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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汹涌 ...

  •   润意语塞,只好上前替他宽衣。

      月色如银,朦胧地给眼前的女子描画一层银边,她睫毛纤细如凤翎,朱唇不点而朱,下颌消瘦,脖子只手可折,从背后能看见脊柱根根分明的轮廓,再往下看便是玲珑精巧的锁骨,和……祁王又有几分心猿意马,这副身子有着最柔旎婀娜的线条,每一寸都另他爱不释手。

      伺候祁王宽衣梳洗,润意只觉得疲惫不堪,祁王已经躺好,见她还在给他明日要穿的衣服熏香,眉心微微一蹙:“这么点小事还要你亲自去做么,快来,别让本王久等。”

      润意只好除去鞋履上床,被子里冷得像块冰,她平日里都是蜷缩在一起慢慢等温度上来,没料到祁王长臂一伸,把她搂到了怀里。他的身子很暖,温柔的包裹她,让她觉得十分熨帖。他的手搂着她的腰,暖得像一团火。

      不多时,润意便觉得困意上涌,倏尔她觉得身后有某处起了变化,顿时脑子又清明了几分,她犹豫着回头,红着脸说:“殿下,让奴才用别的服侍您吧。”

      少见的,祁王脸上也露出一丝赧色,他仍旧闭着眼,不轻不重的在她臀上拍了一记:“睡觉!”

      润意醒来时,祁王已经走了。她素来是浅眠的人,没想到祁王竟一点都没吵醒她。她缓缓坐直身子,空气中还混着龙涎和祁王身上特有的味道,原本难忍的腹痛也缓和了许多。

      天已放晴,蓝喜鹊在屋檐下一蹦一跳,好不活泼欢快,又到了紫禁城重新刷宫墙的日子了,润意对这些大事小情,记得尤为深刻。

      待她穿戴整齐走出房门,便见宫中不乏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润意蹙着眉叫来服侍她的小宫女破月:“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议论纷纷?”

      破月知道润意规矩严,最讨厌她们这些做奴才的私下里嚼舌根,犹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姑姑可能不知道,昨日夜里,司礼监秉笔太监孙耀光突然发了失心疯,像是疯狗一样四处乱咬,满嘴胡言乱语,马上有人拉他去慎刑司。说是请个大夫来治,好端端的一个人,天明时分突然就没了。”

      润意不抬眼皮,淡淡地哦了声:“既然都是疯话,何必大惊小怪。”

      “哪能呢,姑姑。”破月压低了声音,“据说和五年前那事有关,他如今昏了头,念了一堆人的名字,随王、甚至还有长嘉长公主,说得有鼻子有眼,我们都快吓死了。”

      宫掖深深,大梧桐树也已经黄了叶子,入目都是宫墙新刷的朱红色,和金色的琉璃瓦,金与红交相辉映,撑起了这座煊赫富贵的紫禁城。

      润意勾了勾唇角,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人都去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许再传了,吩咐底下的人,若是再乱说话,都送去辛者库。”

      她径自往前走,身后跟了两排新入宫的小宫女,如出一辙的褐紫色官服,小宫女们都在脑后编了辫子,辫梢留穗配红绳,两侧是高高的红色宫墙,年轻的女子本就是美的,她们走到一处当真是紫禁城里的一处好风景,润意到了养心殿外等了片刻,有德便请她进去。

      三希堂是养心殿的隔间,屋子并不大,祁王监国后,常常在这里处理政务,尤其喜欢润意作陪,润意进门后规规矩矩地行礼,祁王抬起头看她,过了很久他说:“孙耀光死了,你知不知道?”

      润意老实点头:“早上听奴才们说了。”

      离着老远就能闻见润意身上特有的味道,祁王没有叫她起身,只静静地看着她。从头到脚,连头发丝也不放过。

      润意不认识他,祁王相信这一点,也并不觉得意外。他只在沈家住了四年,十二岁之后便机缘巧合地回到了禁庭,那时他身量还未展开,如今他早已成年,又在漠北的军中摸爬滚打五六年,手握生杀,大权在握,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她不认得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第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原本只想救她性命,把她塞进宫里自灭,看在自己眼前也好控制些,不成想她误打误撞地撞进他怀里。这是她自找的,既然她想要荣华富贵,他自然也能给她,只是没料到,她似乎要的不是这些。
      那个旧时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沈府四姑娘,成了六局之首的润意姑姑,她处处妥帖细致,谦卑恭谨,若不是在漠北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反反复复入他的梦,他一定不会相信,那个爱穿红衣爱出风头的小女郎,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想报仇。

      祁王从听到孙耀光这个名字那一刻,马上就明白过来。孙耀光的事是很难深查下去的,因为若真是要查,势必要牵连一大批人,有无数人不希望当年的事浮出水面,也会一力摁下去。润意暂时还算安全,不过她是想调查当年的事,才不惜委身于他,好借他的力。

      这比图财更让他觉得挫败,祁王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润意盯着祁王的目光,心里也略有几分忐忑,片刻后,祁王清淡的嗓音终于响起:“过来研墨。”

      润意长舒了一口气,走到祁王身边,拿起一块松烟墨,细细地研墨起来,祁王看着她的手腕,上头套着一只白玉镯,还是他去年随手赏给她的,她一直小心地戴在身上,还有她那双缀了珍珠的绣鞋,他喜欢把玩她的那双玉足,忍不住叫人制了这双鞋给她,她果真听话,把鞋日日穿在脚上。
      怎么看,都叫人觉得她一门心思的扑在他身上。祁王越想越不痛快。

      “中秋已过,今年由本王替父皇巡幸木兰,你在宫里好生待着。”

      木兰秋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每年七八月,天子率百官前往木兰,拜谒外八庙。与群臣射鹿,猎熊,饮烈酒、吃鹿肉。往往也会带后妃同往,如今皇上的身子骨并不康健,难以经受车马劳顿,于是便把这一差事留给了祁王。木兰有蒙古旧部,这也是皇上想给祁王机会,与旧部族多多亲近结交。

      这主儿离开京城,也算是给她放了个假,润意颔首称是。祁王有几分脾气,便让她退下了。看着润意如蒙大赦的模样,祁王的心情便又差了几分。

      *
      紫禁城里的人命不值钱,一个孙耀光死了,还有李耀光、刘耀光,夜里拖出去埋了便草草了事。只是他死前说出的那些话让人想忽视都难,这几天,皇上在朝堂上难免敲打了随王。

      巫蛊之祸后已经惩办了一批人,随王多多少少被波及一二。

      可皇上终有老的那一日,尤其是近些年,几个皇叔都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儿孙绕膝共享天伦的快乐,让已走向暮年的皇帝尤其羡慕,对厌弃过的随王也缓和了许多。

      如今太子病重,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皇帝不松口,也无人敢劝。宫外的人不了解,但是宫中人也心照不宣,太子只怕活不到来年开春了。

      早朝时,皇上难免提了一句孙耀光,说好端端的人,怎么平白无故得了失心疯,该着手让人细查一查。平日里祁王对这些事并不发表看法,整个人都是置身度外的样子,他想着润意的模样,忍不住想看她该如何收场。

      大理寺卿是几年前的新科状元,急于建功,对朝中的暗潮汹涌并不太了解。

      那人对着皇上行礼说:“这事若查,也该从孙耀光身边的人查起。”

      皇帝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老七,这事交给你来办吧。”

      祁王长揖领命,嘴角却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据说夏荣只是哭,问不出什么话来,但前一天晚上润意姑姑来和她说话的事,有很多人看见。

      祁王把玩着自己的扳指,看着润意,挑眉问:“杭白菊?哪门子的杭白菊?”

      润意神情倒颇为坦然:“殿下请几位公子进宫下棋,午后在琼州台设宴,如今白菊正当时令,殿下宴请的又是文人雅客,摆些白菊自然应景。再者说,我入宫多年,和孙耀光无冤无仇,且不说没有害他的理由,若真要害他,何必人尽皆知地去找他的房内人。”

      好一出窦娥冤,祁王自己都差点信了。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淡定自若的润意,这女人果真和他想的不一样,祁王施施然说:“你入宫多年,自然知道五年前的巫蛊之祸。”宫里没人敢主动提起,祁王却不在意,“孙耀光便是在那时候被提拔起来的。恨他的人自然多,润意,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可以对本王说。”

      祁王不是个柔情的人,世人也不曾见过他柔情的面孔。此刻他静静地看着润意,墨玉般的眼睛藏着无数星辰,似乎真是一个温柔多情的少年公子模样。润意垂下头,轻轻地摇:“奴婢只是小小宫人,无仇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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