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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赛特&欧西里斯】酒与蜜与无花果 ...

  •   if线,假定赛特最终成为统治埃及的恶神,欧西里斯是众神为求和平献给他的“奴隶”。

      月亮,在赤红灾殃蔓延上这片土地后,变得愈发遥不可及。
      赛特倚在他的王座上,稍稍握紧左手,感受到权杖表面雕纹的起伏。神殿的夜晚没有月光,没有烛火,什么温暖的光源也没有,天际零散的星屑怯怯地颤出几缕微不可见的淡辉,在殿内跪像托举的诡异青焰中被扭曲绞碎。就像人类的性命,在赛特看来寻常木柴与灯油实在过于易耗,唯有被他亲手屠戮的神明们的巴鸟,拔下的羽毛才是最能长久燃烧的。赛特性格无常,却喜欢长久不变的东西,寿命漫长的神魂燃烧出的灯火,亘久不变的神骨所制的雕像,恒久温热的神血酿就的美酒,以及,最能抚慰他伤痕累累内心的,名为欧西里斯的永远年轻美丽、永生不死的神明。
      而今这神明如笼中白鸟般被他用一根锁链束缚着脚踝,链条的另一端与钥匙一起系在他的腰带上——在欧西里斯面前,赛特从来不隐瞒钥匙的藏处,众生是烈火上摇摇欲坠的天平,他将欧西里斯放在天平的一端,另一端是所有神祇与生灵的性命,他知道欧西里斯无法逃走,就像猎人熟识自己手掌下脉搏跳动的猎物。何况这钥匙不仅仅能开启欧西里斯的脚链,还能用来解开他自己的腰带,他总喜欢让欧西里斯亲手拿着钥匙来解开它,那就像是欧西里斯主动渴望他做些什么,而不是他强迫了他。
      欧西里斯被他抱在膝上,赛特能感到怀中这毫无心跳的身体腰上肋骨的起伏,他不禁稍稍用力搂了一下,感到欧西里斯端着盘子的手有些不稳,盘内的无花果杂乱地滚动了几圈,杯盏内鲜红的葡萄酒映着神庙内惨淡诡谲的灯光,它们像一层纱轻飘飘地蒙在欧西里斯被赛特描画得妆容严丽却毫无血色的面庞上,衬得他不像是带来生命与丰饶的神明,倒像是邪神的人偶,死亡的眷侣。赛特伸出手,仔细拨去他额前几丝乱发,他翡翠色的眼眸便游鱼般游离着,在阴恻恻的神殿里如摇晃的葡萄酒般流光溢彩着,但赛特看不透其中心思。
      他受伤于这种看不透,也报复般地不屑于去看透,尽管他并不清楚自己该向谁复仇——若是向欧西里斯,他是舍不得的。他一次次声称憎恨欧西里斯,实际上只要欧西里斯哭出哪怕一滴眼泪他就心软了,可是欧西里斯在他身边从未流过眼泪,那唯有被他强占时才会露出些许疼痛神色的沉静之人就仿佛连丝毫的悲伤都没有,像幽暗圣堂里的一尊雕像,总是从容而沉默。
      赛特觉得他是憎恨这种从容与沉默的,它们无声拷问他的罪孽。
      “在想除我以外的事情?”为了将厌躁的情绪抛到一旁而强硬扳过欧西里斯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赛特一手搭着王座的椅背随性地问道。就像早已习惯他这样无常的举动,欧西里斯垂了垂眼眸,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但最终,几乎微不可见地观察了一会他的脸色,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无济于事。”张开苍白嘴唇简短地答道,赛特听到欧西里斯被绷带缠住的喉咙深处传来的沙哑。他将欧西里斯推入死亡的时候斩断了对方的声带,尽管被伊西斯的魔法修复,欧西里斯开口说话时仍旧会感到刺痛。被他强行占有的时候,欧西里斯偶尔会发出被弄疼的□□,但□□只会加剧身体的痛楚,他深知这一点,所以总是病态地折磨着欧西里斯让他发出更多的声音,迷恋却又随着摇晃一抽一抽地心痛。
      就像他病态地迷恋着拷问欧西里斯,迷恋着让受诅的人鱼忍着剧痛歌唱,迷恋着自己心头落血。
      赛特挑了挑眉,紧追不放。“我不喜欢撒谎。”他说道,无形地提醒着欧西里斯这是唯一一次修正错误的机会,但有着一头乌檀黑长发的神祇只是沉默不答,翡翠色的眼睛一直望进神殿长廊尽头昏沉的黑夜。
      像仔细呵护在掌心的萤火虫拖着残翅摇摇欲坠晃进夜幕,这使赛特不甘而有些恼怒。
      “你是在想伊西斯吗?”他质问道,右眼的血色几乎要挣裂半边脸颊,很痛,他想。他并不陌生这样的疼痛,在战场上他总是拖拽着战俘的头发厉声拷问他们来缓解暴烈的剧痛,但他的左手在暗处握拳又松开数次,终是不忍心揪着欧西里斯的黑发逼迫他们彼此对视。欧西里斯是他的弓矢射不中的鸢鸟,鸢鸟不会成为俘虏。
      “你是在想伊西斯,还是巴奈布杰戴特?那头懦弱又虚伪的绵羊?”他逼问,不甘罢休。“你在想你瞎掉的小麻雀荷鲁斯吗?还是说你在想普塔赫呢?索卡尔那家伙会说很多漂亮话,他也一定把你哄得很开心吧——”
      质问这些的时候,他不由得捏着欧西里斯的两肩,发力到自己的虎口都隐隐作痛。但欧西里斯只是因疼痛而皱着眉头,望着他,许久许久,而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想阿努比斯了。”他的嘴唇说。
      我想阿努比斯了,我的孩子,你的孩子。没有了我的庇护,孤身面对众神的你的血肉将何去何从呢?——而他的眼睛无声地说。
      欧西里斯没有哭,但赛特却感到一股清冷的寒泉流淌过他升腾着暴怒的心,使他一瞬间沉默了。欧西里斯今夜只披着单薄的寝衣,赛特不允许欧西里斯在他面前穿着其他的衣服,不允许欧西里斯觅求除了他身体之外其他的温暖;他低下头,看到欧西里斯敞开的衣摆里从下腹一直亘到胸前的疤痕,阿努比斯撕开他黑狼般的父亲从体内诞出,就如赛特撕开他牝牛般的母亲从体内诞出;阿努比斯披散着欧西里斯的忧郁般深沉的黑发,就如赛特披散着努特的哀怨般炽烈的红发。
      无论如何,阿努比斯都是他留下的过错,他终是愧对于自己的孩子的。赛特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阵痛。他很愧疚,但是欧西里斯就像是要缓释他内心的阴影般,默默端起葡萄酒递到他唇边。他斜睨过眼眸,注意到欧西里斯自己那杯几乎动都没有动过。
      “你不喜欢吗?”他问道。“葡萄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欧西里斯垂眸。“加了蜂蜜,很苦。”他说,又像是想到什么,简短地补充道。“不要赶走养蜂人。”
      “……你啊。”沉默了半晌,赛特叹息道,伸手揉着欧西里斯肩膀上被他摁出的淤青。欧西里斯静静地望着他,低下头去为他剥无花果,他却猛地饮下自己杯中未加掺兑的苦酒,吻着欧西里斯的嘴唇喂了下去。红葡萄酒从欧西里斯的唇角流了下来,沿着他脖颈的起伏延伸滑落开来,那至醇的美酒灼热得能引燃神的喉咙,赛特却觉得欧西里斯不经意的流盼是更甚于酒的神血,烫痛着他喉咙之下悸动的心。
      对任何神都很温柔,对任何生灵都很温柔,带来了爱的神祇为何却离散了兄弟姐妹,赛特已经不愿去多想了,至少昨夜、今夜与此后的每一个一成不变的无月之夜,欧西里斯都是他藏在酒窖最深处的美酒,他吞入腹中不愿交给蜂巢的花蜜,他长出畸异外表只为将其守护的无花果的花蕊。

  •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古埃及人认为蜂蜜对于居住在杜阿特的欧西里斯来说是苦的。
    “带来了爱的神祇,却离散了兄弟姐妹”古埃及铭文原文。Lord of Love爱之主宰是欧西里斯的一个称谓。
    我很喜欢同时具备爱与死两种权能的神祇,欧西里斯是其中之一,另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纳西族东巴文化中的殉情女神尤主阿祖,她手下七个风之女之一的达勒阿莎命,据说是脍炙人口的阿诗玛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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