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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千容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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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周身都透着一股书卷气,言谈举止,得体而大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眸色温暧如玉。
宋知意起身迎上去,替男子脱下披风,交给一旁的婢女,柔声道:“外边风这么大,阿绯你怎么过来了。”
唐玉良正向她作揖,身后冲出来一人,径直往李幼澄身边跑去,抓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确认李幼澄没有受伤,长舒了一口气,“你不在身边总觉得自家猪崽儿丢了一样。”
李幼澄嘴巴向上一抿,狠狠的往程南无的脚上踩去。
看到程南无不太友好的脸色,唐玉良关怀道:“程兄,你无事吧。”
“哈哈~没事没事,”程南无艰难的把脚挪开,“此番多谢玉良兄了。”
李幼澄看了眼一旁的唐玉良和宋知意,凑到程南无耳旁,故意用他们听得见的音量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绑架我们的人吗?”
“姑娘误会了,”唐玉良解释道,“将二位以这种不太友好的方式带到惜言山庄是我们的过失,但我保证,”他一脸的诚恳,“我们不会伤害二位。”
“那你半道把我们截过来做什么?你不觉得这种请人的方式容易产生误会吗?”李幼澄质疑道。
“这……实在是一言难尽。”
见唐玉良有些为难,李幼澄道:“那就长话短说。”
“此处唤为惜言山庄,坐落在无名峰的半山腰处,山脚下有一座城池,名为宛城,昨日若二位再继续走半个时辰,便会到达宛城,”他顿了顿,脸色颇有些不好,“那里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听唐玉良这么一说,李幼澄反而产生了好奇心:“为什么?宛城发生了什么?”
唐玉良道:“姑娘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对自身无益。酒菜已经备好,二位吃完后,我会叫家仆送你们从安全的路线出去。”
“可是……唔。”李幼澄还想说什么,就被程南无一把捂住嘴巴。
程南无道:“那就多谢玉良兄盛情款待了。”
程南无拖着李幼澄,跟上引路的下人。
李幼澄在一旁气鼓鼓的,双臂环在胸前,脸皱的像个小老头一样。
到了大厅饭桌前,李幼澄刚准备夹菜,程南无就夹了一个凤爪给她:“别生气了,咱俩和好吧,我请你吃凤爪。”
“不吃。”李幼澄将菜夹回碗里,又将碗里的凤爪退回去。
“怎么还生气呢?这不是你最爱吃的么。”
李幼澄扒了口饭,冷哼道:“这鸡有脚气。”
“……”
程南无无奈笑道:“知道太多反而容易死得快。”
李幼澄一脸严肃道:“程南无,你是不是傻,这两个人明显是有问题的,把我俩劫持过来,又给我们饭吃,不让我们去宛城,说宛城有危险,话又是说到一半,不说清楚,吊胃口,什么都不说清楚,就一句为了我们好,骗谁呢?”
“做事不能这样,就算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也应该有知道的权利,这样强加的“为了我们好”在我看来与害我没什么区别。”李幼澄又接着不忿道,“还有那和我一起被关在小黑屋的姑娘们,又作何解释?”
李幼澄将筷子狠狠的摔在桌子上面,得出结论的道:“我觉得他们俩就是坏东西。”
正说到悲愤之时,李幼澄看到程南无突然趴在桌子上了,她过去扒拉了一下,没有动静,自己眼前一花,眼睛一翻,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也晕了过去。
这,饭菜有问题!
回廊处,下人过去禀告道:“少爷,人已经晕了。”
“这次不会再出岔子了吧。”
“不会,这次按照小姐的吩咐,迷药重了一倍,够他们睡到安全的地方了。”
唐玉良负手而立,一脸的担忧:“你务必将人安全带出去,等到人醒了代我向他们赔罪后再回来。”
“是。”
唐玉良长叹一口气。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肩上一暖,宋知意给他系好披风,“你老是不注意自己身体,如今深秋了,天凉。”
唐玉良握住宋知意的手,柔声道:“那就得麻烦小意多加照顾了。”
宋知意担心道:“阿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唐玉良打断她,看着远处:“吾之初心,问心无愧。”
另一处竹林,李幼澄被程南无摇醒,她捂着头艰难的起身,脑袋还晕乎乎的,“这是……”
程南无示意她禁声。
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幼澄紧绷着神经,程南无拎着她的衣领一把将她丢了出去,随后也跟着跳了出去,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马车就被万箭贯穿。
赶车的小童不知道去了哪里,空气肃穆,忽然,竹林里传来了一阵急促马蹄声。
秋天的暮色中,一群黑袍人从天而至,蜂拥而上,朝二人砍去。
“跑!”程南无朝李幼澄大喊道。
废话!这还要你说?
李幼澄起身拔腿就跑,程南无在她身后,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就无法敌对这二十几个黑衣人。
程南无抽出腰间的隐云,接下黑袍人重重一击,黑袍人同时闪出腕中的另一把刀,刀光霹雳一般疾飞向李幼澄所跑的方向,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程南无左手已将飞出去的刀刃握在手间,手一挥,带着血迹的刀直接将另外一边扑过去的黑衣人插在竹子上。
李幼澄回过头来,又跑回到程南无身后,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后。
“我说,你没看到这边打的热闹都溅血了?”
“嗯嗯,”李幼澄点头,接着道:“可那边是一个很陡的滑坡,我刚刚差点摔死了。”
程南无觉得李幼澄是来跟他添麻烦的,他顾不得什么了,用真气一震刀端,化解了黑袍人的攻击,一脚踢到黑袍人头上,那头在脖子上转了半圈。
黑袍人身躯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涌出鲜血蜿蜒。
程南无带着李幼澄跃到滑坡的地方,脚下带起的石子顺着坡地滚动深不见底,对李幼澄道:“举起双手。”
李幼澄不知道程南无要做什么,可是危机关头,她不能拖他的后腿,于是照做,将双手举过头顶。
程南无伸出左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将隐云换到左手,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记得找人来救我啊。”
噗地一声,李幼澄倒地,被程南无推了下去。
看到李幼澄的身影消失,程南无转过身来,隐云指着慢慢逼近的黑衣人,极其嚣张道:“来陪你们玩玩。”
突然,挂在竹子上早已没了气息的黑衣人歪了一下头,随后双手握住刀柄从自己的身体抽离,然后慢慢朝程南无靠近,那跪在地上的黑袍人,将头旋转了回来,重新拿着刀站起。
“……这就糟了,”程南无淡然的神情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
他举起双手全然没有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还带复活谁和你们玩,不玩了,不玩了……”
“噗”的一声轻响,一根梅花针穿过他的胸腔。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静静地,静静地望着那梅花针连着的银线。
“为什么……”他轻问。
梅花针被抽出,他吐出一口血,黑红的,溅了黑衣人一身。
突然所有的黑衣人停止了行动。
程南无再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她不断的向前跑着,汗一滴一滴从脸颊上落下,衣服也因从高坡上滚下来的缘故,显得有些破烂。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的潜意识不断告诉自己,去找人,一定要找到人去求程南无。
渐渐的,她跑不动了,只能疾步走着,脸色极其苍白,意识渐渐模糊,倒在了地上,这一次,她不能帮到程南无了。
她伸出手抓住前面的杂草借力往前爬,似乎有东西砸她,抬头。
一名少年坐在盛开的桂花树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他的背脊挺直,星眸熠熠,嘴角有酒窝,微笑时带着一丝腼腆。
他背着一杆红缨长枪,从树下跳了下来,围着李幼澄转了几圈,蹲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幼澄的脸,什么话也不说。
李幼澄一向秉承着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不动的理念,睁着眼睛装死。
那少年似乎是很激动,食指碰了碰李幼澄的脸,两人同时红了脸。
李幼澄胀红着一张脸,如同一只炸毛的刺猬:“放肆……”
她堂堂西京最尊贵的世稀公主,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轻薄了。
少年吓了一跳,不知道李幼澄为什么这么生气,后退了两步,站起来低着头往别的地方跑了。
这混小子,跟谁学的,竟然摸完就跑!
虽然与程南无在一起的日子里,没少有过肢体上的接触,但毕竟每回都是她自己主动的,程南无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行为上……好吧,踢过她一次,推了她,记不清多少次了。
总的对她还是很君子的。
李幼澄坐了起来,正想着,那少年又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人。
难不成……这家伙改团体作案了?
想到这儿,李幼澄背后直冒冷汗。
“杨师兄,就是这儿,突然爬出来一个仙子,吓我一跳。”乐渝扯着一个靛蓝色长袍的人的袖子说道。
“小师弟,你不会是想姑娘想疯了吧,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姑娘。”一名黑衣女子打趣道。
“师姐,你看,我没骗你吧!”乐渝指着李幼澄道。
安亦顺着乐渝指的方向看去,眼前一亮,果真是如仙子下凡,但她又立马拔剑,警醒道:“这偏僻之处,哪来的妙龄女子,莫不是师傅所说的山中精魅?”
“什么山中精魅,莫不是师姐你发现自己容貌不如她,胡编乱造匡我们的吧。”
“你……”安亦气急败坏。
“好了。”杨絮制止住从小拌嘴到大的两位师弟妹,上前抱拳道:“师弟顽劣惊扰姑娘还请恕罪。”
“师妹,去将人扶起来。”
乐渝朝安亦使了个鬼脸,安亦作势要打他,他一下就钻到了杨絮的身后,安亦只得作罢,虽不情愿,但到底是师兄发了话,她上前将李幼澄扶起来。
李幼澄学着杨絮的样子,抱拳道:“多谢三位。”
乐渝问她:“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这么狼狈?你若有什么难事可以跟我说,我师父说了,行走江湖就是要惩恶除奸,扶弱安邦,仗剑天涯。”
李幼澄道:“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安亦刚准备制止,就被乐渝口直心快说了出去:“之前我们遇到了一名猎户,他说再往前面走就是宛城,说宛城比较繁华,可以去宛城逛逛,于是我们就朝这边走来了。”
李幼澄点点头,刚好自己可以跟着他们,再想办法让他们去救程南无,李幼澄心中打着算盘,突然醒悟,这该死的程南无,他没说是谁抓的他啊!
这下完了,不知道他被谁抓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音响起,利箭裏着一股冷冽的劲风,闪烁着锐利的寒光,在林木枝叶间闪电般穿梭而过,倏然向他们射过来。
乐渝飞身过去挑开箭只,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枪,那杆闪着妖异青光的长枪已贯穿了林间,直击躲在荆棘丛中的人的喉咙。
在乐渝的挟持下,那人走了出来,是一名中年妇女。
马婆婆!李幼澄吃了一惊,这不是之前绑了程南无和她的人吗?她心中升起一丝寒意。
李幼澄连忙指着马婆婆道:“就是这人追杀我。”
话音刚落,那妇女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声音里透着一股逼人的冰冷之意,气氛显得冷峻而令人战栗。
从四面八方冲出许多人,拿着普通的砍刀和锄头。
杨絮提醒道:“不可伤害他们,他们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村民,待我们解释清楚……”
话还没说完,他便躲开了村民的一锄头。
看乐渝已经准备大显身手,杨絮连忙制止道:“先不要打,有事先商量……”
一个砍刀从他脸颊擦过,杨絮摸了一手的黏腻,一改刚才的态度,道:“走为上计。”
几人不做纠缠,安亦和乐渝架着不会武功的李幼澄,四人施展轻功逃离了这里。
中年妇女抬手制止要追上去的村民们,看着四人朝宛城去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不用追了,那里,也是地狱。”
“总归是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