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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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道树葱绿的树叶遮住大半阳光，些许微风吹来，并不能缓解燕城盛夏午后的炎热，空气就像被烤化的油膏，黏黏地浮动着油光。
江客站在树荫下，斑驳的阳光落在他乌黑的头发和眉眼间。他盯着面前的齐州，胸膛因为快频率呼吸而上下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有些许颤抖。
齐州穿着一身破棉絮在大日头底下晒着，额头却没冒一滴汗。他把.人.皮.面.具.塞进衣服里，抬脚朝江客面前走。
但他刚迈出一步，江客就向后退了一大步。
见状，齐州没再朝前走，他双手举在两边，道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伤。”
目光在齐州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江客收回目光，急速跳动的心跳慢慢平复。他点点头，客套且疏离地表示感谢：“我没事，多谢。”
江客很快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斯文状态，所有的冷漠与提防都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重新回到他身上，如果不是衬.衫.下.摆.还.垂在外边，齐州会觉得江客刚才表现出的慌神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齐州咧嘴一笑，摆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
齐州低下头开始满地找东西。他沿着长安大道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留意旁边的人行道。
江客也慢慢往回走，但和齐州始终保持着一步之遥。过了半晌，他见齐州找的认真，没忍住发问：“你找什么？”
“碗。”齐州头也不回。
“是这个吗？”姜泽打着把太阳伞走过来，把已经碎成几块的陶瓷碗用手帕包着递过去。
“对对对，是这个。”齐州连连点头，他小心翼翼接过，十分惋惜地长叹口气，“这只碗陪伴我五年，今儿算是糟蹋到我手里了。”
“你顺手抓起这个，”姜泽瞪了一眼齐州的碗，把两个手臂拉开比划长短，“隔着一个东长安大道，起码五十米远吧——就那么砸过去，碗不碎才怪。”
听到这话，江客沉默着看向对面的公交站台。
齐州笑嘻嘻握拳：“过奖。”
姜泽没再接话。他把齐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凑江客身边，由衷感慨：“这张脸虽然不及你家那位货真价实的‘齐州’，但在人界也挑不出什么瑕疵了。”
齐州耳朵一动，捕捉到话里的信息点，于是挑眉笑问：“我就是齐州，什么叫货真价实？”
江客一记眼刀扫向姜泽，姜泽自知失言，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和你没关系。”
“哦。”见他们不愿多说，齐州便打住不再细问。他扭头看向从刚才就被忽略的女孩，说：“棕色辉腾，车牌号为京A13867X，加上司机一共三名中年男性，你去报个案，把被人绑架的事情说清楚，越详细越好，沿着大街向东300米是莲阳区派出所。”
“绑架？不是偷情被人抓个现行吗？”姜泽不解。
齐州看了姜泽一眼，从鼻孔哼出一口气来：“看来你没见过派出所扫黄打非。”
“？”姜泽更疑惑了，他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江客。
江客沉默片刻解释，语调很平：“她被拉上车前衣服穿戴得很整齐，高跟鞋也是在街上拉扯时掉落的。”
“所以呢？”姜泽还没明白这个细节和绑架有什么联系，就听齐州在旁重重叹口气：“你捉奸的时候会等.奸.夫.淫.妇.把衣服穿好，甚至允许她画个全妆再往车上拉？”
“哦～还是这么回事儿！”姜泽恍然大悟，想明白以后他却倒吸了一口气，问：“现在的人贩子都这么猖狂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敢当街强抢民女？！”
齐州笑出声来，他说：“市公安局刑侦部压着的卷宗里，有比这离谱数十倍的作案手法。”
“那个，我能说句话吗？”从刚才就一直没插上话的女孩弱弱地举了举手。
齐州姜泽二人纷纷回头。
女孩朝他俩笑了笑，然后快速走到了江客面前。她深吸一口气，抱着包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救我！能方便给我留一份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在甜品店工作，会做点小甜品，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就想着送你点小饼干什么的。”
“不必。”江客短暂地摇了摇头，“下次出门尽量结伴而行。”
女孩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江客已缓缓退到了姜泽身后，无奈之下她只能告别离开。
齐州趿着鞋皮朝天桥上走，江客在后边叫住他，“时间不早了齐先生，我们谈谈拍电影的事。”
“我去拿我的东西。”齐州回头，朝江客挥了挥手，嘴边挂着笑：“你别着急，我不会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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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是燕城市数一数二的高档餐厅，设有露天泳池、临江观景台和小型套间。
齐州在套间里简单冲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他的军绿色大衣已经褪下，上身内衬换了件紧绷的黑色背心，贲张的.胸.肌.一览无余，外边套了件挺括的黑色机车皮衣，袖口处有铆钉装饰。由于他行走的时候动作摆动幅度很大，外套时不时敞开来，露出他精壮的肱二头肌。
姜泽正翘着二郎腿补口红，一抬眼看到齐州，视线就再也没挪开，口红膏体在他嘴角剌出一道痕迹都没察觉。
“姜泽。”江客抽出一张湿巾纸递过去，拍了拍姜泽的胳膊。
“嗯嗯。”姜泽回过神，他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一下口水，凑到江客身边说：“瞅见了么？那肌肉，那身材......这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想和他谈恋爱咋办？不知道他喜欢哪种——”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齐州打断姜泽的话，他拉开江客对面的座椅，大马金刀坐下来。
“咳咳我就那么一说呗......”姜泽甚是尴尬地嘟哝了一声：“耳力这么好，我音量不大啊……”
齐州扫了姜泽一眼，没再接话。他从自己机车口袋里摸出一只扁平的酒罐，拧开来仰头猛灌几口，转头看向江客：“谈正事吧。你要邀请我拍电影？”
“不是我，是Evan Douglas。”江客说。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棕色文件袋，用两手抓着递给齐州，“这是剧本。”
齐州目光一顿，越过文件落在了江客左手手腕上。
由于前倾的动作，江客的西装袖子被向后拉得褪了一截，恰好露出一圈白色的医用绷带，绷带上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渗血了，不去医院看看？”齐州问。
江客顺着齐州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这是昨晚那个女孩咬伤的，大概刚才救人时伤口又裂开了。他把文件放下，缩回手，“不用。”
齐州挑挑眉，欲言又止，最终没再多说什么。他把文件袋拉到自己面前，认真翻看起来。
姜泽的目光在齐州身上转悠了一圈，用肩膀撞了撞江客。他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段文字拿给给江客看：“正常人关注点应该在剧本和好莱坞大导吧，他为什么只关注到了你的伤？”
江客浏览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简短地摇了摇头。
齐州正在一页一页翻剧本。他右手手肘撑在座椅把手上，五指张开支着侧脸，左腿则搭在右腿腿面。半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丝毫没有弱化眉眼带给人的硬朗感和凌厉感。他的骨相偏西方人，眉骨高耸、眼窝深邃，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压迫感很强，如果齐州再叼根烟，那么就活像是正在听属下作报告的.黑.道.老.大。
过了半晌，他“啪”地一下合上文件，说：“本子挺好，故事不落俗套，我挺喜欢。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你们请我出演这部影片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好歹我也算是个过气影帝，不能说请就请。”
“EIS将签约你为本公司艺人，为你配备公司的王牌经纪人。”江客从公文包抽出另外一份文件夹——那是一份签约合同。
齐州挑了挑眉，淡淡“哦”了一声，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江客补充：“没有合适剧本，EIS不会强迫你拍作品，你的出片周期不限；片酬公司只从中抽取20％；为你挑选的经纪人将经过严格的社会信誉调查，绝对不会让五年前的事再发生。如何？”
“听起来很不错。”齐州眼里有了些许笑意，他又细细地看了遍合同，然后拿起手边的签字笔。
笔杆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最后却被他“啪”地重新拍回桌上。齐州把合同推到江客面前，点了点上边罗列的第二条，“片酬我不用拿这么多，我们五五分，但我有一个要求。”
江客没说话，他抬眼看向齐州，等候对方提出要求。
齐州迎上江客的目光：“我要求你做我的经纪人。”
此话一出，姜泽想都不想出声打断：“自EIS创立以来，江客在公司连面都没露过，他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公司员工当经纪人？你就是当红影帝也没可能。”
“那这合同我不签。”齐州将合同扔到江客面前，身体向后靠在座椅上，一边慢悠悠地喝酒，一边笑着看他：“我本来没打算再进娱乐圈的。”
江客微微皱眉，他说：“我会亲自为你挑选经纪人。”
“不是你我都不要。”齐州态度很强硬，“只要你做我的经纪人，这部电影我演，合同我也签。”
“理由？为什么一定要是我？”江客问，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语气。
“别的人我信不过，两年前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一遍。”
“为你挑选的经纪人会经过严格的信誉调查。”
“不要，我不会相信除你之外的第二个人。”齐州拒绝。
江客沉默下来，轻轻摩挲着一枚戴在食指上的青黑色金属戒指。
这是他思考时惯用的动作。
江客坐着的时候脊背总是挺得很直，阳光从他侧面打过来，头发乌黑，眉眼隽秀，平直的肩颈曲线顺畅地垂落，一直延伸到腰部。片刻后，他开口和齐州谈条件：“《迷途》获得业界电影人一致好评，票房突破100亿美元。等你拿到这样的成绩，我会答应做你的经纪人。”
话音一落，姜泽默默给江客竖了个大拇指，他用口型和江客说话：“狠，还是你狠。”
对恐怖片来说，100亿美元的票房简直是天方夜谭，到时候电影拍完，江客还了Evan的人情，又能以“票房不达标”为借口挡掉经纪人的要求。
江客静静地盯着齐州，“这个条件如何？你答应吗？”
齐州小口喝着酒，眼底的笑意很浓，他不慌不忙地拧上酒瓶盖，这才点了点头：“答应，怎么不答应？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江客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说。”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被两人来回拉扯，此时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再稍微使劲，弦就会立刻崩断。
姜泽屏气凝神，生怕没听清齐州提的要求。
齐州朝江客伸手：“把你联系方式给我，我们加个微信。”
“什么？”江客没理解。
“我的要求就是把你联系方式给我。”齐州重复。
江客拒绝：“我会用公司的号码和你联系，你不用担心联系不到我。”
齐州直接忽略这句话，他收回手，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拿到江客面前：“或者你直接输你的联系方式也行，密码是5426453。”
“......”江客没有接，就着齐州的手淡淡扫了眼手机，沉默片刻开口说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邮箱。”
“我不会发邮件。”齐州脱口而出，神态很无辜，甚至还耸了耸肩。
江客嘴唇微动，他抬眼看向齐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为什么非要要我的私人号码？”
“不为什么。”齐州笑得无赖。
江客话虽少，但心思缜密，和他讲理由只会被套牢，所以对付他最好的方式就是耍无赖。这个方法齐州在当年就屡试不爽。
“……”江客咬了咬牙，看向齐州的眼神中带了些许不悦，“齐先生，你需要明白请你拍电影的不是EIS而是Evan导演。”
“但请我出山是你们EIS。”齐州接话，他打量着江客，“把你私人号码给我，你要是不给我就——”
“你就怎样？”江客脸色彻底冷下来，他盯着齐州，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很浓，但齐州接下来却做出了一个让江客十分无语的动作：
齐州一秒落泪，咧了咧嘴开始痛哭！
他扑到江客腿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卖惨：“两年前我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如今我累累如丧家犬，你忍心看我这样？你就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呗，你，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联系方式我就自杀！”
“……娱乐圈的风瞬息万变，你既然干这份工作，就应该做好被淘汰被忘记的觉悟。”江客稳了稳心神，抬手摁住太阳穴，沉默片刻，他拿出一把短柄匕首，拍在桌面上，冷声说：“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齐州愣了一秒，把脖子伸过去：“来，颈部旁侧，割动脉！”
江客：“……”
姜泽把刚吃下去的食物喷出来，一阵咳嗽。
齐州这人能处，有话他是真敢接。
这场闹剧最终以江客妥协收尾。江客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齐州迅速保存，并拨通了号码。他把手机屏幕朝江客亮了亮，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打给你了，你存一下。顺便问问，这是不是你的微信号？”
江客没接话，他整理着文件：“请将你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发送给我，明天早晨九点会有人接你拍摄电影宣传海报。”说罢，他最后看了齐州一眼，转身离开。姜泽迅速追了上去。
齐州看着两人，直到他们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这才收回目光。垂眼一看，通话正好被对方挂断，拨号界面留下一串红色的数字。
桌上的清蒸鲈鱼已经冷掉，清汤上面浮起一层清油，齐州拿起筷子，挑了块脊背处的白肉，放进嘴里嚼了嚼。
肉很紧实，鱼的鲜美冲击着味蕾，是道好菜，但他并没有多吃，只扒拉了几口白米饭，猛灌了几口酒。填饱肚子，齐州站起来大手一挥道：“服务员，打包！”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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