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你去撞》桃爷少冰

11、做快乐的小孩儿

　　三天小长假的最后一天，林果，尚佳，宋晗，约好下午两点在华联的肯德基门口见面。

　　记忆中，她们甚少有三人一起结伴出行的时候。读书的时候，尚佳跟自己都一根筋的只想着好好学习，觉得这样的玩乐都是浪费时间。有几次，宋晗也提议过大家一起出去玩儿，可她俩都不大情愿。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提了。可其实回过头来，林果觉得最可惜的不是没有好好读书，而是欠了小时候的自己太多痛快玩乐的时间。

　　林果锁好自己的小黄，正往商场里走，却瞧见拐角处的宋晗正从出租车上下来。她停下脚步，悠闲地站在原地，然后看着宋晗挥着手欢快地朝她跑过来，“嘿嘿，好巧啊！”

　　她俩在肯德基门口碰见尚佳。这下，肯德基的门都不用开了，仨人直奔顶楼溜冰场。

　　“诶，你俩滑过吗？”站在手扶梯上，宋晗问她俩。

　　“没，”尚佳摇头，林果没做声，心里想着到底该说滑过还是没有。

　　宋晗看上去信心满满，“不过，这跟直排轮应该没什么差别吧？那我滑的可溜了！”

　　小学的时候，林果经常跟表妹一起穿着直排轮在没被大妈们和她们的妖娆舞姿侵占的市中心广场滑着玩儿。所以，当自己在大学的时候，跟朋友们第一次去溜冰场的时候，也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肯定没有问题。然而，后续遗留给屁股蹲数天的疼痛告诉她，冰刀跟直排轮，是真的不一样。

　　不过现在，溜冰，包括后来接触的滑板，滑雪都成了林果很是喜欢，也算是擅长的运动及娱乐活动。她向来享受速度，觉得特减压。

　　华联这个溜冰馆，林果从没来过，主要原因是在她有机会来这儿玩儿之前它就倒闭了。场馆不大，人却不少。多是像他们这样的学生和带着孩子来玩儿的年轻父母。穿好冰鞋，系好鞋带，她们仨一字一顿地搀扶着进了场，站在入口的冰面上，不再动弹。

　　“怎么这么冷啊，”尚佳跟宋晗俩人搓着手，瑟瑟发抖。

　　“我不是让你俩多穿点儿了吗？”

　　“以为你就那么一说，谁知道真那么冷啊。”宋晗埋怨。

　　虽然已经三月过半，林果出门的时候多穿了两件，毕竟冰馆里可比外面温度低多了。十二月本就是烟阳最冷的深冬，虽然今天暖阳高照，可因为湿气，南方向来都是室内比室外还要冷。而宋晗为了臭美，只在高领羊毛衫外套了一件算不上厚的针织衫。

　　“喂，你们到底进不进啊！”

　　林果扭头，喊话的是一黑黑高高的男生，猴瘦猴瘦的，同行的也是三个人，被她们仨堵在门口，进不去。

　　“走吧。”林果站在尚佳和宋晗身后，轻声说道。

　　于是，便瞧见宋晗抬脚，一步一个脚印，吭哧吭哧，结结实实地将脚下的冰刀砸在冰面上，如此这般，向一旁慢慢移动着。

　　噗嗤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林果立马转身，盯着刚刚那个像猴子一般的男生。对方意识到了林果的目光，立即收敛了些，侧过脸去，捂着鼻子作势干咳几声。林果冷笑一声，转回身去，自在地迈开八字，给他们让了道，却在下一刻听到男生在身后发出的起哄声——幼稚。

　　华联这家是市里开的第一家溜冰场，溜冰在他们市自然也就算是种新兴运动，会滑的人不多。大家几乎都是像宋晗一样，一步一个坑的阶段。那几个也只是滑的顺畅而已，哪里来的资格嘲笑别人。

　　林果滑了回去，找还杵在离门口没几米远，依旧互相搀扶的宋晗和尚佳。

　　“你怎么滑那么好啊？”宋晗不解。

　　“我聪明啊！”很明显，两位最好的朋友并不相信这个理由，“那…我堂哥不是住上海，之前我去玩儿的时候就经常一起溜冰。”林果答到－跟客户交道打多了的好处就是，瞎话张嘴就来。

　　宋晗跟尚佳似乎对熟能生巧这个理由很信服。那她们怎么就不能相信自己天生丽质，天生擅长呢！于是，只配后天勤奋的林果充当起了她俩的教练。

　　“首先你俩就先摆V字，一般左脚控制方向，右脚用力，所以你们就试着蹬右脚就行。慢慢来，别蹬太狠了，会摔。”林果一边示范，一边给俩人讲解着。

　　“诶！你别拉我呀！你先放手，喂！喂”林果一个踉跄，赶紧抓住一旁的栏杆，才没被宋晗扯得屁股着地。宋晗虽依旧以龟速前进，重心却总爱向后，有丁点儿不稳就爱抓着林果袖子，这样下去，怕是俩人屁股蹲儿都得不保。

　　怕摔是学会所有需要保持平衡运动的最大障碍，哪个运动员不是摔得浑身乌青发紫。林果很大气地表示“你多摔摔，反正冬天穿的厚。”这一言论遭到的宋晗的一大白眼，“行，你自己练练吧，我去看看尚佳。”

　　林果巡视四周，发现尚佳一个人扶着冰场周边的栏杆，一步一步已经走了好远。找到目标人群，林果立即滑了过去，“可以啊，你这走挺远了。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

　　“还行，就是不太敢放手。”

　　林果建议尚佳可以稍稍脱离一些栏杆，试着空手向前滑，也别离太远，要是有摔倒的倾向也能及时扶住。尚佳慢慢试着松开栏杆，一步一步地向前迈开脚步，林果也慢慢跟着，滑过了大半个冰场。

　　“宋晗人呢？”一圈滑完，也没见宋晗人影，她俩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几乎是冰场的另一端，一个红色的身影被一个单薄的男生搀扶着，亦步亦趋，向前迈动着。

　　她俩瞬间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面面相觑，眼神传递着同样的信息，“这么快？”

　　“那男生谁啊？”

　　“不知道。长得帅吗？”

　　“不知道，没戴眼镜，看不清。”

　　她俩观摩了一会儿宋晗跟她的潜在发展对象，觉得没了意思，便决定继续溜冰。尚佳已经基本上可以自己行动了，林果觉得，自己可以滑个痛快了。

　　林果肆意地在冰面上滑下一道道干脆的裂痕，自在的在冰上打转。没多会儿，林果觉得背部都湿透了，她慢慢减缓速度，迎面碰上了宋晗。宋晗看上去比最开始时自在多了，看来一对一的辅导确实颇有成效。她喊住林果，男生也及时刹车，不做声地站在宋晗身后。

　　“这是韩子栋，也是我们学校的，跟我们一个年级，17班的。”宋晗欢快地说，可能是因为热的，脸蛋泛红。

　　男生挺高，可是过于清瘦，显得有些弱不禁风。林果朝男生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你溜冰在哪儿学的啊？看你滑的挺好。”韩子栋问。

　　“就..以前学过，嘿嘿。”林果答地敷衍。她觉得这位跟宋晗滑了一路的男生应该并不好奇她在哪儿学的滑冰，又是怎么学的。

　　“对了，尚佳呢？韩子栋的哥们也滑得挺好，可以让他们带带她呀。”

　　林果努了努嘴，心里想着就算自己不乐意，也不能就此断送尚佳成双成对的机会啊。于是她回，“行，我去问问啊。”

　　当她带着尚佳滑回去的时候，韩子栋的朋友已经到了，其中竟然有刚刚那个黑瘦黑瘦的猴子。六个人簇拥在一起，韩子栋介绍，“这是王博文，还有周远宁。我们仨一个班的。”

　　周远宁？？？

　　林果突地转头，想跟尚佳交换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却在看到尚佳茫然眼神之后意识到，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大二的夏天了。林果暑假回国约尚佳一起出去玩儿，在大街上碰到周围，俩人四目相对，周远宁突然面色欣喜地大叫，“林果！”就像被狂热粉丝碰到的当红偶像，来不及多做反应，林果立马跳上尚佳的自行车后座，抱着她的腰，尚佳奋力地狂蹬自行车踏板，好不容易才甩掉跟着自行车跑了一段路的周远宁和他的朋友。

　　尚佳说，当年他追你，全年级都知道啊。

　　全年级都知道？她知道尚佳一定是夸张了些，可周远宁什么时候追过自己？林果一点儿都不觉得高中时候的自己又单纯又迟钝，可她真的一点儿都没意识到那样的打扰是一个男生追女生的行为，她只觉得烦人。

　　不过什么追不追的也不用当真，反正也称不上喜欢，只能算是中二病的骚动。后来林果在大学时遇到一中校友，聊天时还提起因为性格张扬，在年级上小有名气的周远宁，说他追她朋友，后来在一起了。林果没好意思说她也被这样的男生追过，觉得丢人。

　　比被追到全年级都知道，更可怕的是，林果现在一点儿都不记得这家伙的脸了，该不是老年痴呆吧。她假装不经意地瞥了周远宁几眼，算了，我不可以，记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痴呆就痴呆吧。

　　“你俩谁滑得更好啊？带带我们呗？”宋晗笑的很甜，带着撒娇的语气。

　　那个叫王博文的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其实我们滑得也一般，也刚学没多久。”

　　看不出来，还挺谦虚。林果默许，看着尚佳，问，“要不你俩凑一凑？”

　　尚佳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没拒绝，就当是答应了。

　　一旁的周远宁不安分地调侃，“那咋的？我带你？”

　　林果抬头，冷笑一声，“您还是照顾好您自己吧。”便幽幽地滑走了。

　　悠闲地在冰场里继续晃荡了半个小时，大家都累了，也有些饿了，宋晗提议大家一起去吃炸串。闸桥炸串怕是烟阳的特产小吃，林果后来去哪儿都没再吃上过这口。炸过的食物上淋上香香甜甜的酱料，可好吃了。上次回国的时候也没吃上，现在宋晗只是提起，她就能感觉到唾液在口腔中分泌。

　　宋晗坐在韩子栋车后座上，他们几个各自骑着自己的自行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冲向城南的炸串店。店面很小，菜品却很丰富，各自选好串，交给了老板。

　　像是被凑成了高中生的联谊，或者triple date，六个人挤在一张旧旧的木质长桌旁，三对三的坐着，等着食物上桌。林果被尚佳跟宋晗夹在中间，倒是有点儿暖和，几个人开始热烈地聊天。

　　“你们17班应该认识于浩吧？”宋晗问着。

　　“男朋友吗？”周远宁拖长尾音，用那种摆明想要起哄的语调问。

　　“没有，就初中同学。”宋晗笑着解释，“我没有男朋友。”

　　林果低着头，歪嘴笑。吊儿郎当，她最讨厌这种油腻的装大人的口吻了。

　　“那个...林果呢？你也没有吗？”乖巧坐着的林果突然被cue到，心头一颤。

　　她抬头，张口就说，“我有。”

　　有十个...

　　她憋回了这句惯用对联的下联。

　　话一出口，尚佳跟宋晗都惊了，林果感受到她俩迅速扭头而引起的轻风，吹过脸庞的流动。

　　“什么时候？谁啊？几班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问题像连珠炮一般，激烈地砸向林果。

　　“那个... 你俩不认识，我初中同学。”

　　错了错了，又错了。林果咬着下嘴唇，缓缓扭头看向不可置信的尚佳。她这顺口一瓢，怎么就忘了尚佳跟自己初中同班这件事儿。林果赶紧往回圆，“你也不认识，咱隔壁,再隔壁班的。白敬亭，你认识吗？”

　　这是瞬间浮现在林果脑海里的第一个名字。好听又上口，不丢面儿！

　　“不认识。”尚佳老老实实地摇头，林果尴尴尬尬地假笑点头。

　　“靠！你干嘛！”林果捂着肚子，恶狠狠地向宋晗瞪过去。

　　宋晗被林果突如其来的骂咧咧吓地一震，怕是刚刚自己下手重了些，音量明显降低，带着点儿小心和谨慎，“谁让你连我们都不说的啊。”

　　肚子还带着被宋晗胳膊肘戳中的余痛，林果轻柔着小肚子，不想搭理她。

　　终于，炸串儿上了桌，韩子栋起身给大家拿了多了空盘子，大家开始挑选自己喜欢吃的串儿，男朋友这一话题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尚佳，递我张纸。”甜甜咸咸的酱汁包裹着炸的香脆香脆的鸡排，黏糊糊的，虽然好吃，但每次都得占得满手都是。

　　纸巾包被丢在林果盘子前，像是在跟谁撒气似的。她一愣，尚佳这又是怎么了？

　　“咱们什么时候填文理分科表你们知道吗？”王博文提起，话题也就自然的转到文理分科。

　　“下学期一开课就会发吧。听之前学长学姐说的。” 没怎么搭过话的尚佳突然开口了。

　　“你们决定了吗？学文还是学理。”

　　“还没呢。”宋晗看了看她俩，代替做了回答，“你们呢？定了吗？”

　　“我当然是，学理了！我爸说了，真正有出息的人都是学理的。”周远宁摇头晃脑地吃着串，口齿不清楚的说。林果被他逗笑了。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不同见解吗？”

　　“没别的意思。学理只不过帮助你，在选择大学专业时，多些选择罢了。人脑子好使的人，学文学理一样优秀。像你这样的吧，学文学理都白学。”林果语气轻松，说的调侃。

　　不过这周远宁脾气也倒是好，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接着继续啃起自己的火腿肠，然后突然满嘴含糊地说，“诶！那个林果，你男朋友几班的啊？回头一起来打篮球啊。”

　　林果笑地端庄，“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他实验的。”说完，洋洋得意地甩甩马尾。做了几年活动策划，其他不说，扯谎技术还是一流的。

　　“哟，尖子生啊。”

　　一中虽然也是市里的不错的学校，但实验才是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林果白了一眼周远宁，她最听不惯这样流里流气的腔调，嘴里嚼着的炸花菜都变得没那么香了。

　　吃完串，扯完谎，六个人在炸串店门口道了别，各回各家。

　　“好家伙，都不告诉我们。”大伙一散，宋晗就扑上来，紧紧抱着林果鼓鼓的羽绒服袖子，大声八卦，故做严厉地盘问着，“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假的。”

　　“什么假的？”

　　“有男朋友这件事儿，假的。”林果想起自己的男朋友叫白敬亭，心血来潮地又想对个对联儿，“你的鞋，假的。”

　　“呸。我的鞋是真的，你的才假的呢。”宋晗看了眼自己穿着的Nike,“快，别打岔，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果一路上都在再三跟她们强调自己真的没有男朋友，编瞎话只是觉得那仨男生都不太入自己的法眼，“你们想想，我这么美，要是他们看上我了怎么办？”

　　虽然得来的是俩人不屑的唏嘘声，林果却发现，对自己的话，尚佳终于有了反应。

　　她突然意识到刚刚尚佳的过激反应都是因为什么了。毕竟，她俩曾经因为如此如出一辙的理由，心寒地闹过一段不短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