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造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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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朱祐樘便恢复了忙碌的朝政和学习，自万贵妃死后，成化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多的政务移交给了太子处理。看着朱祐樘每日马不停蹄的议政，舒云虽担心，但也不能劝阻，只好在每日膳食上功夫，希望他能吃的好些。
太子的慈庆宫并没有专门的御膳房，都是光禄寺统一供应，那些饭菜看起来光鲜，其实都是前一天做好了放在炉子上温着，等宫里传膳的时候，一起递上去。倒不是他们图省事，只是太子每餐用膳少说要五六十道菜，还要专人检查了才能送上去，要是现做，哪来的急。
再加上原来朱祐樘虽身为太子身边也不缺照顾的人，可敢作主在膳食上打主意的却没有。舒云曾专门找朱祐樘商量过专门叫几个厨子来慈庆宫。朱祐樘正忙得天昏地暗，对这些小事毫不在意，全权由舒云作主了。
舒云便进宫找了趟王皇后，王皇后膝下无子，对朱祐樘这个太子倒是颇为照应。一听是这件事情，立马从光禄寺调了几个厨子，专门负责太子的伙食。舒云又和几个太医商量，膳食减到5菜一汤，只是天天换着花样吃。除了当季的蔬菜瓜果，每日还专门做一些药膳，益气补血，所以祐樘虽累，但精神还好，没见消瘦。
这一日，两人用完晚膳，舒云见朱祐樘眉头紧锁，询问道：“怎么，今日朝政处理的不顺？还是陛下病情又反复了？”
“父皇的病情倒是好些了，只是最近为了皇贵妃的事情和皇祖母僵持着。”
“皇贵妃？不是已经定下来安葬天寿山了吗？”舒云不解，前几天成化皇帝才刚下旨意，打破妃子安葬金山的惯例，随葬天寿山。
朱祐樘苦笑：“父皇要给皇贵妃加六字谥号，皇祖母哪肯，随葬天寿山已经她老人家最大的让步了。”
舒云想了想便明白了。古代人最重礼法，什么人加什么谥号都是有规定的，就是朱元璋宠爱的成穆贵妃孙氏，死后也不过是两字的谥号。如今成化皇帝为了万贵妃屡屡打破常礼，想来太后亦是忍无可忍。
对于来自现代的舒云来说，这些死后的封号毫无意义，她亦知朱祐樘对万贵妃深恶痛绝，但皇帝和太后这么僵持着，太子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她斟着说道：“我不是太懂这些礼仪规矩，只是觉得如今最重要的是陛下的身子骨，谥号这些嘛……”
朱祐樘看舒云吞吞吐吐，宽慰说：“现在就你我二人，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其实就是安慰活人的，人都死了，还用得着什么谥号。”她快速而小声地说完，低着头看面前的茶杯，心想不知道朱祐樘听了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生气。
没想到朱祐樘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没有错，这些不过是慰籍父皇之心而已，最重要的是父皇能早日康复，其他都是细枝末节，的确没有拦着的必要。只是皇祖母那边也要给她老人家找个台阶下……明天，我再找礼部的人商量下。”
他心中拿定主意，便放了心，“只是在外说话还是小心。”
舒云拿过装着梅子的食盒，“你放心，我在外面都是小心，还得给你说一声，明日我想去宫里拜访一下杜昭仪。”说着，便往嘴里放了一个梅子。
舒云爱吃酸酸甜甜的零食，平日手边便放着各种梅子，自从慈庆宫有了专属的小厨房，几个厨子更是努力巴结，什么红果，山楂，梅子便着法的做出来讨舒云开心。
“杜昭仪？就是和丽妃娘娘住一个宫的那位？去倒是无妨，只是那位丽妃有些要强，最好先去正殿坐坐，再去见杜昭仪。”他拍了拍手，李广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明日你陪太子妃去一趟钟粹宫，记得把上次父皇赏赐的贡茶和几匹松江府所造大红细布都带上。”
“要送给杜珠吗？会不会礼太重了？”舒云记得松江府所造大红细布，用工繁浩，名虽为布，实际却用细绒织成，朱祐樘自己都很少使用。
“不，这是帮你准备送给丽妃的。”
“丽妃？”舒云皱眉，她对那位尖酸的丽妃娘娘可没有什么好感，“我和丽妃并无什么交情，需要送这么重的礼吗？”
朱祐樘却没有回答，只是吩咐李广退下，“你要是想送杜昭仪什么，不妨准备些银两，对她比较实用。”又看看舒云手里的食盒，“这么晚了，还吃啊。”
舒云脸一红，吐了吐舌头，但还是抱着食盒不放，“我回房吃就是了，不打扰你看奏章。”说完便小跑回屋了。
看着舒云如此孩子气的行为，朱祐樘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拿了一份奏章，开始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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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在紫禁城南端，紧挨着御花园。舒云一早便从景运门进，穿过东二长安街，来到钟粹宫。
东西六宫宫殿格局全都相同，都是二重院落，各有东西配殿。丽妃住主殿，杜珠则住在东配殿。舒云按照朱祐樘的嘱咐，先去主殿拜见丽妃。
只见丽妃身穿绿地牡丹花绸儒裙，头戴金丝髟狄髻，上插金凤簪，端端正正坐在正殿楠木雕山水人物宝座上。舒云顾及她辈分比自己高，又位居妃位，便行了个礼。
丽妃虽口称不敢，但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想到下面人的身份，心里一阵惬意，又吩咐宫女给舒云设座。
两人一阵虚情假意的客套，舒云便让李广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那贡茶与红细布皆是成化皇帝专门赐予太子，平时也只有皇帝，皇后，太后，皇贵妃，才能享用，如此厚礼自然使得丽妃眉开眼笑。
舒云这才说明来意，丽妃不胜感慨地说道：“太子妃来的不巧，这几天杜昭仪身子骨不好，一直卧病在床。”
“杜昭仪病了？”
“是啊，前几天偶感风寒，就卧病在床了，这几日病情反反复复，太医过来看了，吃了几服药，也没见好转。”说着丽妃还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我看太子妃还是不要过去了，万一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舒云秀眉微皱，虽然上次见到杜珠就发现她脸色不好，但没想到一个月没见，竟然卧病在床了。
“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既然来了，总不好就这么走了，再说我年纪轻，想来也无碍。”
见舒云坚持，丽妃倒也没阻拦，让女官领着舒云往东配殿去了。
一进屋内，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几个宫女正服侍杜珠喝药。见舒云进来了，连忙行礼，杜珠也挣扎着要起身。舒云一把把她按下，说道：“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好好躺着，起来干什么。”又伸手接过宫女手上的药碗，一口口喂杜珠喝。
杜珠脸色苍白，见舒云亲手喂她吃药，不自觉红了眼眶，也不说话，只是喝着。待一碗药喝完，又捂着帕子咳嗽起来。舒云拍着她的背，轻声问道：“太医来看过了吗？怎么说的？”
“看是看过了，说是风寒并不碍的。”说着又开始咳嗽。
风寒？舒云看着杜珠那苍白消瘦的脸上因为咳嗽而泛起的潮红，“若只是风寒怎么会缠绵这么久？”
杜珠却撇过头去并不回答。舒云干脆让屋里的下人都退出去，拉着杜珠的手说道：“之前在仁寿宫见你的时候虽是消瘦了些，但气色还好，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杜珠却只是掉眼泪，也不哭出声。想到去年二人同住西苑，杜珠何等风娇水媚，如今竟憔悴至此，舒云心理难受，手指了指正殿的方向，“莫不是那一位……”
“都是我太糊涂。”杜珠终于止住了眼泪，“那个时候，马姐姐殿试出错，我心里还笑她见不得大场面。现在想来，我们中间就她看的最通透。”说着又要掉眼泪。
舒云连忙帮她擦了，“你先别急，慢慢说，好歹还有我呢不是。”
杜珠这才慢慢道出她心里的苦闷。原来自从被选为昭仪，开始一两个月皇帝还对她兴趣盎然，经常传她侍寝，偶尔也来杜珠宫里小坐。杜珠刚来也不知深浅，没有劝皇帝去正殿看看，便得罪了丽妃。自万贵妃死后，成化皇帝悲痛欲绝，身体每况愈下，也不再踏足后宫。杜珠自然失宠，宫里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纷纷转向丽妃一边，吃穿用度经常缺斤短两。时不时还被人嘲笑两句。家里人只觉得她攀了高枝，心里念念不忘能搭个顺风车，最好也能混个小官当当。杜珠心里苦闷，身边又没有人倾诉，这才病倒了。
“这皇宫内院，我处处小心谨慎，也不免得罪人，家里人只看见我穿金戴银，身居高位也看不见我的苦处……”
舒云听她说的辛酸，只得宽慰道：“你别想太多，先好好养病。我听太子说，陛下的身子最近好些了，想来还会再召见你，若是你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他瞧了岂不心疼？”
“陛下还能记得我？”杜珠苦笑，宫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除了万贵妃，成化皇帝对其他妃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过。
“会的，你放心。” 舒云扶杜珠躺下，帮她掖了掖被角，“我这里有四百两银票，……”见杜珠又要起来推辞，她一又按下她，“你要是不好意思收，就算是我借给你的总行了吧。丽妃娘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这一病，我估计她的气也就消了。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再去游西苑。”
杜珠点点头，又和舒云说了一会子话，大约是吃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没多久便睡着了。舒云内心百感交集，想来朱祐樘定是看透了丽妃的为人处世，才让舒云先去交好丽妃。要知县官不如现管，杜珠的事情最后还是要着落在丽妃手里。
舒云走出东配殿，嘱咐下人好好照顾杜珠，李广早已给服侍杜珠的宫女太监人人塞了些银子。众人见杜昭仪居然和太子妃交好，再加上舒云出手大方，也就不敢小瞧了杜珠。
丽妃见杜珠已然失宠，又加上从舒云身上找回了面子，也就懒得插手杜珠身边的事情。杜珠的日子自此才变得好过。
于此同时，成化皇帝终于排除众议，给万贵妃定谥号为恭肃端慎荣靖皇贵妃。
成化二十三年三月丙午，葬皇贵妃于天寿山，同月，敕礼部曰：皇太后抚育朕躬继承大统，复抚育皇太子进学成身，宜上徽号以示尊崇。四月，皇太后加徽号曰圣慈仁寿皇太后。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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