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仙男友》绿酒和歌

4、维护

　　秦玉鸾的项目组大概负责六家公司。有几家公司规模小，速战速决以后，接下来的整个十二月估计都要耗在大公司里。这家公司今年收购的子公司资产里有煤矿，秦玉鸾被外派出差，现场监盘。

　　煤矿的地点正好在隔壁市。出差比坐班要稍微轻松些，秦玉鸾打算抽空约夏芷岚出来喝咖啡顺便致歉。她买了最早时间的动车票，下车就有被审计单位的人等着接。到了现场以后盘点到一半，负责操控无人机的技术员不在，只得被迫结束。

　　秦玉鸾和夏芷岚通了电话，把时间约在当天下午。她住的酒店附近有家商场，夏芷岚迁就着她，地点让她就近确定。

　　秦玉鸾先到，出于礼貌没点什么。夏芷岚姗姗来迟，零下二十几度的天，她只穿着一件米色羊绒外套，脖子上的围巾是某家冬季新款。夏芷岚保养得很好，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小十岁。

　　夏芷岚维持着得体微笑，点好咖啡以后伸手按了按额角，率先问道：“秦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未婚先孕生下秦钰睿，本想等那男人回来接自己远走高飞，哪成想他出了意外。夏芷岚万念俱灰，连带着孩子也不想要了，当时就丢弃在火车站，有好心人捡到秦钰睿，送去了孤儿院。

　　夏芷岚和现在的老公结婚多年，也没再生过孩子。老公宠着她，听说之前的事以后也不介意，反而是帮着把秦钰睿找到了。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人继承，否则极有可能落在他那边的亲戚手里。夏芷岚动了这份心思，因此急着把儿子认回来，也算是弥补当时的亏欠。

　　上次十一假期，原本夏芷岚是和秦钰睿定好出门玩的，可谁知秦钰睿临时变卦，夏芷岚不懂其中情由，只知道秦玉鸾突然“身体不适”，他这个做弟弟的得在家陪着。但这事未免太凑巧，夏芷岚心情不爽，就和亲儿子吵了几句。眼下也不知道秦钰睿把多少吵架内容转述给了秦玉鸾。夏芷岚在心里叹口气，心说想要儿子回来还得过秦玉鸾这关，这叫什么事儿？

　　秦玉鸾敏锐地从夏芷岚的语气里捕捉到一丝不快，她笑笑说：“夏夫人抱歉。十一的时候我犯了急性肠胃炎，小睿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医院，才推了和您的旅游计划，您别见怪。”

　　夏芷岚温温柔柔地笑，说：“你是他姐姐，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我这个当妈的从生下他就再也没管过，现在突然蹦出来，倒是打扰你们姐弟亲情了。”

　　这话说得不算客气，秦玉鸾低头喝口咖啡，再抬头时仍旧笑意盈盈，“小睿是个好孩子，也孝顺。夏夫人不用担心太多。”

　　“我不担心什么。”夏芷岚挑眉，将声音放低，缓缓说道：“毕竟他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这层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

　　秦玉鸾无心争辩，只开口道：“您说的是。”

　　“这就好。”夏芷岚懒懒地向后靠，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光滑的杯子。她的手指白皙漂亮，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活的人。她顿了顿，继续说：“小睿什么时候放假？我打算寒假把他接到我这儿来。”

　　秦钰睿的大学寒假向来长，最多的时候放过两个半月。听夏芷岚的意思是要他整个假期都过来，秦玉鸾说道：“往年大概在一月十几号左右。”

　　“还得麻烦秦小姐告诉我儿子一声。”夏芷岚说：“他脾气倔，最不爱听我这个亲妈说的话。”

　　秦玉鸾并没答应，只说：“小睿一向都有自己的打算，假期或许找个实习也不一定。”

　　夏芷岚轻嗤一声，道：“我儿子用不着大冷天的跟人挤公交车赚那点儿钱。如果想要工作经验，我正好在这边给他安排合适的企业。”

　　“您说的是。”秦玉鸾语气委婉，“只是他一直都比较独立，他的想法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控制不了。当然，您的好意我会好好转达的。”

　　夏芷岚碰了个软钉子，内心更是不快。她性格一向直接，此刻认真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秦玉鸾，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高兴。这丫头长得这么好看，又千拦万阻不让儿子回家，难不成...

　　秦玉鸾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觉得很是疲惫。上午跟着跑煤场，下午还得好好应付阴阳怪气的贵族夫人，翻脸是翻不得，只能忍着。正当她思考如何迅速结束对话的时候，只听人突然问道：“秦小姐今年二十五了吧？”

　　“啊？”秦玉鸾一愣，没想到话题就扯到了自己身上，“对。”

　　夏芷岚继续问：“我看秦小姐相貌能力都不错，怎么身边没个男朋友呢？”

　　秦玉鸾答：“我还不急。”

　　她虽然不喜欢别人打听这种隐私话题，但也一向都躲不过去。刚工作那年问得最频繁，她每次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渐渐也没人问了，只当她心高气傲，谁也看不上。

　　秦玉鸾不找男朋友自然是有原因的。她小时候受过创伤，对亲密接触有应激反应，这些年除了家里人以外，谁的触碰她都忍不了。

　　想到这里，秦玉鸾的脑海里忽然出现祁霄的样子。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个人......的确有点特别。

　　夏芷岚暗道一声不妙，她悄悄观察着秦玉鸾若有所思的表情，试探道：“那小睿现在有女朋友吗？”

　　秦玉鸾摇头。

　　秦钰睿外热内冷，和她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对谁都温柔体贴，加上长相不错，一直不缺追求者。但秦钰睿压根没把心思放在那上面，秦玉鸾想，会不会让他跟夏芷岚生活也算个好事？免得他总要分神照顾自己。她要是一辈子都不能结婚，总不能耽误了秦钰睿。

　　夏芷岚沉默了几秒，怀疑地问道：“秦小姐，你该不会对我儿子...”

　　话没说完，但谁都能听出她什么意思。秦玉鸾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她皱起眉，反问道：“您怎么能这样想？”

　　疑心生暗鬼。人心里有什么揣测，就会下意识地想方设法证明什么。这动作被夏芷岚曲解为恼羞成怒，反而更加大方地教训了起来，“秦小姐不必在意，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秦小姐这么生气，该不会是有这个心思，恰好被我说中了？”

　　胡搅蛮缠加上蛮不讲理，秦玉鸾觉得没话可说，如此冒犯，也不必再对人保持基本尊敬。她正要拿起外套起身，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的动作制止回去，对夏芷岚说：“劳您费心，我正在追求秦小姐。”

　　秦玉鸾穿着的衬衫薄，感受到来自掌心的热度之时，头皮就开始发麻，在闻到熟悉的气味儿后才安定下来。夏芷岚没想到会突然蹦出一陌生人，诧异道：“哦？”

　　祁霄好整以暇地拉开秦玉鸾身边的椅子坐下，说：“既然夫人知道贵公子脾气倔有主意，就不用总麻烦玉鸾为您传话，更别希望她去说服贵公子做什么事。”

　　夏芷岚不悦道：“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祁霄淡淡地说道：“当然有关系。折腾她，我心疼。”

　　秦玉鸾在一旁沉默，听到最后一句，耳朵悄悄跟着红了。她没注意到祁霄在附近，但听他这些话，应该是坐了很久。秦玉鸾没想到祁霄会出来维护自己，也没想到当着陌生人的面，他把心疼说得如此自然。他们俩总共才见过两次面，微信上更是一句都没聊过。可怎么会这么熟悉呢？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认为本该如此。如果说人与人之间存在相互吸引力，那吸引着他们的力量未免太强了。

　　夏芷岚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冷哼一声，开口道：“你也说了正在追她。保不定她看不上你，偏偏就有别的想法呢？”

　　秦玉鸾本来就不是好惹的人，她对夏芷岚一再忍让也是看在秦钰睿的面子上，正要开口，祁霄在桌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冷冷地说道：“夫人慎言，没凭没据的事又何必说出来挑拨离间。您家世不俗，这话和您身份不匹配，听着倒像社区大妈说的。”

　　夏芷岚怒道：“你！”

　　“您消消气。”祁霄虽这么说，语气却依然冷淡，半点想让人消气的意思都没有，继续说：“就算有什么。贵公子和我相比，玉鸾也不会选他。”

　　夏芷岚怒极反笑，“你就这么有自信？”

　　祁霄摇摇头，认真道：“她毕竟不瞎。”

　　秦玉鸾这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霄的确是有资格这么说，这可是扔在一堆男明星里都丝毫不逊色的人。这下先走的变成了夏芷岚，剩下的俩人保持着沉默，半晌，秦玉鸾想了想，开口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祁霄：“......”他失笑出声，说：“小白眼狼。”

　　秦玉鸾偏过头看他，用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又问：“祁霄老师，我们以前认识吗？”

　　秦钰睿叫人祁霄老师，她就也顺便跟着叫了。祁霄反问道：“你觉得呢？”

　　秦玉鸾说：“如果不认识，那我可能梦到过你。”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话任谁听见都是搭讪，还是最低级最扯淡的那种。

　　哪成想祁霄说：“嗯。我也梦到过你。”

　　秦玉鸾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真的啊？”

　　何止是梦见。她刚走的那时候，简直是日夜都见，闭眼睁眼，目光所及之处都有她。诗里说：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思念果真是最摧心肝、能断肠的东西。要不是想为她平反，想正大光明为她脱罪，他恐怕早就血洗凌霄殿报当日之仇了。

　　只是这些心思，眼下她不必知道。

　　祁霄转过头看着秦玉鸾，说：“嗯。”

　　他的目光有些灼人。秦玉鸾咳了一声，小声说：“那我们还挺有缘哈。”

　　祁霄点头，又正色道：“我没开玩笑。”

　　“嗯？”

　　祁霄重复一遍：“我在追你，没开玩笑。”

　　秦玉鸾整个人傻傻的，说：“哦。那就追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