛哥！你猜我看见谁了！”
闫翊抹一把脸上的油彩，那语气简直兴奋至极，“阿深！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孩子！”
靳敛裸着上身站在床前，十分不解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所以你就大晚上在街上狂奔？干什么？拍老掉牙的爱情电影？”
“不是啊！”闫翊有几分烦躁，“上次遇见她，她态度还算友好，也告诉我她的名字叫阿深，可是这次她见我就像见了鬼一样跑掉了！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你不就是最大的麻烦吗？”靳敛给了那张跑得气喘吁吁的面孔一个白眼，“哪有这样追女孩子的？”
闫翊炸了，“谁告诉你爸爸我在追她？”
靳敛哑然失笑，闫翊除了计算机和他挚爱的摇滚乐在生活敏感度方面几乎是个傻子，他看着闫翊不死心地在街道上乱窜，正想劝他早点回家睡觉，视频画面却忽然闪烁了一下。
蓝色的线条占据了半个屏幕，这是信号波动的现象，近十年来靳敛已经很少看到曙光城内的信号失效，他有些疑惑想问闫翊跑到哪里去了。
那头却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通讯画面仿佛扭转了角度。
“闫翊！闫翊！”靳敛抓住自己的通讯器，大声喊着闫翊的名字。
无人回答。
通讯器的画面是一片漆黑，右上角工作电源提示此次通话仍然在正常运作。
有人扣下了通讯器的画面，他没有再犹豫，拨通了紧急报警电话。
就在他快速说明了案件缘由请求定位闫翊时，通讯器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画面像是被调转一样，他看见了暗沉的天际和一栋巨大的欧式建筑。
一座教堂，繁复的格纹窗户上镶嵌着宝石与彩色玻璃，没有白鸽，没有绿茵。
有的只是几只黑色乌鸦和干枯的树枝。
这不是曙光城里的任何地方，他死死盯着屏幕，左下角探出了一张脸——一张属于闫翊的脸。
靳敛听着通讯器第二屏幕中警方快速定位的声音，自己却仿佛处在另一个安静的世界。
他与那张脸在诡异的沉默中对视。
那不是闫翊，五官相似，黑发散落在肩头，皮肤是健康的粉白，甚至可以称之为稚嫩，纯黑色的眼睛静默如深潭，和总是闪着狡黠光的闫翊相差甚远。
这是阿深。
靳敛几乎是本能的判断，耳边警局的定位已经生效，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设备中传来。
“已定位曙光城379号街道，复合型智能软件商场......”
“嗞——”
通讯屏幕被彻底中断，阿深那张脸也随之消失不见，靳敛几乎没有犹豫，他抓起自己的衣服推门往外跑去。
曙光城379号街道，那是一处最繁华的商圈，充斥着商业软件和智能设备的市场，穿着宽大黑色外套的少女蹲在路旁，看着陷入昏迷的少年。
她放下通讯器，取而代之的是袖子里滑落的一把尖刀。
刀刃在接触温度留存的皮肤时停在那里，两个人的周身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街道上有人踽踽独行，有人交谈甚欢，没有人注意一场即将发生在大街上的摩擦。
随着警笛长鸣，那柄尖刀被缓缓收入过长的卫衣袖子当中。
“发现目标，生命体征完好......”
“无缺氧状况，心率72，药物昏迷......”
机器警务员破开人群，电子脑袋三百六十度扫射着周围可疑人员，人潮终于有几个路人发现这边的异状，他们拿起通讯器有些热烈地讨论着晕倒在街头的少年。
安保与医疗完善的城市中，未成年人倒在街头实属罕见。
只需要短短几秒，这起称不上案件的案件就成为379街区的讨论热度，靳敛收到消息时，闫翊已经被送往中央医院。
他在医院长廊上奔跑，路过一间消毒水味浓重的办公室时，手臂忽然被人抓住。
靳思存穿着代表医生的白褂，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没有回家。”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个。”靳敛有些恼怒，“闫翊出事了。”
“他没有事。”靳思存没有放手，眉毛拧在一起，他像是催眠一样对靳敛道，“我可以带你去看他，他没有事。”
靳敛在中央医院三楼办公区沉默地与自己的父亲对视，身周是医生护士忙碌的脚步声和机器发出检测的嘀嘀声，他的大脑接受着这些来自外界的干扰音源。
手臂的触感却在一瞬间站了上风。
“你现在需要镇静。”靳思存变得不带一丝苛责，他从医疗口袋中缓缓拿出一管冰蓝色的液体，针尖的触感从皮肤传来。
没有人阻止他的动作，或者说这是一场家庭父子间的血脉较量，没有人愿意卷入。
靳敛能察觉到自己的额角已经爆出青筋，他想挣脱父亲，但是他使不出一点力气。
“靳教授。”
清润的声线闯入耳中，靳思存眼镜后黑色的瞳孔有轻微的凝滞，学生模样的人出现在医疗办公室门前，从他手中拉回了皮肤冰冷僵硬的靳敛。
“他跟我在一起。”瞿之彧并没有因为匆忙失掉一点风度，有些幼稚的校服在他身上显得沉稳而庄重，他冷静地告诉靳思存。
“我们刚才在中央大道的酒店，为了靳敛同学的未来发展方向进行了一场讨论。”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阿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