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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千容3 ...

  •   街道上有商贩不停的叫卖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粼粼而来的车马,杂耍表演,李幼澄一行人自踏进起,就被宛城的繁华和热闹给吸引住了。

      四人找了家客栈投宿,杨絮唤来一个伙计:“小哥,上几个店里的招牌菜。” 他从腰间摸出几两银子丢给伙计道,“这宛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

      伙计将银子揣在怀中,眉眼笑开了花,道:“公子您这是问对人了,这宛城中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哦?那你说来听听。”

      伙计给他们添上茶水随口道:“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

      四人相视一看,默认了。

      伙计笑道:“客官们的穿着打扮气质都不同于城中人。”

      他老实道:“宛城偏僻,临近瀛洲边境,民风淳朴,是安居歇脚的地方,谈不上有什么好玩之处,不过宛城已经有好几年未曾来过外人了,百姓们都只想过平淡的日子。”他仔细想了想,又道:“几位客官来的时机凑巧,玉良公子今日刚好在城中举办灯会,几位晚些可以抽空去看看。”

      杨絮问道:“敢问小哥,这玉良公子是何人?”

      听到杨絮如此问,伙计一脸的自豪,滔滔不绝道:“要说我们宛城,最出名的要数唐绯唐玉良公子,玉良公子住在惜言山庄,是我们所爱戴的人,他及冠后就考上了探花,回到了宛城做了官,他没有外在的炫目,只有隐隐的由内而外的光华,为人正派,谦和有礼,乐善好施,不与人争……”

      杨絮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伙计说的话,简单来说在宛城中,百姓都非常爱戴这位唐绯公子。

      “那城中姑娘们为何都铅粉敷面,难道这是一种新的妆容?”李幼澄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伙计听到这,迟疑了一下,环顾四周,小声道:“这件事本是不能说的,但小人收了这位公子的银子,你们想知道,我自然是得说。”

      他凑近道:“说来也是倒霉,这宛城中的女子每到及笄的年纪脸上就会长奇怪的东西,如果不用铅粉敷面,这东西就会越长越多而后腐烂,蔓延全身。”他叹息的摇摇头,“所以女子从出生开始就以铅粉敷面,虽说是丑了些,但至少命给保住了。”

      “许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了哪路神仙,才遭受如此惩罚。”

      突然,街道上的行人都疯了般跑散开,店铺都关上门窗,刚才还异常热闹的街道孤零零只剩下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傻站着,那妇人面色大变,—边后退一边发出了惶然的尖叫声,声音划破长空,回荡在整条街巷中。

      伙计连忙跑过去将店门关上,往后厨跑去。

      杨絮刚说要从长计议,乐渝拔出背后的长枪破门而出。

      安亦摇了摇头,这小师弟还是如此鲁莽。

      三人追了出去,却发现乐渝笔直的站在大街上,乐渝转过身来,眼中闪着泪花,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

      安亦上前,看到那倒在地上的妇人脸上如同焚烧过一样,头发散乱,瞪着血肉模糊的眼,死相极其惨烈,她拍肩安慰乐渝。

      有店铺的窗户悄悄开了一个缝,看到了尸体,又迅速将窗户关上,生怕惹上麻烦。

      杨絮抬头望了望天,天色湛蓝阳光毒辣,他忽的拔出剑,直捣乐渝怀中。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安亦挥剑拦下他。

      李幼澄看着三人“自相残杀”的架势,估测了下自己的能力,远离了他们一些,确保他们打起来不会伤及无辜。

      乐渝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自己敬仰的大师兄竟然对一个婴儿刀刃相对。

      小臂上传来刺痛,乐渝震惊的看着怀中的婴儿,此时的婴儿哪有一脸的乖巧,她吐出嘴里刚刚咬下来的碎肉,双目猩红,诡异的裂开嘴。

      杨絮知道自己阻止已经晚了:“小师弟,快放开她。”

      “可是……”乐渝有些犹豫,看着怀中的孩子有些不忍。

      杨絮上前一掌将这婴儿劈下,抓着襁褓直接丢了出去。

      那婴儿狠狠摔在地上,她从襁褓里爬了起来,身上布满了纹路,看都没看他们,就朝城外跑了过去。

      “不用追,先看看小师弟的伤势。”杨絮阻止了将要追过去的安亦。

      幸好婴儿牙齿还未完全长出,乐渝手臂上的伤口不是很严重,安亦帮他包扎着伤口,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她摸了一下,手上有黄色的粘稠液体。

      乐渝指着她的脸,吃惊道:“师姐……你……”

      安亦的手上开始冒红色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裂,粘稠的黄色液体盖过的地方,迅速又长起了水泡,随后破裂,反复循环。

      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同样摸到了柔软的水泡,另一边,李幼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这种状况。

      安亦不是特别注意容貌之人,但若是毁容,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不能承受的。

      客栈的伙计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朝他们说道:“四位快去惜言山庄找玉良公子吧,去晚了,二位姑娘或许和地上躺着的这位一样了。”

      杨絮朝他抱拳答谢,四人没走多远便传来—个低低压抑着地哀呼抽泣之声,还伴随着砰砰地撞墙之声,杨絮愕然,急行了几步,见一家小门小户的门口,一个布衣少女正以头撞墙,敷满铅粉的脸上长着几颗水泡只是没有破裂,她双手痛苦的往有些湿漉漉的墙壁上抓着。

      惜言山庄近日闹鬼,家仆们都说山庄内有一只黑发白身的女鬼,这女鬼不禁晚上出来,白日里也出来吓人,下人们成日里惶恐。

      “啊~”另一处的院子里传来婢女的尖叫声,唐玉良和杨絮闻声赶来,打开院子的门,便发现一只白面女鬼追赶着惶恐不安的婢女们,那些婢女看到唐玉良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纷纷朝他身边躲去。

      “好了,”唐玉良摇了摇头,柔声道:“李姑娘就不要吓唬她们了。”

      “你们也下去吧。”

      听到自家公子发话,婢女们如释重负的缓了口气,纷纷道谢,欠身离去。

      那女鬼正是敷着铅粉的李幼澄,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并不给他好脸色,虽然她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看不出什么脸色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撇过头去自动忽略掉杨絮给她使眼色,“我只是和她们玩玩,又没真的想对她们做什么。”

      杨絮看李幼澄这般口无遮拦,朝唐玉良抱拳道:“唐公子,李姑娘性子直爽,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代她给你道歉。”

      对于李幼澄这种态度,唐玉良并没有生气,浅笑道:“无碍。”

      “就她最爱闹腾。”内室的门被打开,安亦戴着帷帽从里面出来,紧接着,宋知意擦了擦额间的汗,她身旁的马婆婆提着药箱一起跟了出来。

      唐玉良缓步前行,看着宋知意担忧道:“如何?”

      “幸好两位姑娘送来的及时,这病情算是压下去了。”

      杨絮道:“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病,宛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程南无被你们抓到哪里去了?”李幼澄补充道。

      “你们为什么要抓那些外来的人?”安亦的脸虽然涂上了铅粉,但仍是隐隐作痛。

      面对三人的质问,唐玉良和宋知意同时沉默不语。

      知情的两人选择不说,杨絮感觉此事想要解决十分艰难,他上前诱导道:“唐公子,你说了,我们才能帮忙一起解决。”

      “想来你们不愿意说,那么你们知道的事情一定很麻烦,但是我的师妹和朋友已经卷入了这个麻烦中,我们有权知道,当然,你若是执意不说,我们不会就此作罢。”

      杨絮对安亦说道:“去收拾一下,我们即可启程去宛城查查,宛城的百姓总会知道些什么。”

      “等等。”唐玉良叫住了安亦,叹息道:“罢了罢了。”

      “几位进屋吧,我慢慢和你们道来。”

      “此处是瀛洲靠近江城山脉的一座小城池,”唐玉良苦笑道:“你们也知道,这江城山脉是谁的居住地。”

      杨絮说出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阿萨辛。”

      “不错,”唐玉良点点头,“这里本就偏荒,交通并不通畅,百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过得倒也平淡,可是”他握紧了拳头,“几年前,阿萨辛的信徒闯到了这座城池,杀了戍城的官吏,占山为王,他们嗜血成性,烧杀抢掠,还要求我们每月选出一名女子献上,可想而知,送过去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

      “朝廷就没有派人来管管吗?”

      唐玉良摇摇头,眼神颇为暗淡:“宛城太偏,瀛洲有这么多座城池,哪里个个都管得着,况且那些阿萨辛的信徒每月也都会按时交纳税银,比往年交的多得多,朝廷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宋知意将沏好的茶端到几位面前,唐玉良道了声谢,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又放下:“宛城中依旧还是有正义之士,我们联合城中的壮士们一起密谋终于花了半年的时间杀了这群恶徒,原本以为黑暗已经结束了,终于能够过回原来的日子。可是没想到,最糟糕的才刚刚开始。”

      “城中的女子开始出现一种怪病,就是二位姑娘现在的症状,这病来的突然,传染性极强,根本没得治,那段时间城中每日都有几具女子的尸体拖往城外焚烧。后来小意和我查询典籍,终于查到这种病需要以铅粉敷面才可缓解病情。”

      “既然传染性极强那为何城中男子无碍?”

      “这便是这病的奇怪之处,后来查清楚了,这并不是什么病,是毒。阿萨辛有位苍璧权主,听说此人长得妖媚之极,又有人说她那艳丽的传闻只是为了遮掩她面目可憎的谎言,这苍璧极其不喜欢貌美的女子,听说她身边的戒灵也是长相丑陋。几年前那波信徒便是她麾下的,此人歹毒之极,让信徒每到达一个地方便下此毒来央害那个地方的女子,没有解药又找不到缓解之法,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死亡。”

      安亦道:“那我们又是如何中的毒?”

      唐玉良听她说完,沉默了。

      宋知意替他回答道:“不知。”

      安亦皱眉,似乎是不相信:“你们查了这么久,这个都没有查清楚?”

      唐玉良揉了揉眉心,叹息道:“确实不知。”

      “那这位苍璧权主下毒的手段实在是高明,我想这世上没有哪种毒药是分性别来发作的,那么她是如何做到让男子无事,女子中毒的呢?我们才进城,并未用客栈的饭菜,也为沾染过城中的任何东西,她是如何悄无声息的下了毒。”

      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杨絮低声咒骂了几句。

      “所以你抓那些外来者,是为了防止他们进宛城,避免他们中毒?”

      “是,口头劝说,总有那些好奇心强的人选择不听劝,最后等我们发现基本上都尸骨无存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弄晕了偷偷送离这里。”

      “说到这里,”唐玉良起身向李幼澄作揖道:“唐某在这里向李姑娘赔罪,那日姑娘车马到达时天色渐晚,怕将二人送出去后林中遭遇猛兽,故而将二人带回山庄,只是没想到迷药下的太浅,还未将你们送出去就醒了,只得又将迷药下在饭菜中,不过,姑娘你怎么回来了,与你同行的程兄呢?”

      李幼澄吃惊道:“难道不是你派人来抓我和程南无的吗?”

      “不是我。”

      看唐玉良一脸的困惑,李幼澄半信半疑道:“你将我关在小黑屋,里面还有很多姑娘,”她指着宋知意身旁的马婆婆,“是她将我拖了出去,然后的事情你知道,我和程南无醒来时在马车上,突然冲出来一群黑衣人来杀我们。”李幼澄蹙眉道,“程南无为了救我被黑衣人给抓走了,难道不是你安排的黑衣人?后来又是这位带着村民来抓我们,难道不是你指派的?”

      李幼澄说的事情唐玉良根本就不知道,他疑惑道:“我只是让人将你们迷晕送你们出去,后面是小意叫马婆婆来赶你们出去,谁知道你们跑得太快,至于李姑娘你说的小黑屋中的姑娘和黑衣人,我并不知情。”

      “那就是你,”李幼澄看唐玉良不承认,将矛头转向宋知意。

      宋知意慢悠悠放下茶杯,看向李幼澄,勾起唇角道:“我也不知情,你若不信,那就带我们去你说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你所说的姑娘。”

      李幼澄带着众人来到之前关押她的地方,可那间屋子里哪还有什么姑娘,里面堆满了杂物。

      “我知道你因为我派马婆婆抓你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你可以不待见我,甚至是诽谤我,但若是你给阿绯甩脸色,我也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宋知意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这番话却让人感觉到她的强势。

      她继而又说道:“也就阿绯好脾气,纵容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你……”李幼澄气急败坏,看众人的表情都是满脸的凝重,似乎并不相信李幼澄之前的说辞,她连忙向众人解释道:“那些姑娘们一定被她事先转移了,我......我,我没有说谎。”

      “小意,是否真如李姑娘所言。”唐玉良看李幼澄满脸的无措,帮她解围道。

      宋知意冷笑道:“阿绯你信外人也不信我?”

      “许是宋姑娘和李姑娘之间有什么误会……”杨絮并不知宋知意和李幼澄谁真谁假,只能从中劝和着。

      惜言山庄的两位主人就这么对峙着,安亦也在一旁冷眼相看,李幼澄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无助。

      和亲途中被追杀,逃离白将军身边在神都街头流浪,潜入地牢杀柳云亦,甚至于在地宫中面对那些恶心的狮虎兽,她都未曾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如今在他国异乡,今日的情景让她有些恐慌和无助。

      或许曾经的心安,都是别人给制造出来的,因为有某个人在,所以无论李幼澄做什么,都有人会给她想要的结果。

      初入江湖,这群人算是她结交的好友,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人选择真正的信她。

      李幼澄心底一寒,她果然把事情和人想的太简单,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李幼澄突然后悔了,后悔来到瀛洲,后悔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虽然自己的父皇在利用自己,但他们之间是亲情,对于这些朋友而言,她和自己的父皇依旧还是感情深厚的。

      她挪了两步,脸颊因为水泡破裂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涂着惨白的铅粉,瞪大了杏眼,转身,拼命的跑了出去。

      今日街道上死人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宛城晚上的灯会,十里长街的高空中挂着一张巨网,网上吊着各式各样的灯笼,一片火树银花,各家的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

      百姓们人手一只灯笼,猜灯谜,放河灯祈福。

      石桥边的角落里,一片冷清和热闹的灯会格格不入,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姑娘坐在石阶上,扎着两个双髻,后面的头发散在肩上,她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红色的是皮下的嫩肉,白色的是涂上去的铅粉,那样子着实谈不上好看,只有一双明亮的杏眼让人忍不住会多看两眼。

      河面上慢慢有波纹的涟漪,天空开始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街道上的人纷纷散去,买灯的小贩们也都拿着自己的货物回家去,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灯会,一下便冷清了。

      一把湖色油纸伞替李幼澄遮了些雨,李幼澄没有抬头,托着腮,看着河面,平静的说道:“我不喜欢下雨,但我喜欢下雨声,就像你是一个爱笑的人,但你不是一个开心的人。”

      那执伞的人将伞朝李幼澄方面倾了倾,“瀛洲没有秋风,只有连绵不断地雨天,让你过不去这个坎。”

      李幼澄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在外奔波这么久,被绑架,被追杀,染病,吃不好,提心吊胆的这些日子,心酸,艰辛,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极其委屈,眼眶一下泛红,她扯着那人的衣摆,侧过身,抱住他,大哭道:“程南无,你个混蛋,你说话不算数,不是要我找人救你吗?你怎么自己就逃出来了......”

      程南无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腿的姑娘,戴着戒指的手放到她的头顶揉了揉。

      雨幕中,小桥边,只听到一位姑娘在不停的数落。

      程南无弯下腰,抬起李幼澄的下巴,仔细检查了一番,少女脸上没有一块好的肌肤,只有那双红肿的杏眼里还透着光,他笑道:“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李幼澄松开了他,抽泣了两声,抹了把泪珠子,抓着程南无的手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哽咽道:“伞,再往我这边靠些,我没遮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千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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