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优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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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敛站在一班门口，手臂搭在门沿上，毫不在意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
那些眼神里有鄙夷，有探究，也有漠不关心，警报声在瞿之彧拉着他走出屏障时才骤然停下，门口围了一些学生，却没有人像靳敛那样满不在乎地走进去。
靳敛正满面春风道，“我擅自来找你，你生气啦？”
瞿之彧出来得匆忙，拿着一只平板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嬉皮笑脸的风纪委员。
保卫处的警卫员与机器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画面。
“没什么事，是我忘记今天靳同学要来找我，他觉得我失约才不小心闯进屏障的。”
先开口的是瞿之彧，他条理清晰地向警卫员道，“下次不会了。”
保卫处的人认识他，瞿之彧的身份以及他将来要做什么在卡布尔从来不是秘密，他更没必要撒谎，警卫员也懒得给自己添工作量，他看了眼一边的靳敛，给出一个警告的眼神，带着机器人晃晃悠悠地走了。
靳敛早就习惯了，反正脸皮厚，他望着瞿之彧，对方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抓住平板的手指却似乎松了一松。
“没怎么撒过谎吧。”靳敛小声道，他抱着胳膊挑眉，“看来秩序在瞿审判长这里也不是很重要啊。”
“秩序可以被改变。”瞿之彧也轻声回答，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你们不用回教室吗？”
他不开口时就带着股压迫力，这时候开口，周围的学生仿佛如梦初醒，纷纷往自己的班级跑去。
靳敛站在原地没动，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一群人作鸟兽散，心道那句审判长真的没有喊错，但他正欲再嘲讽几句，瞿之彧手里的平板就掉进了他怀里。
他有些疑惑地将平板转了两圈，然后看向瞿之彧，“我还没说我找你什么事儿呢？”
瞿之彧冷飕飕地望着他，“这是官员班级的考核制度和必备书目归纳，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你要想来一班，就好好准备。”
靳敛觉得这人简直不可思议，那天他在楼梯上把瞿之彧的论调全盘否决，他现在却说，要他进官员班级？
“我就是想进，我的基因也不答应啊。”靳敛随意翻着平板，没有密码，书目与规章列得板板正正，没有一点遗漏，甚至事无巨细地标出了一些难以在意的点。
他翻着翻着，渐渐瞪大了眼，喃喃道，“瞿大帅哥，这玩意儿你花了多久啊？”
瞿之彧入校时就被判定为一班，他有优等班级的资料并不奇怪，可平板的内容却让靳敛目瞪口呆。
都是普通班级晋升的案例与分析，甚至对靳敛放飞自我之前的成绩都有所判定。
“你又是从哪里弄到我成绩的！？”靳敛彻底麻了。
“谭老师给的。”瞿之彧道，“并不花费时间，我要去上课了，你有什么问题，放学后再联系吧。”
他没有多看一眼原地僵硬的靳敛，转身走进屏障，就在那道身影消失在门旁时，急促的上课铃响起，拉回了靳敛的神志。
他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像个小丑一样站在一班的门口。
破天荒的，他主动去了图书馆。
北海公园的樱花早就开了，这里的樱花却还含着苞，不是那么好看。
靳敛对这条道很熟悉，浇花浇了一学期，却从没走进图书馆半步，他掏出学生ID，刷卡进去。
从前他其实很喜欢这里，二层右手边厚厚的生物学书架曾经是他呆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哪里有过去学者的著作，有各种有趣新奇的论文观点。
那时的他对着解剖“白鼠”的分析看得十分认真，甚至记满了不少笔记，然而现在回想起来胃里还是一阵难受。
他忘不掉那个“女孩”躺在实验台上看他的眼神，也忘不掉老师笑着说这不过是个“道具”。
靳敛果断绕开右边，他挑了几本瞿之彧书目上的书，在环形沙发上坐下，慢慢看了起来。
学生都在上课，这里没有人打扰他，难得的清净。
父母赋予他的天赋从来不止一种，既然一条走不通，那完全可以看看另外一条，他从不是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人。
靳敛掏出笔，看着那些有些晦涩的文字，一字一划地写着。
他其实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从前学习的内容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以内，准确来说，是他的天赋阈值以内，不论公式或原理，几乎一遍就可以记住。
那时的靳敛还相当佩服曙光城的系统判定，然而现在法条与政治科的书籍仿佛是从没见过的新世界，他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勉强看懂。
直到天色全然变成鸦黑，身周的人来来往往走了好几批，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你不饿吗？”
旁边似乎有人问他。
靳敛正低头看着一年前一起审判案例，他猛然抬头，撞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不知道瞿之彧在这里坐了多久，只看见他面前也是厚厚一摞材料。
“你来多久了？”靳敛揉揉眼睛，他有些难受，也确实有些饿。
瞿之彧没有回答，其实他很早就来了，这个位置能看到教学楼和那条樱花小路，他很喜欢，所以放学后常来，今天课程结束后，他一直在等靳敛联系他，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于是他一个人来了图书馆，那个他常呆的地方今天却已经坐了人。
那个他觉得有些轻浮的风纪委员趴在桌上，咖色的毛衣卷到手肘，正在奋笔疾书。
和白天完全是两个人，秀挺的鼻梁下嘴唇抿成一条线，圆眼睛也半眯着，神态认真地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瞿之彧站在那里，失神了两秒，然后他走过去，鬼使神差地在靳敛身边坐下。
谁知道靳敛完全没有发现他，依旧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他面前摆着的，是自己整理的书目。
最后他没有主动和靳敛说话，就这样各忙各的，直到闭馆的提示音响起。
靳敛闻声“啊”了一声，他手中的笔顿住，眼神有一点茫然。
似乎反应过来瞿之彧正在看他，他挤出一个笑容，“谢谢瞿老师，受益匪浅。”
对于他乱七八糟信口就来的称呼，瞿之彧早免疫了，他指指墙上的钟，“该回去了。”
靳敛却摇摇头，“没事，多呆会儿。”
瞿之彧望着他，没有动作。
靳敛看出来他的疑惑，叹气补充道，“虽然八点闭馆，但是会有一小时清理时间，我有留校许可，到时候老杨会放我出去，你先回去吧。”
他弹了两下手中的笔，重新趴回桌面，只留给瞿之彧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你是不是不愿意回家。”瞿之彧直接了当的点破了他的那点小小心思。
靳敛蓦然一顿，没有回答，于公于这个问题其实都不合适，他和瞿之彧其实没有多少交情，他的家庭状况属于个人私隐，连谭正明都很少过问，更别说一个刚认识两天的同学。
他放下笔，沉默的看身边的瞿之彧。
瞿之彧却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他靠着沙发，双手自然交叠在膝上，这是一个很放松的姿势，也让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变得像是理所当然的关心。
靳敛尴尬一笑，还是回答道，“我爸妈都是工作狂，没空管我，回家也没意思，还不如在外面呆着。”
“那你睡在哪里？”瞿之彧依旧没打算走。
“城市安全系数这么高，睡在哪里都一样。”靳敛没再抬头，“大不了我去闫翊，我发小家住一晚上，总之不会流落街头的。”
“城市安全系数高不代表绝对的安全。”瞿之彧显然不吃这套，“如果你有打算住到你的朋友家，现在也该离开了。”
“知道了。”
靳敛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按下了桌上的整理键，现在的图书馆已经不剩下几个人，家务型机器人空闲的有很多，很快就有一只缓缓滑到他的身边，慢条斯理地收拾那些散乱的书籍。
他听出了那话里的意思，如果他现在不回去，那么瞿审判长就会跟一尊活佛一样坐在这里，直到他离开为止。
也许是骨子里天生的正义感作祟。
靳敛表示理解，他胡乱把书包往身上一背，挑眉道，“走吧。”
瞿之彧深深看了他一眼，默然点了头。
其实生活在曙光城并不需要担心早归晚归，这里24小时警务机器人巡逻，只要不碰那些游离在管制边缘的地带，就绝不会出什么事。
但瞿之彧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跟在靳敛身后半步，散步一样慢慢走着。
“喂，大帅哥，我回家你跟着做什么？”靳敛终于忍无可忍，他回头，瞿之彧正低头看自己的手臂上的信息投影，浅蓝色的光路代表着城市的脉络，像荧火一样跳在他深色的瞳孔里。
靳敛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不是你家的方向。”
果然，瞿之彧关掉投影，严肃且认真地看着他，“你朋友家住在哪里？”
他当然没准备去闫翊家，闫翊家庭氛围虽然很好，但他不习惯麻烦别人，更何况现在天黑了，贸然造访，闫翊的父母一定会联系靳思存报平安，到时候又是一通说教。
这会让他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持续烦躁。
灯光闪烁不定，身边汽车有条不紊地在各自的轨道里行进，靳敛站在道路旁，低着头，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半晌，他放弃了挣扎，转身往反方向走去，“行了，我回家。”
瞿之彧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如果我不问，你准备去哪儿？”
靳敛转过脸，有只游魂一样幽怨地看着他，其实他也没想好要去哪里，家里常年没有人，靳思存和樊可颐虽然严格，除了学习也不会过问他其他的事情，偶尔不在家他们也不担心，再者说，真的想找他，直接定位芯片比什么都快。
所以靳敛经常去街厅做一夜的模拟实验，然后在课堂上或者是草坪上补觉。
但现在那些复杂的人体实验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说白了，在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里，他无处可去。
瞿之彧忽然伸手拉住发呆的靳敛不容置疑地往前走，安静地穿过五彩霓虹和庞大的人流，电子音乐还在作响，靳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能察觉那只捉住他的手没有恶意。
温暖干燥，很容易让人产生依赖感。
这正是这座城市所需要的，一位足够沉稳的审判者。
瞿之彧没有再和他交谈，最后拉着他停在一栋高大没有楼标的灰色建筑前，奢华的中心区域，不远处就是中央医院闪烁的招牌。
靳敛愣在原地，他干笑道，“才认识两天，你就带我来酒店，这不太合适吧？”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优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